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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景之的家原来只是三间草舍,後靠青山,前临碧潭,门前左侧是一处竹林,右侧围了圈菜埔。
「好清幽的所在!」李崇恩抚掌而叹。杜景之却只微微一笑道:「崇兄不嫌这里清贫简陋就好。」
李崇恩笑笑,见惯了宫里的繁复锦华,到这里山明水秀,竹翠山青的清静地方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听惯了人声鼎沸,偶尔只听水声鸟鸣之音却也令人怡情不已。
推开竹扉,两人携手进屋。杜景之示意去换件衣服便进了内屋去。屋里陈设十分简单,竹制的桌椅虽然简陋但非常整洁,墙上挂了几幅字画,笔意深远,用墨传神,引来李崇恩连声地赞叹。
有那麽好吗?小瑞子凑身上去看来看去还不住点头。
「小子,你看得懂吗?还一直把头点来点去。」李崇恩失笑。
「嘿嘿,小瑞子虽然什麽也看不懂,但殿下可是什麽都懂的,殿下点头说好那就一定是好到不能再好,一定是极品中的极品,绝品中的绝品了。」
好个拍马屁的小子。崇恩抬脚轻轻一踢小瑞子的屁股,小瑞子立刻配合地发出一声痛呼,装腔作势地捂着後臀跳几下。
「崇兄,你们在做什麽?」帘响之处,杜景之走了出来。
「杜兄,我们在欣赏你的大作呢。」崇恩微笑着转身对杜景之点了点头。
「小弟随手涂鸦,倒是让崇兄你见笑了。」杜景之有些不好意思。
「啊!啊!」小瑞子指着杜景之,嘴张得老大,简直可以塞进一个鹅蛋,啊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崇兄,来喝茶!」杜景之招了招手,李崇恩随之落座。
「杜公子?您,当真是刚刚那个杜公子?」小瑞子不住咋舌。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爹不疼娘不爱的叫花子样,怎麽一转眼的功夫,老母鸡就变凤凰了。
一袭青衫剪裁合体,一头乌发细细地拢在脑後用支玉簪儿别着,一张素脸白皙洁净,哪儿有半点灰尘。秀眉星目,儒雅清俊,竟是位难得一见的标致人物。
「这,这简直就是判若云泥嘛!」小瑞子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着杜景之,倒把李崇恩给逗得乐起来。
「你小子长进了啊,连这种成语也会用了。」
「强将手下无弱兵,跟少爷这麽多年,好歹也学到那麽一丁点。」小瑞子嘿嘿笑了两声,「不过少爷,杜公子前後差得那麽多,跟两个人似的,怎麽您好像就一点也不吃惊呢?」
「有吗?」崇恩放下茶杯看了看杜景之,「在我眼里,杜兄现在跟刚才的样子没什麽差别啊。」
「那是崇兄你不以貌取人。」杜景之心头微微发热,「当今世上,像崇兄这样的人实在不多,小弟佩服,惭愧。」
「哪里话来的。」李崇恩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怎麽知道我不以貌取人,若非我当时一见杜兄就惊为天人,我又怎麽会硬缠着你诚心相交呢?」
杜景之听了只笑笑,当他说笑,闲谈了几句,便出去收拾晚膳去了。
入夜,新月如钩,高高挂在天际,因为月色不强,藏在夜色中的点点繁星尽皆显露身形,在墨洗一般的天幕闪烁着宝光。春夜还是有些寒气,微风吹过房前的池塘,吹皱了一池春水,掠过竹梢,触动出沙沙的微响。
杜景之在房前摆上藤桌竹椅,邀了李崇恩一起对月小酌。
酒色青翠,入口绵甜,跟坊间大不相同。
「好酒!」李崇恩一饮而尽,连声称赞。
「崇兄,喝慢点,这酒喝起来虽然绵软适口,但是酒性还是极大的,当心醉了。」杜景之小啜了一口,轻声提醒他。
「这酒不知叫什麽,我以前从来没有喝过。」崇恩哪里管得,自顾自又满上一杯。
「这酒没什麽名字,是小弟自己酿的。江南稻米本就优良。我每年会选上好的稻米和糯粳配上酒麴用这潭水酿些酒来自己喝。」
「当真?杜兄,你可真是厉害!」李崇恩竖起拇指,「只是这酒色青翠,味道又甜美还隐隐有股花香,只怕光是米粳加潭水是酿不出来的吧。」
杜景之微微一笑:「那是当然,这酒酿造极费功夫,每年秋末才开始酿,要加事先摘存的竹叶,桃花,李花,菊花,还要加十数味药材一起酿造,初成的酒用坛封严了在竹根下要埋三个月,入春之後再吊在潭水中浸着,什麽时候要喝什麽时候再拿出来。」
