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是有着这样奇妙的小小瞬间,它充满着神秘的力量,让你沉沦或是勘破。
顾京墨再次站在梁鸿祚病床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那种怀疑与焦灼。
病房里只有梁鸿祚一个人在,梁维翰需要去公司处理一些公事,梁伯母则回家去收拾一些生活用品,康温采也被顾京墨劝回家中休息去了。
她家里有伯琅,昨天便提前回去了,康温采却是陪着梁伯母一起,守了一夜。
顾京墨将手中装着鱼汤的保温桶放在桌面,坐在了靠床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梁鸿祚。
梁伯伯老了很多。
当初她也是这样守在病床前看着父亲,一日更比一日地消瘦,一日更比一日地痛苦,一日更比一日地沉默,直到他变成灵魂,永远消失。
世间再无哪一处角落,可以寻到他的痕迹。
从那之后,死亡成为顾京墨心中永远的禁忌。
不管梁伯伯做了什么,她都希望他能活着,与生命相比,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梁鸿祚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顾京墨,他有一瞬间的恐慌。从陆英那里,他知道顾京墨一定已经有所怀疑,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真相。
顾京墨看到了梁鸿祚苏醒后闪躲的眼神,决定把话说清楚。
“梁伯伯,谢谢您在我爸爸去世后,为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您,我或许没有办法好好地送爸爸最后一程,从那时候起,我就认定您是我永远的长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的这种心意,永远不变。”
顾京墨说完,就发现梁鸿祚眼角不断流出泪水,她抽出桌上的纸巾,轻轻帮他拭去:“梁伯伯,您要快点好起来,健康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梁鸿祚心头震颤!这个孩子,知道了一切,却选择了原谅?
两年多了,他的灵魂始终在愧疚与贪恋中备受煎熬,他也想过向顾京墨说出真相,却无法抵抗那些东西对他的吸引,他做博物馆馆长的时候,看着这些展品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他知道他对于古玩的迷恋已经有些病态,可是他选择性地忽略了。
当他从陆英那里得到那七件藏品的时候,他日日夜夜地看着,兴奋之情和负罪之感,让那些本来充满着纯粹的美的物件都显得邪恶起来。
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向顾京墨坦白,可是这个孩子,两年多来,对他一如既往地尊重、关怀、信任有加,他总是不敢开口。
顾正原的遗嘱,仍然在他的书房里,他一直留着,便是想着将来,或许有赎罪的一天。
可是如今,他躺在这里,口不能言,手不能提,原来这就是恶念所造成的后果。
梁鸿祚颤抖着伸出已经几乎不太受控制的右手,想要去抓顾京墨的手,却始终颤抖着,无法张开。京墨,梁伯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梁伯伯会让一切都回归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