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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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一头雾水地转过身看他,就听他迟疑道:“小僧突然想起寺中或许还有一间厢房,只是还未整理过,二位若不嫌弃……”

这发展峰回路转,二人虽觉得诧异但此时此景还是难免叫人大喜过望。周斯迭声道:“不嫌弃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既然如此,二位便请随我来吧。”僧人抬了抬手,引着两人往寺里走。

身后提着灯笼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眼见着前头的人这副欢喜雀跃的样子,到底最后没有说什么。

二人随着僧人一路经过了前面三重殿,绕到了后头香客留宿的厢房,寺里果然已经静悄悄。

路过东边厢房的时候,便听屋里突然有个女人,听见屋外的脚步声传了声音出来:“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寺里来,还三天两头的不见踪影,难不成还是等着谁来求你回去?”

门外路过的人一愣,一时间摸不准这是在和谁说话。屋里的人听外头半天没有什么动静,兴许也是察觉出了异样,一会儿便有人从里头推门出来。却是个生得千娇百媚的红衣女子。

她推开门,一见屋外站着三个男人也是一愣,两边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净尘先反应过来:“花宴姑娘,这两位是今晚借宿的香客。”

被称作花宴的女子拿眼尾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这寺里哪还有屋子空着能住下这么两个人?”

净尘闻言只微微笑了笑并不多做解释,她觉得无趣,便轻哼了一声,又重新关了房门,进了屋子。

周斯不喜她说话的做派,等她关了房门忍不住皱了皱眉。谢敛倒像不以为意,对面二楼的窗户开了一道小缝,想来也是听见了下面的动静,但这会儿又已经关上了。屋里点着蜡烛,在窗纸上倒映出个女子的剪影来。

“这儿是女客的住处?”谢敛突然开口问道。

净尘在前边点点头:“山野小寺统共只有几间厢房倒也不分这么仔细,只是近日人多,为了避嫌便尽量将女施主安排在一处罢了。”

果然三人又往前走了没有多远,只隔着一面院墙,前头领路的僧人就停住了脚步。屋子里头没有点灯,净尘推门进去,给屋子点上了蜡烛。

“这屋里原本有位施主住过,还没来得及收拾,二位若不嫌弃,今晚可暂时在此歇脚,我再去后头给你们取一床被子过来。” 他说着便动手将床上的被子叠了起来,又从屋内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包袱。

谢敛站在屋内环顾四周,基本上一眼就能将屋内的摆设尽收眼底。不过一张床铺,一副桌椅,一个柜子罢了。这屋子显然是个单间,摆设简单,但勉勉强强能供两个人落脚。

两人与净尘道过谢,待他离开了屋子,周斯才开口问道:“师兄,你说这寺里是不是有些古怪?”

“恩?”谢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看,那位净尘大师起先一直说寺里已经没有空房了,怎么突然又想起有一间,留我们住下了?”他皱着眉打量了一眼四周,“再说这屋子刚收拾出来,前面的那位住客又是到哪儿去了?”

谢敛点了点头:“总算用了些心思。”

周斯得了他这句肯定,先是露出几分得意又很快有些委屈:“虽白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够稳妥,但我好歹也不是什么开始主要发展感情线。

但假期七天在家更新时间不稳定,祝大家国庆快乐!

荒草故人二

亥时屋外的长廊里有人影经过,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停在了房门外。来人伸手放在了门上,像是察觉了什么古怪,突然停了下来。

“安姑娘——”

长廊上传来几不可闻的人声,突兀地打破了夜色里凝结的沉寂。和尚提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灯笼,在长廊的尽头,轻轻地唤了一声站在屋外的人。

外头的人转过脸,见他小心地吹了火光,朝她走过来。

“今晚有两位公子来山上借宿,但寺里厢房已经满了,见他们手上提着你的灯笼,疑心是你的朋友,便让他们住进了你的屋子。”

“难怪。”安知灵看了眼上锁的房门,接过了他递来的灯笼,笑道,“本是好心指个路,倒不想坑了自己。”

净尘一听,不免有些紧张:“那二位莫非不是你的朋友?”

“朋友?”她一顿,“自然是算不上的……”

“那这——”僧人露出些懊悔的神色,“是贫僧自作主张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住便住了吧。虽不是我的朋友,倒也算是一位旧识。”她说完见净尘还有些纠结,又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是剑宗门下,不是什么歹人。”

“剑宗门下?”净尘微微讶然,“怎么会来这儿?”

