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嫡子难为第二部,强攻强受)作者:石头与水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但不思量着周全行事,在差使上用心,还与魏子尧搅扯不清。太后为何行赏陈四贤,我告诉你,九门兵马发现靖西伯府起火之时早于帝都巡戍使下头的兵马,他们半夜找上门儿来。可是你在哪儿?你在承恩公府!”
“若是你能早于陈四贤到靖西伯府救火,今日就不会有降爵之事!”老永宁侯想到自家祖传的爵位降了个等级,顿时怒上心头,抄起鸡毛掸子又给了卫颖嘉顿。
卫颖嘉并非铜筯铁骨,哪怕老永宁侯未动家法,手劲儿也绝对不轻,身上火辣辣的疼,觑着老永宁侯的脸色,卫颖嘉道,“爹,待日后,我会再把爵位挣回来的。”
老永宁侯六十上方得此子,虽教子严苛,心头却是爱若珍宝。闻此言,不由声轻叹,没再说话,挥挥手让卫颖嘉出去了。
卫颖嘉走到门口,老永宁侯方道,“你把心放明白,这次降爵,是为了保住你九门提督的位子。”
慎亲王温声道,“太后下手真是稳准狠,永宁侯府爵位降,九门提督之位,仍是牢牢掌握在卫家人的手里。”
这把火放下来,闽靖侯觉得身心俱是熨贴,尤其是听到永宁侯府降爵之事,闽靖侯微笑道,“对自己娘家都下得了手,可见太后心狠。”
“爵位不过是帝王句话罢了,闽靖,莫不是你至今尚看不清楚?”
若闽靖侯看得开,绝不会有今日的兴灾乐祸之感。只是当着慎亲王的面儿,闽靖侯还是得收着些,遂道,“王叔说的是,只是我想,这对母子向来以大公无私的脸孔示人。永宁侯府忠心耿耿,不过件小事,就被削爵,难免令人心寒哪。”
“永宁侯府不过小节,太后终于发谕,严查出入帝都之人,也不枉这把火放的及时。闽靖,把这件事做好,将皇上拦在帝都外面。”窗外,秋高云淡,慎亲王淡淡道,“这帝都的天哪,很快就要变了。”
☆、218
平阳侯终于回到帝都。
对于平阳侯的归来,卫太后表示出了适当的欢喜,当日便授平阳侯兵部尚书之位。
闽靖侯酸溜溜的道,“装的跟真的似的。”哼,平阳侯的份量非同般,这是正经的三朝老臣,于西北经营几十年,名符其实的沙场老将。
当初,太上皇与镇南王身陷于逆臣阮鸿飞之手,明湛为稳定帝都局势,便将远在西北的平阳侯调归帝都。如今,卫太后故伎重施,却是惹得闽靖侯声讥诮。
现在的形势同那时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说别的,太上皇对平阳侯恩重如山,若是叫平阳侯知晓太上皇遇难云贵之事出自卫太后之手,他就不信平阳侯还能继续对着卫太后忠心下去。
当然,太上皇之事,闽靖侯没证据。
不过,世上没证据的事了。有许事,并不需要证据,只要有动机就足够了。
晨间议事时,闽靖侯道,“太后娘娘,臣想着,永宁伯年轻,难免经验不足,如今缉拿靖西伯府要犯之事,不如请平阳侯协助,相信必能早日抓到要犯,还靖西伯个公道。”
卫颖嘉冷冷淡淡的模样,即便听了闽靖侯之言,脸上也没啥反应。卫太后还未说话,平阳侯先道,“臣刚回帝都,兵部之事尚没弄得明白,怎么又扯上断案子抓罪犯了。”看闽靖侯眼,平阳侯道,“臣乃粗人,断无这等本事。这位大人,实在抬举老臣了。”
