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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岚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神色淡淡,道:“小右,你说什么?”
孔灼期待地看着他,道:“绛仙说,冲喜或能让哥哥醒来,但我左思右想,找不到配得上哥哥的人,最后只有忍疼割爱,让小左给哥哥冲喜,哥哥必然会醒来的!”
他信誓旦旦道:“小左,你放心,就算你和哥哥成亲,你也还是我的妻子!哥哥不会和我抢你的!而且你们有了夫妻名分,他便不会再苛责于你了!”
夏岚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绛仙。
绛仙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天地可鉴,她提出冲喜这个法子的时候,想的是毛遂自荐,谁知孔灼压根没考虑她!
夏岚勉强笑了笑,柔声劝道:“小右,你哥哥不喜欢我,若是醒来发现我与他拜了天地怕是会暴跳如雷,他身子不好,不能生气,此事还是作罢,还是寻一个名医给他看看更为妥当。”
孔灼道:“我会劝解哥哥接受你的!你和他做了夫妻,他总要顾忌几分情面罢?小左,你听我的,你们择日成婚!”
夏岚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你先让绛仙将铁柱与他爹送回去。”
孔灼想了想,道:“那个孩子送回去可以,他爹得留在这里,万一你跑了去找那个道士了怎么办!”
说完,他又有几分委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道士,竟将你的魂勾去了!我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你转眼就另投了他怀抱。不过小左,我不嫌弃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不然你不会回来的!”
夏岚真不知道说他聪明还是笨了,或者说他被情爱蒙蔽了神智?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让绛仙尽快将王铸送回去。
接着孔灼开始给夏岚与孔燃准备大婚。
他给夏岚准备了新娘的衣服,还有头面,凤冠霞帔一个不差。
新郎服他准备了两套,一套给孔燃,一套给他自己——他心里还是想和夏岚成亲的,打算让夏岚与孔燃拜堂之后再与他拜一回。
几日后,夏岚麻木地坐在桌前,心中焦急。
绛仙已经将王铸送回去了,难道她甘心看他与孔燃成婚,没有将消息告诉镜缘道长吗?
他面前是一面镜子,他的脸已经上了妆,眉毛被描得细长,嘴唇涂得鲜红,一身凤纹嫁衣,乌黑长发披散着,一个老婆婆正给他梳头发。
老婆婆是给新娘梳惯了发髻的,但还是第一次给男子梳,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男子,她见过的新娘没一个比得上他,难怪那凶神恶煞的魔王要取这小郎君。
小郎君梳完头发,当真是个貌美新娘子了,绝世独立,倾国倾城。
只是小郎君脸色不太好看,自己扯了大红盖头过来,将一张芳华绝代的脸盖住了。
他将大红披帛缠到手上,大步出了房门。
直到了大门外,一顶雕龙刻凤衔珠缀彩的轿子停在前面,一个教徒打起垂帘,请夏岚进去。
夏岚隔着盖头冷冷扫了他一眼,径自抢了匹骏马骑上去,淡淡道:“走罢。”
教徒讷讷道:“这不符合规矩……”
夏岚冷声道:“再不走,吉时便误了。”
说完他扯缰纵马而去,众人只得赶紧跟上,那顶轿子也被抬过去。
因为骑马,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孔燃住处之外。
教徒哀求道:“左使,上轿吧,就一会儿……不能坏了事儿啊……”
夏岚淡淡道:“孔灼若发难你们,尽管来寻我。他不会将你们如何的。”
正当这时,孔灼小跑着出来了。
他一身喜庆的新郎服,双目灼灼看着夏岚。
孔燃昏迷无法迎亲,按照习俗,孔灼代为迎取夏岚,因此他也穿上了新郎服,当然,他的私心也是极愿意这样的,他甚至要穿着这身新郎服代替孔燃与夏岚洞房。
夏岚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黑发在空中飞扬,盖头微微被风吹起,露出一截如玉的下巴,鲜红的嘴唇。
孔灼一见,果然没有发怒,反而看痴了。
夏岚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终是忍不住,冷声道:“还不过来接亲?”
孔灼立刻跑过来,伸手要将夏岚抱下来。
“我不要你抱。”夏岚推开他的手。
孔灼愣了一下,忽然跪到地上,用背去接夏岚的脚。
大红盖头遮住了夏岚的视线,他没看见脚下垫了个人,一脚踩在孔灼背上,才觉有异。
他已经下了地,站在原地冷着脸,盖头下他神色如何也无人看见,但他的周身散发着不悦的气息,一时间气氛也凝滞下来,四下无人出声,只有婚礼的吹吹打打依旧喧闹,丝毫不敢停。
夏岚沉默了一会,弯腰扶起孔灼,伸手将他的背拍干净,缓声道:“你不必如此,我们进去拜堂吧。”
孔灼本以为他今天不肯拜堂了,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伸手去牵夏岚的手,领他去礼堂。
夏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甩开孔灼的
', ' ')('手。
两人进了礼堂,宾客皆是教徒,侧方摆一屏风,孔燃闭目睡在屏风后的榻上,绛仙伺候着他。
“一拜天地——”
夏岚低着头,看着鞋尖,仔细听周围的声音,慢慢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拜的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火,代表圣火教最崇高的信仰——燃烧。
“夫妻对拜——”
夏岚转过身,与孔灼相对,迟迟没有拜下去。
孔灼莫名有些不安慌张,不知道是安抚夏岚还是安抚他自己,他仓皇道:“小左,你放心,就算你和哥哥成了夫妻,你也还是我的妻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夏岚没有说话,静静听他说些一辈子之类的话,说去哪个山头隐居,说领养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说养三只猫,诸如此类,他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站在孔灼对面。
孔灼忽然伸手抓住了夏岚的衣袖,哀求道:“小左,你不要当我是替哥哥娶你,就当我和你成亲,然后我们把堂拜了,好不好,小左?”