「这酒酿起来如此费事,真是贵重之物了。」李崇恩听了连连咋舌。「那我可要珍而重之细细地品才好,不然实在对不起你费的这番功夫。」
「你尽管喝,去年我酿得多,今年又想早点儿喝完,你喝得越多我越是求之不得呢。」杜景之笑答。
「哦?为何?」
「因为今年,我想去京城一趟。」
「闲了这麽久,想去试试看,可不可以考个状元来当当看。」杜景之笑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大的口气!」李崇恩伸手给杜景之添上酒,「彷佛这状元是杜兄你的囊中之物一般。」
', ' ')('杜景之只笑不说话。长长的睫毛映着潭水发出幽幽的眩光。李崇恩支着颔,注视着杜景之如剪影般存在於幽暗夜色中的侧脸,突然开口说:「如果,杜兄你真的可以蟾宫折桂当了状元,我一定请你做我的太……老师。」
「老师?」杜景之眨了眨眼,「崇兄真会说笑,我有什麽能耐能当你的老师,况且你我年岁相当,哪有世家子弟延个年轻小子当西席的,你不怕别人笑话?」
「有谁敢笑话,况且我说的是你考上状元之後。知道吗,我最想学的其实还是你这手酿酒的绝活。」
「你若想喝这酒,告诉我便是,我以後年年酿来给你喝,何必自己动手那麽麻烦。」
「年年啊……」崇恩自杜景之脸上移开双目,转头望着月牙,「只是不知道你能为我酿酒到哪个年头。只怕等你成家立业之後,我就要被你抛诸脑後喽。」
杜景之刚要开口,却听崇恩叫了一声。
「对了,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古人诗句中有此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一直不懂,如何能对影成三人呢?若是独饮,对影当是二人,若是二人对酌,应当有二个影子,若成了三人,那其中一个影子跑哪里去了。难道二人喝酒是要贴着身子喝不成?奇怪啊奇怪。」
杜景之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敢情你想这种事情也能想很长时间呐。莫不是还找了人来试过?」
「咦,你如何知道我找人试过?」李崇恩奇道。
杜景之暗骂声笨,指着月亮说:「崇兄,既然举杯邀了明月,这月儿当是一人,加上自己与人影岂不刚好三人,这麽简单的事情,还用得着去想这许久又或是找人来试吗?」
李崇恩呆了半天,击掌而呼:「对啊,这麽简单的事情,我怎麽就没想到呢!哎呀呀,真是蠢到家了,当自罚一杯!」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想的人想多了,简单的事情也变复杂了呢。」
对啊,其实很简单的事情,为什麽要想那麽多。李崇恩偷眼又看了看杜景之。
「杜兄,你家里,就你一人吗?」沈默了半晌,李崇恩看似无意地问。
「小弟自幼父母就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兄弟姊妹,我父母的亲属也极少往来,所以只有我一人守着这草庐度日,倒也清静自在。」杜景之喝得有些醉意,举目再看李崇恩,却是面色不改,神色未变。「崇兄,喝了这麽多都没事儿,你的酒量真不错呢!」
李崇恩笑笑,接着问:「你既无父母亲朋,那这些年是如何度日的呢?」
「家祖曾经在朝中为官,做了几十年,好歹有些积蓄,只是景之与父亲一样,不事生产,不识五谷,每日只知道读书玩乐,所以现在是家徒四壁了。所幸这里民风淳朴,乡里极尊重我们这种读书人,日常生活所需都有乡里供给,饿不死的。我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教教乡里的孩子识几个字,或代他们写写家书,也常送些自酿的酒给他们,所以倒也自得其乐。」
原来如此,李崇恩点了点头。
「我本来也没打算去应试的,只是那个武琦三天两头来找我的麻烦,这里没人能治得了他,便是他父亲也拿他没办法。跟他斗了这几年,实在是太累了,只好躲出去,如果可以考个状元回来,一来可以拿俸薪还了这些年欠村人的债,二来也好挫挫那个过街太岁的气焰,少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顿,给杭城百姓出口恶气。」杜景之越说越高兴,又喝下两杯。
