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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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很难想象谢敛也有过那样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谢敛瞥她一眼,继续说:“我一个人在那地方待了一天一夜,就是那时候发现的那棵枣树。因为长在半山腰人迹罕至的地方,上头的枣子从来没人去摘,味道却很好,我后来再跟姐姐来时,又找机会去看过一次,倒是还在那里,又粗壮了不少。”

“你怎么突然同我说这个?”大约是听了他小时候顽皮捣蛋的糗事,明湛的语气一时放松了些。

“之前你告诉了我后院那棵枇杷树结果酸涩难吃的事情。”

“所以这是回礼?”明湛好奇道。

谢敛侧过头不赞同地纠正她:“枇杷树是我那晚送你回去的回礼。”

明湛心中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那你——”

谢敛唇角含笑道:“我今晚又送了你一回,还告诉了你枣树的事情。”这话听起来十分无赖,明湛几乎要给他气笑了:“表兄希望我如何报答?”

她的屋子就在不远处了,谢敛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道:“今天在殿上你同菩萨许了什么愿?”

明湛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个。她低着头,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这两日偶感风寒,自然希望菩萨保佑,能够早日康健。”

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她所住的厢房外,明湛抬起头正要与他道谢,却突然见他取下了腰间一直挂着的那个金色香囊球,伸手递了过来。

“这是——”

“你会早日康健的。”谢敛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它曾助我脱离险境,望你拿着它,此后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出去玩了三天,接下来三天日更qaq

棠棣之华六

明湛第二日晨起时,感觉昨晚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她躺在床上端详着手上那个金色的香囊球,透过镂空的花纹能看见里头放着一块浅蓝色的石头,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那下头的流苏大概是新挂上去的,颜色还很新,用得是织锦阁的金线,看得出这佩饰主人的珍惜。她弯着眼睛忍不住笑了笑,翻身从床上起来。

斋堂今日空荡荡的,除她以外,竟只有一个寺中的煮饭仆妇。明湛喝了碗粥也不见其他人,于是同那仆妇打听,才知道今日监斋菩萨圣诞,寺中有法会,人都到前头去了。

她对这法会倒是不感兴趣,只是回去左右也不过是在房中睡觉,便也决定去前头凑凑热闹。

今日凤鸣寺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往日的清净,前殿的广场上围满了前来上香的信男善女,僧侣手持法器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站在二楼的栏杆里头往远处眺望,郁郁葱葱林木掩映的山道中还有源源不断的香客在往山上来。

卢玉轩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往年每到法会只看见城中民众纷纷涌往大相国寺,不想连凤鸣寺每到这种时候,竟也有这么多人特来朝拜。”

今日寺中虽然人多,但也不敢叫英国公老夫人去底下大殿同其他人挤在一处。寺里专门在二楼的经阁中辟出一块清净地方,这儿离大殿近,位置也好,四周又有英国公侍卫保护,倒是十分合适。谢谨倒也顺带沾了卢老夫人的光,一同坐在这经阁中听僧人诵经。

谢敛扶着栏杆不知在看什么,卢玉轩转头同他攀谈:“听说朝廷为防人多出事,在各个辖区都分配了人手,负责这一辖区的听说是兵部主事钟致。”

谢敛随口道:“卢公子与他相熟?”

“钟家这两年圣眷正隆,长兄钟礼已是礼部侍郎,钟致在兵部亦多受器重,传言上头已有擢升他的意思。”卢玉轩笑言道,“卢家军中出身,他也受过父亲几次提携,因此常来家中做客,有过几次交谈。”

他说完打量了谢敛若有所思的神色,顺势邀请道:“谢家在军中有旧部,他或许也听过谢家的事情,谢兄又可有兴趣同我顺道前去拜会。”

谢敛本没有什么兴趣,但听见钟礼的名字确实有些在意,遂稍稍沉吟便点头答应了。卢玉轩倒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于是又高高兴兴地同一旁的卢云秀道:“云秀可随我们同去?”

卢云秀从方才起就只一直站子一旁沉默不语,只听他们说话,这时猝然间被问到,像是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我……我身体不大舒服,想要回去休息。”

卢玉轩闻言好似有些担忧,又询问了几句,确定她没什么大碍,这才道:“那我让侍卫送你过去?”

卢云秀摇摇头:“我一个人可以,后山离这儿也不远。”谢敛见她今日神情恍惚,面色苍白的样子,似乎确实与往日不同,便开口道:“叫个下人陪你,今日寺中人多,不大安全。”

卢云秀好似没有料到他会忽然开口,愣了一愣。卢玉轩听了笑着圆场道:“就让小桃跟着你,否则带她出来干什么。”卢云秀闻言低下头,应当是默认了这个安排,又听卢玉轩漫不经心地问:“今日怎么不见明小姐?”