李平舟趁机悄声与平阳侯介绍,“刚刚举荐老大人的是闽靖侯。”说是悄声,李平舟的话长耳朵的都能听到,闽靖侯当下脸色僵,淡淡道,“数年不见平阳侯,平阳侯竟不认得我了。”
平阳侯久在西北,面上风霜之色。乍听李平舟之言,平阳侯面露惊容,派诚恳,“实不知是闽靖侯,失礼失礼。”
闽靖侯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找回了面子,闽靖侯还得继续说自己该说的话,“臣提议平阳侯,自然是有臣的用意所在。太后娘娘,臣听说当初太上皇与镇南王之所以陷于阮鸿飞之手,皆是因为阮鸿飞会门儿奇功——易容术。”
“而这门奇功,据臣所知,阮鸿飞是习自平阳侯。”话到此处,闽靖侯顿了顿,看平阳侯眼。
平阳侯冷冷道,“仁宗皇帝时,老臣在西北为将,碍于北威侯的面子,阮鸿飞的确是跟着臣学了些拳脚,至于什么易容术,老臣倒是耳闻听过,具体如何,并无所知。老臣都不懂的东西,如何能教授于他人。即便阮贼会易容术,也并非是传自于老臣这里。”
缩骨功,阮鸿飞是跟着马维学的。至于易容术,那是个细致活儿,到平阳侯这辈儿就失了传,实在是那孽障照着他家的秘籍,无师自通。
再者,以往平阳侯挺同情阮鸿飞遭遇,觉着天妒英才、天道不公啥的。不过,自从阮鸿飞截了凤家兄弟,平阳侯早恨不能与阮鸿飞今生永不相见。
阮鸿飞在大凤朝是什么名声!
闽靖侯倒把先前阮鸿飞与平阳侯府的交情又抖出来说,平阳侯怎会给他好脸色看。且于心中大骂阮鸿飞不省心,现在还要连累他,坏他名声。
闽靖侯在平阳侯跟前讨了个没趣儿,脸色也不大好看,略含深意的笑道,“臣是这样想的,当初既有人用这种手段大逆不道,如今是不是有人用同样的手段进出帝都呢?故此,臣启太后娘娘,找几个精通易容术之人在城门口加强检查,以免漏掉要犯。”
卫太后淡淡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点儿小事儿,倒不必攀扯平阳侯什么的,既然是闽靖侯提议,想来闽靖侯定认识这等能人,直接将人交给永宁伯就是。”卫太后瞧永宁侯眼,“永宁伯,这事你来办,不要走漏了要犯。”
卫颖嘉领旨。
闽靖侯颜面无光的去了慎亲王府。
“这个时候依旧咄咄逼人,我看宫里那女人定有防范!”闽靖侯在晨议时吃了肚子的火气,到了慎亲王跟前脸色也未能好转,反而忧心忡忡。
慎亲王正在湖边垂钓,老僧入定般闭目敛眉不见动静。
秋风袭过,小湖里碧波荡漾。闽靖侯嗨叹声,在慎亲王身畔的张空着的竹椅中坐了下来,慎亲王道,“过了今日,江山易主,咄咄逼人又怎么了。”
闽靖侯不禁咽了口唾液,慎亲王收了鱼竿,折身回房。
在慎亲王看来,大家都有个误区。
人们普遍将谋反看成件很难的事儿,事实上,这件事比人们想像中要容易的。
慎亲王是德宗皇帝的儿子,仁宗皇帝的兄弟。人活的久的,别的好处没有,唯的好处是经历的事情了,千奇百怪,见的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见识广,就是这个道理。
谋反很难吗?