当状元一是为了还债二是为了教训人?李崇恩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对了,说了这半天,怎麽尽说些我的事?崇兄,你呢?家里几口人,又是做什麽的?」
「我家住在京城,家里啊……」李崇恩想了想,不知该怎麽说,「怎麽说呢,要说人口,倒是多得很。我的父亲娶过很多妻子,不过现在没剩下几个了。」
咦?杜景之趴到桌上,酡红的脸上画着大大的问号。
「我父亲只喜欢他的其中一个妻子,所以没有生过孩子的都被他遣出家门了。」李崇恩苦笑了一声,「不过,他喜欢的那个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也过世了。」
「他既然只喜欢一个,又干嘛要娶那麽多老婆,那些女人岂不是很不幸?」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那个……我也说不清,他喜欢的那个是在他娶过很多很多老婆之後才娶进来的,又过了好几年,他发现自己原来最喜欢的也只喜欢这个人,所以……」
杜景之点点头:「哦,那这麽说来,你的兄弟姊妹一定相当多了。」
「多嘛……其实也不算很多。」李崇恩摸摸鼻子,「像他那麽多妻室的人,总共只生了十六个孩子应该算是很少的了。」
十六个?!杜景之张大了嘴,半天也合不上。
「我是第四个。」李崇恩伸出手掌晃了晃,「我父亲儿子生得少,总共只有五个,我三哥跟七弟都早夭了,剩下的只有老九跟老么而已,其他的都是女孩子,也差不多都嫁出去了。」
「好厉害!
', ' ')('」杜景之连叹数声,「如果我也像你一样有那麽多兄弟姊妹就好了,一个人其实还是很孤单的。」
「那也不一定,手足多未必是好事,成天吵来闹去,也很烦的。」
「我宁愿有人来天天烦我……」杜景之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杜兄,杜兄?」李崇恩轻轻推了推杜景之,杜景之只唔咿两声,已迷迷糊糊地睡去。
守了片刻,见他睡得沉了,崇恩轻手轻脚将杜景之抱起,走进屋里去。
月光透过窗棂柔柔地泻入,洒在杜景之的身上。窗格的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光与影的交错让人有种朦胧而奇幻的感觉。李崇恩轻轻给他盖上薄被,把被角拉到他胸前的时候,崇恩顿了一顿。昏暗的夜色中,那单薄的青衫下胸膛正微微地起伏着,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酒味的香气。杜景之好像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弯成浓厚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窝,因为酒气而醺红的双颊闪着莹润的淡淡辉芒。红润的双唇沾着酒气,泛出湿润的颜色。李崇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诱惑却还是横亘眼前。轻轻地,柔柔地,崇恩俯下身去,如蜻蜒点水一般,在杜景之的双唇上印下一个吻。又悄悄地,无声地,退出房门。
夜色依旧,月光依旧,在李崇恩退出门口的刹那,杜景之微微睁开了双目,一根食指轻轻点上了自己的双唇,眸光朦胧与窗外的星子辉映。缓缓地,他闭上了眼睛。
清晨,跃入的阳光叫醒了双眼,李崇恩一身清爽地迈出了草屋。
「早啊,崇兄!」杜景之手拿根锄头,肩上背了只竹篮对李崇恩招手示意。「有没有兴趣跟我进竹林采笋?现在的笋子很好吃呢。」
「好啊!那中午可以有新鲜的笋汤喝了。」
清晨的竹林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雾气,被青翠的竹子一映,就像是笼了一层绿纱一般。林中很安静,只有间或几声不知名的鸟啼惊醒沉睡中的枝叶。
杜景之在前面走着,李崇恩在後面紧紧相随。
「有了!」只听到杜景之欢叫了一声,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杜景之抬起脚,泥土中隆起的那处露出尖尖白白的嫩芽。细心用锄刨开浮土,杜景之把砍下的鲜笋放入竹篮。立起身,杜景之脚下虚浮,身子一歪,将将要跌倒,正好被身後的李崇恩抱了个满怀。