卢云秀听见也看了过来,谢敛转开目光望着底下如织的人群淡淡道:“她不喜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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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不喜热闹的明湛沿着长廊从后山绕到了前殿的广场,她跟着人流在寺中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比往日人更多了一些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热闹好凑,于是百无聊赖之下,干脆绕到了殿后的池边喂鱼。

这儿倒算是山中难得一个清净地方,她将池子里的鱼数到第三遍的时候,东边的廊檐上走过了两个人,明湛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侧面认出其中一个应当是卢云秀,那一旁跟着的必然就是她的婢女了。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神色有些焦急,卢云秀伸手轻轻推她一下,似在催促着什么,那婢女则露出些踌躇的神情。

明湛站起来拍了拍手,缓缓朝着两人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卢云秀见了她吃了一惊,倒是她身旁的婢女也认得她,先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了起来:“小姐的耳环不知掉在哪儿了,那是老夫人为小姐及笄礼准备的首饰,丢了可不得了。”

明湛看了眼卢云秀的耳朵,果然她左耳挂着一只镶着翡翠的绿耳环,右边的耳垂却空荡荡,于是道:“那折回去找找就是了。”

小桃愁眉苦脸:“可小姐身体不适想回屋休息,我若一个人折回去,小姐可怎么办?”

明湛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替你送你家小姐回去就是了。”

卢云秀忙道:“不必如此,我一个人也可以。”小桃却雀跃道:“如此就再好不过啦!”她说罢匆匆往回一溜烟跑走了,转眼就只剩下了明湛与卢云秀在原地面面相觑。

卢云秀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明小姐真得不用管我,别耽误了你的事情。”

“我哪有什么事情,本来也不过是坐在这池边喂鱼。”明湛笑了笑,“能和卢小姐一道结伴回去,倒还有趣一些。”

她既然这样说了,卢云秀确实也再找不到话推拒,二人便一道并肩往厢房走。

今日后山空旷,所有人几乎都到前头帮忙去了,便是僧人也不见一个,只有几个挑担的脚夫送菜上山陆续从他们身边经过。二人一路沿着松径,正是中午,后厨正准备今日法会的斋菜,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菜香。

明湛第三次碰见有人推着板车上山以后,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前头不远就是女客留宿的厢房,明湛的屋子在西边,而卢云秀的屋子在东边。

卢云秀奇怪地回头看着她:“明小姐,怎么了?”

明湛与她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有样东西要给你,你来我屋子里我找出来给你。”

“什么东西?”卢云秀听了一愣。

“你先跟我来就是了。”明湛摇摇头,不容分说地挽起她的手,两人挨得很近,卢云秀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这附近有埋伏,你别说话。”

卢云秀声音一滞,脸色“唰”地白了,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明湛看着前头,面色如常,“跟着我走,一会儿听我说得做。”

今天这个日子,所有人都在前殿,后山只有近来留宿的女客,若是寻常身份的普通人怎么会引来埋伏,那么他们的目标就只有近来住在后山的英国公府上的人了。卢老夫人今日必定会在前殿礼佛,那么有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卢家女眷那就只有卢云秀了。

可问题是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明湛大脑飞快地运算,又估算了一下刚刚一路上遇见的生面孔,猜测他们大约有六、七个人,只是不知还埋伏了多少。

两人往东走到明湛的厢房门口,明湛推开门先请卢云秀走进去,自己进去后反手合上了房门。刚一进门,明湛便开始快速地动手脱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边低声对卢云秀说:“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为什么?”卢云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若我没猜错,外头的人应当是冲着你来的。”

“啊——”

明湛生怕二人在屋中太久,引起外头的怀疑,没时间多解释,不耐烦地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带子。卢云秀慌忙接手,自己将外套脱了递给她,眼见着她披上了自己的衣裳,又将她拉到了床边的角落里,叮嘱道:“一会儿我走了,你就翻窗出去找个地方先躲一躲。他们一时找不到你,忌惮着前头的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你。”

卢云秀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拉着她的手,眼睛已经红了起来:“你……你去哪儿?”

“放心吧,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明湛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给拉开,又找了把凳子将她的身形掩藏好。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明孺,你可是欠我一份天大的人情。

她走到门边找了把湖绿色的绸面伞,将伞一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拿伞挡住了半个身子,故意对着屋里的人说:“既然如此,卢小姐,这几步路,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她拿袖子半掩着脸撑伞往东边走。这一路上,四周静悄悄的,竟是连鸟鸣也听不见了。明湛手心微微出汗,脚步却越走越慢,她脑子里一边想着不知卢云秀走了没有,一边眼看着东边卢云秀的厢房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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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

不过几步路,她踏过卢云秀厢房门口的那一瞬间,脚下停了停,忽然往屋后走去。她人刚一转到屋后,就迅速地丢下伞,飞快的朝着山下跑去,不多时,就听见身后有人追上来的动静。