实际上,谋反夺权与朝廷百官闲杂人等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把当权者干掉,国不可日无君,自然会有新的君王产生。
如此简单。
慎亲王差人送帖子去了平阳侯府。
傍晚落衙,平阳侯没回家,直接去了慎亲王府。
慎亲王是宗室最年长者,身份非同般,平阳侯不给闽靖侯面子无妨。如慎亲王这样差人送了帖子去的,于情于理,平阳侯都得去走遭。
何况,平阳侯不得不去。
慎亲王命人置备了小菜,亲自劝酒劝菜,“这是我今日在小湖里钓的鱼,你尝尝可还对味儿。”
平阳侯笑道,“在西北,牛羊是应有尽有,鱼可是很久没吃过了。”
“是你太狷介了。别人要在你的身份地位上,口吃的,要什么没有。”慎亲王举杯,笑道,“不过,这也是你难得的地方。先时,太上皇与陛下几经赞你。”
平阳侯与慎亲王碰了杯,仰头饮尽。慎亲王身份摆着,许年只领闲差,总得有点儿癖好打发时日,慎亲王酿的酒为帝都绝,平阳侯赞不绝口。
慎亲王脸上的笑深几分,“太上皇与皇上也颇是喜欢我酿的酒。”
其实平阳侯认为这可能是慎亲王的误会,据他儿子马维说,皇帝陛下根本不善饮酒,三杯就倒。相对于酒,皇帝陛下可能喜欢蜜水啥的。
不过,慎亲王面露自得之意,平阳侯自然不会扫慎亲王的兴致,反是顺势道,“听说陛下的病转好,想来不日就可痊愈。”
慎亲王笑笑,“这是大凤朝的福气。”话音转,慎亲王道,“陛下有太后娘娘的看护,鸿福齐天,自不必言。我担心的是太上皇哪。”到此时,慎亲王已面带忧色,看向平阳侯,轻轻的叹口气。
平阳侯在仁宗皇帝年间出仕,不过,他是在太上皇在任期间得以重用,权掌西北。慎亲王提太上皇,平阳侯搁了酒盏,浓眉微拧,并未说话。
慎亲王叹道,“镇南王与太上皇是母同胞的兄弟,往日最是亲近不过,太上皇在云贵遇险,镇南王颇是自责。只是找了这些日子,听说埋在泥地里的仪仗已经挖出来了……”
平阳侯眉心动,“这个,我倒是没听人说起过。”
“太后娘娘毕竟出身镇南王府,如今太后主政,怎会愿意将此事宣扬出来呢。”慎亲王忧心道,“这些话,我也只有与你念叨念叨了。”
“内阁李大人等都是太上皇使出的老臣了,若此事属实,又事关太上皇,就是太后也不得隐瞒。”平阳侯道。
慎亲王苦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后娘娘要为陛下迎娶李氏女为后,李相眼瞅着就是做国丈的人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已命人将此事私下告知李相,结果李相并没说什么。”
“凭心而论,太上皇已避去西南,这次纵使回帝都,亦是因陛下久病,帝都动荡之故。唉,再怎么……”慎亲王半含半露的话到半,却不再说了,反倒让人联想翩翩。
平阳侯眸光闪,并未接茬。
慎亲王知平阳侯性情谨慎,不喜言。索性也不再提此事,只是味劝酒劝菜,与平阳侯说起帝都情势来。
慎亲王盛情难却,顿酒直吃到入夜,平阳侯起身告辞,慎亲王扶住平阳侯,“天色已晚,我看你有几分醉意,外头风凉,不如就歇在我府上吧。”
平阳侯摇头道谢,拍了拍慎亲王的手,“我还是回吧,不然,家里老婆子该担心了。”走了两步,却又实在支撑不住,慎亲王索性吩咐身畔小仆,“去跟平阳侯府的家人说声,平阳侯醉了,就在我府里歇下了。”
“那就打扰王爷了。”平阳侯道。
“与我无需客气。”
慎亲王亲带平阳侯前去安置,平阳侯有几分醉了,身上淡淡的酒香,说话也就没了最初的谨慎,絮絮叨叨地,“不知为什么,我常想起以前的事来,王爷。”
“都想起什么。”慎亲王自侍女手中取了盏醒酒汤递给平阳侯。
平阳侯靠着软榻,道谢接过,仰头饮了,叹道,“想起我少时,平阳侯府爵位被夺,家父早逝,族人避之不及,满目皆是荒荑,是王爷常接济于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