「啊!」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低呼了一声,又急急分开。相拥时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彼此的身上,而双眸却不约而同的移向了他方。
「谢谢……」声音低不可闻。
「嗯,不用客气。」同样是气浮声短。
杜景之依旧在前面走,李崇恩也依旧在後面紧紧地跟。只是空气中好像多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其实,我这次出门游历是偷偷跑出来的。」李崇恩的手摸过身边杆杆翠竹,目光忍不住溜到杜景之泛红的後颈上。
「我爹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杜景之握着锄头的右手紧了一下,脚步依旧没有乱地向前走着。
「唔,是吗?那要恭喜你。」
「但是对方我从来没见过,更谈不上喜欢。我不想跟我爹一样,在将来遇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娶上好多个。所以,我决定逃婚,出来找我真正喜欢的人。」
杜景之突然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低下了头,低低的声音说了声:「是吗?」
「我好像找到了。」李崇恩说着,杜景之的头低得更加厉害。「只是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我。不过,可能性不太大。」
「为什麽呢?你又没去问过。」杜景之摸着锄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我们之间的障碍似乎很多,让他可以喜欢上我几乎不太可能。」
「没有试过的事情永远不要说得那麽绝对。」杜景之迈步继续向前走。
「如果可以,我想带他去见我的父亲,告诉他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然後与他携手踏遍三山五岳,共游江湖。杜兄,你说,这样可好?」
「没什麽不好。」又刨出一块笋子扔入篮中,杜景之淡淡地答。
「真的?!」李崇恩一把住杜景之的手,「杜兄,你何时启程入京呢?」
杜景之抬眼看了看李崇恩,轻轻拨开他的手:「就算要走,最快也要等到我把书从过街太岁那儿拿回来才行。」
李崇恩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接近黎明的时候,天反而更黑了。杜景之很早就醒了来,睁着眼睛数着屋顶错落的竹枝。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早了?杜景之翻了个身,窗外,依旧是淡淡的月光和朦胧的星辰。原想找崇恩继续喝酒,享受那难得的畅快感觉,但是崇恩的小厮却把自己拦在了房外。
「少爷说他乏了,早早就去安寝。杜公子如果有事,明天再说吧。」
记忆中那小厮是这麽说的。杜景之深深吸了一口黎明前微凉带着一丝湿气的空气,胸中平添了一丝失落。
「叩叩……」门外轻轻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披上外
', ' ')('衣,杜景之低声地问。
「杜兄,是我。」
急急下地,连鞋也未及穿上,杜景之打开了房门。高挺的身形隐藏於黑暗中,只有那一双黑色宝石般的眼睛熠熠地闪着光芒。
看起来,李崇恩像是在外奔忙了一夜。身上的素袍沾满了灰尘,寒重的夜露打湿了他额前的乌发,一绺绺粘在了俊朗的脸上。
杜景之愣了愣,连忙把他让进屋来。
「做什麽去了?头发湿成这样,晚上寒气重,你自己怎麽也不加件衣服?」很自然地,杜景之伸手把李崇恩拉到桌边让他坐下,又取了条乾净布巾为他拭面。
「等一下,不急的。」李崇恩显得很兴奋,一把拉住杜景之为他拭面的手,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你看看,这是什麽。」
这就是他寅夜出门弄来的东西吗?杜景之好奇地打开布包。
「是,是……」
借着淡淡的月光,杜景之看见的是三本静静躺在桌面上颜色古旧的线装本册。张着嘴,杜景之半天也没发出声音。
「你说过,取回这三本书後你才会启程赴京。现在,书回来了,你是不是可以快些个出发了呢?」李崇恩注视着杜景之轻声地问。