明湛沿路没有碰上一个人,倒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旧伤未愈,很快就觉得吃力,跑起来慌不择路,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来路,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潺潺水声,她眼前一亮,立刻循着声音朝那方向跑去,不多时果然看见一口泉眼,泉水潺潺不知从山上哪里流来。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几乎近在眼前了,明湛望了眼脚下颇有些陡峭的山坡,回头看了一眼,提起裙摆咬牙滚了下去。

谢敛和卢玉轩下山的时候,和许多上山的香客擦肩而过,有时还需避让挑担上山的脚夫,一路走走停停,过了许久才走到半山腰。凤鸣寺在这山上修了凉亭供上山的人歇脚,二人在亭中坐下来喝水,恰逢一个脚夫推着板车上山。山路泥泞难行,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避让,让他先行。

谢敛在亭中看见忽然问道:“他车上装着什么?”

卢玉轩跟着看了过去:“大约是要运上山的物资。今日法会,山中许多人会留下用饭,自然需要人送东西上山。”

谢敛听了沉默不语,突然起身朝那车夫走了过去。卢玉轩见状一愣,也忙跟了过去。等走到近前,发现对方二三十岁的模样,身材十分健壮,推着那板车的手臂孔武有力。这样大太阳的天气,他带着一顶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汗水滑落到衣襟里,也不见他停下来擦擦汗。

谢敛跟在他车旁问道:“可要搭把手?”

那车夫显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摇摇头。卢玉轩显然也对他这样热心有些奇怪,在旁打哈哈道:“他们日日从这里上山,谢兄帮得了这趟,难道还能帮得了下一趟?”

谢敛不理会他,只跟着那赶路的车夫,又问:“你这车上装着什么?”

“地里刚收成的白菜。”对方的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听口音倒确实是本地人不假。

谢敛听了却忽然伸手要去掀那上头的车板,对方大惊,伸手拦住了他,终于露出了半张脸,满面怒容地质问道:“你干什么?”这时四周休息的香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谢敛面色平静地指着地上两道车辙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这车上装了多少的白菜才能在地上留下这么深的车印子。”他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又要伸手去掀,这一回他手上速度飞快,那车夫没有拦住,须臾之间,就叫他掀开了上头盖着的车板。

瞬间,里头突然跳出两个人来,他们见事情败露,也不再隐藏踪迹,从车板下面抽出刀,四周的香客瞬间乱成一团惊呼起来。谢敛闪身一避,躲开迎面一刀,立即抓住对方的手,轻轻一折,那人手上的刀再拿不住,掉落在地。谢敛将他一推,他便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同伙见势不妙,立即转头就跑。底下上山的人见上面两人气势汹汹地飞奔下来,不由纷纷避让,一时情势乱作一团。

谢敛看了眼山上,不知想到什么,转头对卢玉轩道:“下山通知朝廷派人到山上来。”他话一说完,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赶去,眨眼间就已不见了踪影。

棠棣之华七

冬天日头短,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寺里最后一批香客终于被请下山去了。

一行人匆匆往香堂走来,为首的男子生得十分高大,眉目冷峻,面容端方。他身着六品朝服,腰间佩着一柄长刀。刚一迈进香堂,一屋子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朝他围了上去。谢谨手中攥着一块帕子,急急问道:“钟大人,可找到阿湛了?”

钟致面沉如水:“已派人下山搜寻,还需要一些时间。”

谢谨道:“为什么不叫寺里的僧人去找,他们对这地方熟悉,多一些人也能更快找到。”

钟致解释道:“如今事情还未查清,不知寺中是否有人和匪徒勾结,现在都关押在后山。”

谢谨勉力按捺着脾气:“话虽如此,可人命关天,我妹子如今生死未卜,现今寒冬,天色又快暗了,她这样孱弱的身子如何能在野外待上一晚。事有轻重缓急,还请钟大人三思。”

钟致保证道:“我已派人下山调派人手,天黑之前必定找到明小姐。”

他话已至此,谢谨知道再指望不上他,于是问道:“既然如此,不知我弟弟现今在何处?”

说到谢敛,今天正是因为他提前发现了匪徒的踪迹,派人前来通知,才不致酿成大祸,因此钟致对他的态度倒很宽容,也准许他跟着行动:“我的人押着匪徒去指认明小姐滚下山坡的地点,谢公子跟着一块去了。”

听见谢敛去了,谢谨倒松了口气。一旁的卢老夫人走上前握着谢谨的手又宽慰了几句,这才问道:“那些匪徒可都抓起来了?”

钟致道:“跑了几个,剩下地都已经押往大牢。”

“好好好,这次也是多亏了你。”卢老夫人点点头,又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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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回云秀虽是平安无事,但必定吓得不清,这事儿传出去……”

钟致立即领回了她的担忧,保证道:“您放心,今天是有人故意寻事,意图滋扰法会,与卢家没什么关系。”

卢老夫人闻言终于露出个满意的笑容:“你办事一向稳妥,我最放心不过。玉轩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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