在他绝望的神情里,夏岚慢慢将衣袖从他手里扯了出去。
孔灼仓皇笑了两声,脸色苍白,往后踉跄了几步,道:“没了……都没了……哥哥病了,小左你也要离我而去了……都没了……”
两行泪从他眼角滑落,他茫然四顾,无助道:“哥哥,你在哪里,我怎么办……哥哥,你快醒来……”
忽然屏风后传来一阵呛咳声,一股鲜血被孔燃咳出,喷在屏风上。
“哥哥——”孔灼推倒屏风扑过去,跪在榻前,唤道。
孔燃却未醒,而是断断续续地咳着。
孔灼慌了,大喊:“大夫呢——叫大夫来——谁来救救我哥哥——”
孔燃忽然用力地咳了一声,这次,什么血也没咳出来,而是咳出来了一只金色的虫子。
孔灼怔住了,忽然他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哭号了一声:“哥哥——”
他忽然也咳出一大股血,昏倒在地上。
夏岚扯下盖头,环顾四周,快步走到榻边,将虫子仔细用盖头包起。
他正要去找王庚金,忽然绛仙高声道:“你不能走——把他拿下!”
教徒们都围上来。
夏岚随手抽过一把刀,格住劈过来的刀剑,反手一抽,抹了一个人的脖子。
他且战且退,一路奔至冶炼铁器之处,王庚金早准备好走了,见他一来立刻跟在他身后随他突围。
一路血溅三尺,索性夏岚身穿大红嫁衣,为血所污也分辨不大出来。
剿杀二人的圣火教徒越来越多,二人渐被围于城墙下。
夏岚笑了一下,歉然道:“王兄,今日恐不能让你父子团聚了。我曾许你归家,此刻却不得不食言,真是对不住。”
王庚金一挥手,道:“这才到哪呢!他们有种把老子杀了!我还有个好东西没让你见识见识!”
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被他砸在城门上,它身上插着的碎瓷片陡然向外迸射,宛若天女散花,王庚金嘶吼一声:“卧倒——”
“轰——”
城门碎裂,随后崩塌,外面堆叠的尸体也倒下去,燃烧的火堆倒塌,焰火四处蔓延。
夏岚在那个东西扔出去的一瞬间就认出,这正是初始形态的炸药,都不用王庚金提醒,他自己就卧倒下去了。
两个人躲得及时,没受什么伤。
现在到处都是火,烟尘四起,也没什么人顾得上他们了,但他们也没法逃出去,原本可以正常进出的通道烧起来了,要过去只能先灭火。
圣火教崇拜火焰,哪里会准备灭火的沙土之类的?只能看着火越烧越大。
夏岚提着王庚金上了圣火教插旗帜的高楼,这处空气最好,且视野开阔,只是若突发急事不便下去。
夏岚极目远眺,忽然看见远方烟尘四起。
仔细一看,竟是一支军队。
千军万马逐渐迫近,为首者竟然是砚先生,最后面是大批马车,载着堆积的麻袋。
镜缘道长呢?
夏岚突然发现,自己一刻都等不了,想要马上就看见他。
一件披风披到了夏岚的肩上,他回过头,看见镜缘道长沉静的脸。
还没说什么,他就被镜缘道长紧紧搂入了怀中。
夏岚笑了笑,稍微推开他,含住了他的嘴唇。
一旁的王庚金焦急地看着下面解开麻袋倒出沙土正在灭火的朝廷军队,心想他们怎么还不上来,夏先生和镜缘道长贴一起撕都撕不开了!
砚先生带来的军队接管了圣火教,夏岚这才知道,他是皇室中人,自幼体弱,被送去道观养生修道,算是镜缘道长师父的记名弟子。
王庚金将简陋版炸药交了上去,并陈述了他是如何用夏岚给他的那个香囊中的火种研制出炸药的过程,被砚先生赶紧记下来了。
一
', ' ')('切都算尘埃落定了。
唯一的不安定因素是,孔氏兄弟与绛仙都没找到,烧死或是逃了都未可知。
夏岚倾向于他们逃走了,应该去某个山野隐居了。
孔灼并不反对隐居,之前他劝孔灼带孔燃隐居,他也听进去,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被烧死应该不太可能。
孔灼一看就不会照顾人,不过绛仙应该会把孔燃照顾好的。
一切事毕,夏岚悄无声息带着镜缘道长离开了。
连夜翻了几座山,两人在荒郊野外寻到一间竹屋稍作歇息,夏岚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嫁衣还没换下来。
“道长,我们拜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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