「你,是如何拿回来的?这里离督府衙门那麽远,你是用跑的去的吗?」手摸着那三本书,杜景之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感觉。
「山人自有妙计!」李崇恩有些得意,「这种路程於我而言也不算什麽,总之是把书拿回来了就是。」
沈默了半晌,杜景之突然笑出声来。那笑意,从嘴角弥漫到眉梢,看得李崇恩有些儿呆了。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轻声曼语,有几分调笑,有几分感激。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低言宛徊,有几分试探,有几分忐然。
杜景之低了头,不再说话,红潮却渐渐泛上面颊。
「有句话,我一直很想对你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崇恩执起杜景之的手,见他也不躲避,也不开口,只红着脸低着头,心中不觉添了几分信心。
「等一下!」刚要开口,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崇兄,你可要想清楚。你我相识不过两日,更何况你我又……又都是……」
「你明白我的心意?」李崇恩拉开杜景之的手,一把把他搂坐在自己的膝上。杜景之挣扎了两下,也就不动了。隔着薄薄的衣服,可以听得见怦怦的心跳,急促而又焦躁。虽然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体温却渐渐地攀升。
「景之,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手指勾住纤细的下颔,指腹细细品尝细腻的肌肤触感。
「我,我不知道。」游移的目光闪躲着灼人的视线,感觉着因为距离太近而显得灼热的气息,杜景之觉得脑中已变成了一片空白,「我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什麽人。」
「我也是,从家里出来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什麽样的人,但是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注定与我共渡此生的非你不可,此生此世,只有你才能让我如此心动。」李崇恩把杜景之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景之,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得如此厉害,你若是说出半句不喜欢我不接受我的话出来,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
「……你真是疯了……」从怀里传来低低的叹息,抬起头,对上那张近在咫尺清晰无比的面孔,乌黑的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或许,疯的不只你一个,我也……」语音未落,後面的话语已经被突然覆上的双唇夺了去。
起初只是唇与唇之间的轻柔接触,鼻间的气息相互缠绕在一起,单纯的肌肤相触已不能令人满足。李崇恩试探地伸出舌尖,沿着景之的唇线轻轻地舔舐。杜景之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头脑中的理性已经被烧得灰飞烟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乖乖张开了双唇,接受了李崇恩的舌尖。那一瞬,如电光火石一般,轻柔的触吻变成了狂乱的缠绵。
无力躲闪的舌头被牢牢吸住,口腔中的每一分粘膜都被扫过宣示着占有,齿列相互碰撞着有点痛感,却把体温撞得更加高昂。不断变换着角度,双唇被吸吮轻咬而红艳欲滴。杜景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着脑後强有力的支撑,随之起舞,那令人窒息的快感让他晕眩得有些恐惧,抵着崇恩胸膛的手掌下,那鼓动的有力心跳有如催眠的乐曲,让自己沉醉其中。
