细想一想,巧合之处也实在太多。
“谁知,谁知竟成全了你跟那小白脸……”宋函不知道满月心里已起了疑心,还红着眼继续骂:“我呸!一对狗男女,想必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吧?孝期未过就急吼吼要定亲,莫非是肚子里已经揣上了?我倒忘了,那晚还不知是谁的种呢,装得贞洁烈女那样儿!”
他心中早就有怨气,原本过来只想骂她两句,问她是不是真心要嫁给那小白脸,谁知满月根本不搭理他,而她越是一脸无谓,宋函便越是恼怒,到后面竟越说越不堪起来。
“遭遇了那种事,旁的女子早羞愧得一头碰死了,你竟还没事人一般,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的……”
霍满月只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讶异:“王大人?佩兰小姐?”
宋函身子一僵。
“岳……岳父大人……”他冷汗一瞬间便湿透了全身,脸上表情都扭曲了,强笑着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霍满月耍他!
宋函后知后觉地转身,却听“砰”地一身,满月已经将门闩上了。
“霍满月!”宋函气得狠狠一锤门。
“宋公子,”门内传来满月冷淡的声音:“若再歪缠不清,信不信我立刻去县衙击鼓鸣冤,状告你骚扰民女,不知到时候你的好岳父还认不认你这准女婿。”
宋函涨红着脸,冲着门里说了一声“你别后悔”,落荒而逃。
满月没再理他,回去继续洗菜,刚洗了没多久,院门又敲响了。
这次门外倒确实是云峤。
“云公子!”
初七在后面细着嗓子嚷嚷:“你若再早来一会儿,就能看到癞皮狗了!”
满月回头瞪她一眼:“小孩子懂什么,别瞎说。”
又道:“不是让你叫哥哥么?怎么还叫公子?”
初七吐了吐舌头:“那也不能叫哥哥呀……”
她看了看正往里走的云峤:“不是应该叫姐夫?”
云峤走到她面前,笑着摸了摸她头顶的黄毛:“跟你姐学的么,嘴这样甜。”
满月关好了门,从后面跟着进来,就听见初七仰着头道:“姐夫怎么知道姐姐嘴巴甜,难道……”
“死丫头!”满月一巴掌拍在妹妹额头上,拍得她几乎一个倒仰。
“姐夫,你看姐姐欺负我!”初七瘪着嘴告状。
云峤笑着将一个纸包塞到她手中:“请你吃芝麻酥糖,要不要?”
初七得了糖果,早把刚才的委屈忘到九霄云外,小心翼翼拈出一块来正要吃,又想起自家姐姐,忙懂事地举到她嘴边:“姐姐先吃。”
小模样儿可怜见的,满月倒不好再收拾她,又躲不开,只能张嘴接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瞟啊瞟,去看旁边的云峤:“这糖好贵的,阿峤哥哥也太惯她……”
云峤正笑着看两姐妹打嘴仗,就见满月半带埋怨地看向了自己。
他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小未婚妻竟是在跟自己撒娇。
这倒是新奇的体验。
他并不觉得厌恶,只觉得颇有意趣,见她嘴角边还沾了一粒芝麻,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抹了去。
“初七还小,本就该多惯着些,”他道:“不过一包酥糖而已,你们若喜欢,下次再多买些。”
满月红了脸,用袖子在唇边擦了又擦,又偷偷去瞪妹妹——若不是她强行要喂,自己怎么会吃得一嘴的糖渣,好丢脸!
初七抱着糖包就跑,将廊下独留给二人说话。
云峤便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满月:“给你的。”
“给我?”满月有些疑惑地接过,想打开,又犹豫地看了一眼云峤。
“打开看看?”云峤道。
盒子样式简单,不过普通柏木雕刻而成,是街上随处可买到的东西,满月开了锁扣将盒盖掀开,便看见里面只放了一叠暗黄色的纸,面上是一支木簪。
她心头微微一动,先拿起木簪来瞧。
“那日你及笄,因是女孩儿的日子,我也不好过去,便自己做了个簪子送你,”云峤看着她:“我很少做东西,若不喜欢,丢开便是。”
那木簪通身淡绿色,打磨得十分光滑,簪头雕成个小巧的鹿角形状,拿在手上一闻便有种清淡隽雅的奇特木香,满月不认得木料,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木头,我竟从未见过。”
“是绿檀,”云峤道:“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这颜色和香味有趣,正好留给你玩。”
其实话本子赚了一笔钱,金的银的他也并非送不起,只是考虑到满月并非到哪都有一群人簇拥的深闺大小姐,穿戴金贵了反遭人惦记,这绿檀原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木头,据说是西洋那边进贡而来,贵重但少见,常人看了也不过以为一根木簪而已,财不露白,反倒安全。
满月虽不懂,倒也挺喜欢这木簪的纹理和香气,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放回盒子里,又去看底下那叠纸。
一拿起来便吓了一跳,那竟是厚厚一叠银票。
“阿峤哥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卖书赚的,”云峤道:“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书还是有用的。”
满月不知道他卖的是自己写的话本子,还以为是他平日看的那几箱子书,心头顿时有些不安:“可你把书都卖了,以后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