“这便不知道了。”安知灵摇摇头,“或许只是路过,反正明早应该就走,无需多虑。”

“那你今晚怎么办?”

安知灵倒不在意:“这两日王婶不是下山去了吗,我住她那屋就是了。”

净尘原本也是这个打算,闻言便点头道:“你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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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屋里,我去取了送你过去。”

两人几句话间,敲定了今晚的住处,便又沿着长廊走了。外头重新恢复了深夜的万籁俱寂。

屋内卧榻上的人等外头重新传来一声长过一声的虫鸣后,缓缓松开了卧侧的佩剑,同屋的人呼吸声平稳绵长。过了许久,他终于翻了个身,在黑夜里合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周斯从床上起来,或许因为连日的奔波,只觉得昨晚这一觉睡得竟是格外的好。

二人洗漱后用了寺中的早饭,正遇见从大殿做了早课回来的净尘。僧人双手合十与他们笑着道了安,又问他们今日的打算。

谢敛道:“昨日上山匆忙,今日若是方便,准备前去拜会主持。” 周斯闻言一愣,便是净尘听后也略感意外,但犹豫片刻还是侧身道:“既然如此,二位请随我来。”

僧人领着二人从西边的厢房穿过一片松林的小道,经过几道矮门,便是主持房。与别处倒也没有什么分别,还更古旧些。

三人绕过一丛凤尾竹,净尘示意二人在竹下稍后,先一步往院中走去。谢敛站在竹下,目光随着僧人的步履往庭中望去,清晨朝露未消,只见中庭门廊上支着一面小茶几,旁边煮着茶水,院里已经有了客人。

庭前梧桐正在落叶,隔着前院袅袅的香烟和不绝的梵音,恍如世外清净地。一身雪青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清晨的天光里,闭目凝神,神色安然,容颜明媚,如菩提坐下人,那一瞬竟不似身在凡尘中,叫偶然撞见这景的人都有一刹的恍惚。

净尘走近了在庭中银白须发的僧人,俯身低语了几句,庭中的女子睁开了眼,转头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正正撞上他的目光,神色似有一刹的茫然,转瞬又移了开去。

“咦,那是……”周斯显然也认出了她来,微微错愕。

净尘从庭中走回了竹下,请他们过去。安知灵从廊檐下起身,擦肩而过时只与周斯微微点头示意。

西边的厢房里屋门紧闭着,也不知各间屋里头的人出门没有。安知灵从主持院落出去,绕着长廊往里走,到长廊尽头时转个弯,就是昨日那间刚刚易了主的屋子。

她进门前往外头看了眼,这屋子在最里头的死角上,采光不大好,但是最僻静,离前头的几间厢房也正好隔了些距离。

她进屋之后,随手合了房门,便往屋子里的床榻走。床上已换了一套被褥,倒是枕头还是原先的那一个。她伸手将枕头拿起来,下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不死心,又往床铺下翻了翻,几乎将床上的东西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这才停了手,站在床边皱起了眉。

“你在找这个?”

安知灵猛地一转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他倚在门边上,也不知站了多久,手上挂着她那一串金香囊球,像个捡到了什么东西来归还原主的过路人。

安知灵跟他隔着几步的距离,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但他就那么直直地站着,全无防备似的朝她伸着手。手上金色的香囊球,就这么摊在他的手掌上,外头的日光照进来好似能穿透里头的灵石,温润地生出光。

她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着伸出手,等到了近前正要取过来的时候,他突然间将手收了回去,背在了身后。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换了神色,眉目间一片冰冷。

“你没什么要说的?”

安知灵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略一沉吟道,坦白道:“这原本是我的屋子,我白天过来是为了取回我落在这屋里的东西,没有什么旁的居心。”

谢敛瞧着她不接茬,安知灵又琢磨了一会儿:“你不是打算在这儿与我叙旧吧”

谢敛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让开了半边身子:“好吧,那安姑娘请吧。”

安知灵瞪着他,过了半晌才讥讽道:“你这算不算狗咬吕洞宾?”

谢敛权当没有听见,面不改色地给她让出路来,伸手要去开门。终于听见身后的人忍气吞声地开口道:“好吧,是我错了。”

“错哪儿了?”谢敛侧过脸,瞟了她一眼。

安知灵咬牙切齿:“错不该好心给你掩护,还将屋子让给你,又落下了洗尘石,才让你如今这么威胁我。”

谢敛唇角一动:“原来如此。”雪青色长裙的女子气得猛一皱眉头,抬头就见他将手上的东西递还给了她,冷淡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

安知灵倒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样无理取闹的一面,怒气冲冲地拿回了东西,仰着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刚一出门,迎面便撞见了正从外头回来的红衣女子,见了她错愕道:“咦,我听说你从这屋搬出去了?”