如胶如漆一般的双唇微微分开一些,两人的喘息都十分急促。杜景之的眼睛闭着,满脸的红晕,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双唇上沾满了甜蜜的津夜而显然格外魅惑。密密的吻落在他的眉梢眼角引发一阵轻颤。只是一个亲吻,两人的额头上都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有说什麽,崇恩抱起杜景之,把他放到了床上。
觉察出李崇恩的意图,杜景之急急把手按在了崇恩放在胸口准备解衣的手上。等一下,杜景之想对李崇恩这麽说,可在看到他因为热切的慾望而染红的眼角时,景之只是嘴唇嗫嚅了几下,就放开了手。
胸前的衣物被轻易地解开,露出白嫩而滑腻的肌肤。
', '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凉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很快出现许多因为寒冷而致的细小突起。杜景之闭上了眼睛,感官却反而因此而更加敏锐。
那闪动着珍珠一般光泽的肌肤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看着雪白肌肤上那淡色的樱红双珠,李崇恩被身体内翻涌的热潮逼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掌心挟着滚烫的温度抚上了那令人销魂的肌肤引致身下的人儿一阵战栗。
「可以吗?」带着粗重的喘息,李崇恩咬着杜景之细薄的耳垂轻声地问。
红潮已经涨满全身,杜景之扭过头,只是轻轻颤动着并不说话。但是唇边的喘息却泄露了心底的情潮。
湿润的舌尖从耳垂下行到纤细的脖颈,张嘴含住那微微凸走的喉部,灵活的舌尖在其上左右挑拨让杜景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崇恩一笑,双手爬上了那悄悄立起慢慢绽放的红色果实。只是被手指搓捻挤压,那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如电流一般从胸口放散到四肢脑髓,杜景之苦闷地低吟出声,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李崇恩的袖口。
觉察到身下人儿的紧张,李崇恩在杜景之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安抚着他的情绪,随之立起身形,动手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同样是白皙的肌肤,但肌肤下隐藏着的结实有力的肌肉却与杜景之大不相同。杜景之不敢看他,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
再次覆到杜景之的身上,李崇恩的舌沿着腹线从他的胸膛一路吻到脐下,湿润的舌头戏弄着敏感的肌肤,甚至恶意地留下串串红痕。顺着腰线一路下探的双手也就势伸入他的底裤,一路下行,将他的底裤褪至膝下。
「不,别看啊!」杜景之又急又羞,双手立刻掩住那原本藏在衣物下半勃的事物。
「为什麽不能看呢?」李崇恩拉开他的手,贴近了仔细端详那颤巍巍渗出露珠的粉红玉茎。「它是这麽美,跟你一样,美得让人无法自抑。」
「你,你别这样!」双手被固定在身侧,身体被重重地压在床上,在他灼灼而无丝毫隐藏的目光注视下,杜景之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子。正挣扎间,那不安份的股间却突然被一股湿热的气息包围。杜景之惊得大叫了一声,身体如果鱼儿一样弹了起来,却把自己的那里更深入地送入了李崇恩的喉间。
「呜……」发出破碎的呜咽,整个身体连同精神都要麻痹一般,杜景之迷乱在口腔那又湿又热的粘膜不住摩擦的无名快感之中,头脑一片空白,只留下那充斥全身的酥麻快感。
李崇恩把杜景之的玉茎紧紧地含在嘴中,舌尖刮研着突起的柱沟边沿,伴随着上下重复的吮吸,李崇恩听到了杜景之口中阵阵传来的甜蜜声音。从口中传来的触感和味道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自己,下身已经因为紧绷而隐隐作痛了。
带着泣音的呻吟和着身体的颤抖,以一个男人的经验李崇恩知道杜景之已快到极限,放开口中的束缚,李崇恩把自己灼烫的肉具贴在了杜景之沾满津液快要融化的玉茎之上,大手将两根握在一处动了起来,松开的双唇探寻到了杜景之喘息的双唇之上开始新一轮的深度交缠。
「呜呜……啊嗯……」几乎是在同时,杜景之仰起了脖子,一声充满欢愉的叫声之後,白色浓浊的液体从玉茎的细缝中喷射而出,溅湿了胸膛,也溅湿了李崇恩的手。
高潮像是耗尽了杜景之的全部气力,他睁着空洞而迷朦的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张开的双唇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高潮过後身体有如抽空了一般,慵懒而颓糜,奇妙的是,明明身体疲惫得可以,但却如陷在棉堆里,柔软舒适,身体轻飘飘地。
「崇恩……」腻声呼唤着情人的名字,杜景之很想把自己窝入他的怀里然後相拥着甜甜补个好眠。
充分得到释放的玉茎绵软了下去,但与玉茎贴在一起的肉具只是流出了一些透明而稀薄的体液,却更加坚挺灼热了。
「景之,乖,你也边帮帮我。」一边不断在情人耳边烙着细吻,李崇恩一边把杜景之的手拉到自己的胯下。
嗯?杜景之张着朦胧的双眼迷惑地看着李崇恩,那包围在手中粗大坚硬而烫人的触感让他一下涨红了双颊。如果厚重的质感,不用比较,杜景之也知道那与自己的差别。虽然头一次触及到别人的那里,但好奇还是战胜了自己的害羞,只迟疑慌张了一下,杜景之就缓缓地动起了手。有如天鹅绒一般的触感,那好像有生命一样的皮肤包裹着如烙铁一样火热坚硬的肉具,环状的冠沟随着手掌的上下圈动一次次划过掌心,杜景之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回想起自己在李崇恩口中的美好感觉,杜景之突然也很想让对方有所尝试。看着上方李崇恩被情潮染红的脸,空闲的左手搭上他汗湿的背脊,杜景之终於轻轻地开口:「崇恩……」
「嗯……」
「我……也可以……帮你,帮你……用,用……」实在是说不出口,杜景之伸出舌头在李崇恩的嘴角舔了一下。
李崇恩的目光一亮:「景之,不必勉强自己的。」
杜景之摇了摇头说:「没有,那样很舒服,我只是想……让你也
', ' ')('舒服……」
李崇恩把杜景之身子拉起,俯卧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头脚颠换了位置。「真得可以吗?」
那原只是手中可以触摸的肉具此刻鲜活地耸立在自己的眼前,杜景之不觉有些眩晕。如此粗大之物看在眼里确是有些怵目。包在茎干上的皮肤此刻已全部展平,有些发黑的茎干上粗壮的青色血管凸立而张,显然有些吓人,但茎冠部分的皮肤却洁滑光泽显出娇嫩的粉色,冠顶狭长的裂口处凝着透明的液体有如清晨竹叶上停留的露珠。
有些颤巍巍地扶住茎干,杜景之伸出小舌,在冠面上轻轻舔了一口,身下立时传来李崇恩的抽气声。杜景之努力张开檀口,小心翼翼地不让牙齿伤到他,把李崇恩的粗大肉茎含入了口中。那肉茎实在又粗又长,费了半天劲,眼泪也快要被逼出来,杜景之却才只含到一半。见自己实在吞不下了,杜景之用手包住了余下的部分,转动舌头,摇动头部开始动了起来。磨着舌面,抵着喉部,口中塞满了巨物,唾液累积不住而顺着流滴在肉具之上,杜景之每一下都极力含到极深处,虽然有阵阵作呕的抽动感觉,但另一种不一样的快感很快聚集起来。
把正在脸上的杜景之的臀部向下压了压,从这个方位,李崇恩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隐藏在那雪白臀瓣中羞涩地紧紧闭合着的菊瓣。湿润的手指指腹轻轻按揉在菊瓣之上,引起杜景之一连串的惊呼。
「不,那里不要!」把口中的阿堵物移开,杜景之喘着气抗议着,但李崇恩置若罔闻,竟伸出舌尖舔了上去。杜景之腰一软,身体贴在了李崇恩的身上。
「讨厌,你别弄那里了!」拧着眉,杜景之额上的汗涔涔而出。
崇恩仔细地舔弄着,两手托着臀瓣不让杜景之乱动,两只食指将菊瓣拉开一条缝隙,灵巧的舌头攻城掠地,入口处逐渐松软起来。杜景之手里握着李崇恩的巨物,却只能闭着眼不住地娇吟。身体在手指跟舌头的舞弄之下被完全打开,红潮遍布了全身,体香混着汗水如催淫剂一般四散传播。