谢敛站在屋里没听见安知灵怎么回应,那声音不罢休地接着道:“那屋里现在住着谁?莫不是你的相好?”她说完自己便率先笑了起来,笑声又尖又媚,听得人皱眉。

安知灵平素一贯不搭理她这无聊的挑衅,今日像是十分厌烦了似的,声音冷冷道:“闭嘴吧花宴,你真当我不敢动你?”

那笑声便如同瞬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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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硬生生地扼住,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只听见有人“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门板被大力关上的声音。

长廊上有人兴冲冲地小跑着过来,正撞上了这一幕,周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关门的巨响,弄得停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才看见房门外站着的雪青色长裙的女子。

“安姑娘真的是你?!你也住这儿吗?真是巧得很啊哈哈!诶——姑娘——”

周斯一头雾水地走进屋子里来,见谢敛在屋中还纳闷道:“师兄你看见刚刚的人了吗?安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谢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含糊应了一声问道:“要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提到这个,周斯果然瞬间垮下脸,也跟着坐下来唉声叹气道:“打听到了,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

“恩?”

周斯道:“三个月前荒草乡管津叛乱,刺杀无人居居主夜息失败之后,荒草乡就与外界断了联系。不但外面的人进不去,而且这么久以来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地方好像忽然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人能进到里面去。”周斯表情夸张道,“许多原本留在荒草乡内的江湖子弟跟着一同凭空失踪,引来许多人前来查探,但这三个月来,多半无功而返,更有几个人找到这里之后,一块消失再也没有回来。”

谢敛皱眉道:“这么大一个地方,如何说消失就消失了?”

“你也知道无人居的主人夜息擅长幻术,荒草乡里又多是些奇人异士,别的地方不能凭空消失,这事儿发生在荒草乡里反倒不叫人觉得奇怪。”周斯摸了摸下巴,忧愁道,“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谢敛许久不说话:“去打探一下这寺里其他住客的身份。”

“你是怀疑……”

“你看这寺里哪一个像是潜心修佛的香客?”谢敛淡淡道,“这群人里或许有能帮得上忙的。”

周斯有了思路,立刻精神一震推门出去打探。谢敛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起身也像寺外走去。

晓初寺坐落在山间低矮的峰头上,山下就是楚桦江,下山坐上牛车赶十里就有村镇,名叫笸箩镇,位置不错倒也算得上热闹。但若是往山里再走上一个峰头,绕些山路,就可算得上人迹罕至了。那儿群山夹绕中是一大片平坦的山谷,山谷中有个地方,位置比笸箩镇偏僻了十万八千里,但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不是笸箩镇能够比得了的,因为这地方名叫——荒草乡。

荒草乡是个背靠群山,面临大江的偏僻地方,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三不管。这地方原本穷乡僻壤,附近一共也没多少人家,哪天有人也多半是走到山里寻死去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一群亡命之徒逃到了这里,金盆洗手之后在此开荒扩土定居了下来。最先来的那批人将此地取名为“荒草乡”,意为人死之后长眠之地,一入荒草乡,昨日如前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许多砸江湖上结了仇家又没地方去的,都汇聚到了这儿来,渐渐竟也形成了一方势力。官府拿这群江湖人毫无办法,管不了也不想管,但结了仇的仇家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许多靠着揭榜为生的赏金猎人便纷纷涌入了这里,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两方的拉锯战持续了很久,久到一代人又一代人在此定居又搬离,最后双方达成了一个不诉之于口的约定俗成,这地方势力划分明确,逃命来此的亡命之徒自愿投入一方势力寻求庇护,来寻仇的就不可在此地对他动手,但他若是离开这一方的势力范围,那么就视为放弃庇护,之后被人找上门来,生死不论。

这相当于狂徒变相的自我□□,也是寻仇者的变相妥协。自此之后这地方竟当真成了一个有模有样的村子,唯一保留下来的就是江湖张榜的风气,无数江湖人往来与此,做着难以放得上台面的人命生意,只要你能够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有人能够替你达成这世上所有的愿望。

这儿成了江湖上最大的销金窟与温柔乡,初出江湖的少年人想要从这儿开始名震江湖,得意之人与失意之人都在此处醉生梦死不问明日。若当真是人死后的长眠之地,这儿应当是无数人憎恶的黄泉地府,但也是无数人向往的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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