眼看开发得差不多了,李崇恩把已毫无抵抗力的杜景之再次压到身下。双腿被最大限度地打开压在胸前,杜景之以极令人羞耻的姿势全部展露在李崇恩的眼前。
如梨花带雨一样的俊秀面孔满布泪珠儿,一双泪珠含羞带嗔,李崇恩忍不住俯身攫住红润的双唇吮了又吮。直起身,扶住已经被杜景之充分湿润过的肉根抵在羞怯地翕动的菊瓣之上。
「啊……」与手指截然不同的粗热物体进入体内实在是件令人恐惧的事情,刚只插入半个头部,杜景之就痛得涨青了脸,两手紧紧掐入李崇恩的前臂。
「呜……痛……」含着泪的双眼带着祈求的目光凝视着李崇恩,杜景之禁不住讨饶,「崇恩,不要了,好痛……」
「乖,一会儿就不痛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李崇恩软语安慰着,继续把分身缓缓沉入秘洞。
结合的肉体发出吱吱的声音,杜景之张着嘴尽力地放松身体,但那撕裂般的激痛还是让他流下泪来。好不容易把粗状的分身全部埋入秘洞之内,两人都如释重负般地喘了一口气。谁都没有动,就着结合的姿势,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心里充满了欢愉跟满足。
「好点没有?」李崇恩体贴地问。痛楚已经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慌的焦躁。杜景之微微点了点头。
微撑起身体,李崇恩渐渐开始抽动身体。体内的粘膜紧紧包裹着灼热的分身,每一次抽动,那里就如有生命一般紧紧吸着不放,李崇恩差点泄了出来。
身体内有如被火烧一样又热又痛,杜景之发出啜泣一样的呻吟,但渐渐的,那痛热之中升起一股酸麻,难以名状的感觉随着身体的晃动传向四肢百骸,身体被快感所支配,啜泣声变成了淫糜的叫声。杜景之的手偷偷伸向自己那被冷落又急待释放的玉茎,一边极力地揉搓着一边摇晃着臀部以求被插入得更深。
秘密的快感攀上了极致,杜景之摇晃着头部,乌黑的秀发散落一床,随着泛起层层涟漪。体内一阵收缩,李崇恩知道他已经快到顶点,一手握住杜景之颤动的根部,掐住了他即将释放的源泉。
「不!」杜景之咬着唇,痛苦地看着李崇恩,「我要……」
「别急,我们一起。」快乐蓄积到顶点,李崇恩加快了速度,在一阵猛烈地抽动之後把热液尽数射在那令人销魂的秘洞之中,同时放开了钳制之手,杜景之尖叫着也释放出了自己的所有。在一阵余韵之後,两人筋疲力尽地抱在一起,喘作了一团。
「还痛不痛?」抚着爱人汗湿的背,李崇恩体贴地问。
杜景之轻轻摇了摇头,便将自己整个埋入李崇恩的怀中。快感结束之後,那个难以出口的部位火辣辣地抽痛着,更令人难堪的是,可以感到有一股热流正缓缓地从那里向外流动。杜景之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李崇恩留在自己体内的爱液就会顺着大腿流到床上。
「真的?」从怀里挖出不愿露面的小脸,看见那羞红的面庞跟蕴满泪水的双眼,李崇恩轻笑了一声,坐起身来。
', ' ')('「你,你要做什麽?」
「别担心,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毕竟这是你的第一次,我又太性急了些,若是弄伤了你可就大不好了。」说着,崇恩把景之的臀转过来。
「不,不要,我,我没事。」杜景之拼命地抗拒着,不想让李崇恩看,但使了半天,却使不上半点气力。
太阳早已出来,透过窗棂,阳光射在二人身上,纤毫毕现。杜景之嘤咛一声,捂住了双眼。
李崇恩细细地看着刚刚自己曾经任意驰骋的入口,把手指小心地探了进去。还好,没有血迹,洞口有些红肿,可怜地张开着一翕一合,自己留下的白浊的体液随着手指的探入缓缓流了出来,那情景显得分外妖冶。
李崇恩放心地放开杜景之,起身披衣下床。
「你要去哪里?」杜景之急急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去拿乾净的布巾跟水来,要给你好好擦擦身子。」李崇恩的手指拂过杜景之的後面,让杜景之打了个寒战。「当然,还要把这里清理乾净。」
「不然的话,身体里面留着我的东西可是会生病的哦!」突然凑近耳边的一句低语让杜景之一下子涨红了脸,一把把李崇恩推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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