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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芳树的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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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树去第一中学那天天气很棒。

六月中旬,傍晚四点的阳光斜斜洒下来,像是刚出炉的蛋挞表皮。温软而柔韧,焦得恰到好处那种。

那天他很心不在焉,走五步路系了三次鞋带。贴紧绿化带蹲下,灌木丛里传出嗡嗡的虫鸣,却看不见虫子的身影。一想到泥巴里埋着背壳黑漆漆的虫子,他就觉得胃囊翻搅,直犯恶心。心脏突突跳,他低头默不作声地对付发灰的鞋带。

这双帆布鞋的鞋身是暗绿色的,安定医院那几年他穿的就是这双鞋,十年后依旧。没穿多少次,却洗了太多遍。绿色的布料被磨得有些发白。

从精神病院出来时,他看见了二哥。大哥的小孩刚出生,没法来接他。

哥!他很兴奋的跑出去叫他,却遭到了白眼。

季应沉对季芳树说: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里面?精神病就应该跟精神病待在一起。

那天回家的车上,二哥冷了一路脸,芳树哭了一路。哭得伤心欲绝,二哥方向盘都要捏不稳,扯两张纸巾甩他脸上:脏死了,给我擦干净!

到了家,芳树不让应沉走。他问:二哥怎么做才可以不讨厌我?我想和好,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季应沉想了想,对他说:那你给我口好了。季芳树愣住,思考了一会儿,一边哆嗦一边开始脱季应沉的裤子。

估计季应沉也没想到,季芳树真的会按照他说的办。看着自己的东西在弟弟嘴里一吞一吐,他所经历的过往一切种种灰飞烟灭,他看着弟弟泪汪汪的眼,灵魂出了窍。

季芳树被保护得很好,也被养得很好。他的脸颊光滑,脖颈细腻,双腿修长白皙,摸起来和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享用那份爱的产物。用力地插进去时嘴里还忍不住念叨:又骚又贱的母狗,活该被人操的臭婊子。

拔出来后他射在气喘吁吁的芳树脸上,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把他弄脏了。

但是停不下来了。

季应沉眼里,季芳树就是最方便的妓女。没有人会告诉任何人,没有人会知道他会和弟弟发生关系。也没有人知道这种关系会变得两厢情愿。一开始只是出于怨恨,然后要想方设法地威逼利诱。再然后,季芳树开始主动张开双腿。一开始是出于恐惧,恐惧自己要永远生活在哥哥的怨恨里,后来食髓知味,在季应沉将要离开时主动拉住他的衣角。

“干嘛?”他不耐烦地回头看。自从季丛生变成两个孩子的爸爸后,他就基本上没有时间来探望芳树了,纵使百般不情愿,季应沉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季芳树拽着他不松手,脸一点点变红:“想做能变得舒服的事。”

他们只做爱,不聊天,仓促得像是招妓,根本不存在耳鬓厮磨的温存。解决完需求就走,交谈次数极少,主动挑起话头的却总是芳树。

办完事的夏夜后半,季丛生匆匆忙忙把短袖套上要走,芳树枕在他背后磨蹭了一会儿,被他嫌热推开了。芳树突然“噢”一声,跳下床去翻收纳柜,从里面翻出一板没有拆开包装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写着可可纯度大于百分之八十。

他把巧克力递给季应沉。他其实是想让他多留一会儿。

应沉接过巧克力,闷了一会儿道:“其实那孩子不是你的吧。”扭头才发现,芳树正圆瞪双眼看着他。

芳树说:“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他就是我的,我亲眼看着他出来的,二哥不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应沉哼一声,“那你还把他扔给大哥了。”

“我没有。”芳树手里的巧克力不知何时已经碎在地上,结结巴巴半天,张口却只懊丧地重复,“没有……我没有!”

应沉抬起双手打断他:“好好,你没有,你有没有都不关我的事。”他把巧克力扔回芳树手里,一脚踹开他:“对了,你说起话来很烦,还是闭上嘴比较招人喜欢。”

后来,季应沉结了婚。这以后,他几乎完全不来了。

即便二哥脾气不好,讨厌自己,羞辱打骂自己,但离了他,芳树还是觉得寂寞,常常对着打不通的电话和收不到回复的信息偷偷抹眼泪。

季丛生又回来了。步入中年让季丛生变得木讷寡言,对春流的事也只字不提。大哥来看望他时,总有一种家中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大哥站在玄关的浅绿色地毯上,没有进来的意思。

每次对话总是以芳树乞求般的追问结束:春流呢,那么,春流怎么样?

但是,芳树问春流现在过得怎么样。丛生说你记得按时吃药。

芳树说春流快上初中了吧。丛生说我晚上还有个会要开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芳树从天亮想到天黑,终于明白过来,大哥不打算让自己做春流的爸爸了。见到春流的唯一办法就是亲自去见他。

有了春流后,母亲为自己建立的那层障壁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但他不敢直接出现在春流面前,只能躲起来偷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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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停下来,性瘾如此,跟踪也是如此。他拿钱买了一只小巧的黑卡。卡片机很小,小到可以随手揣进兜里,藏进袖子里,他洗出来,装进相册里,和小时候的春流放在一起。

春流和他不一样。春流长大了,又高,又英俊,又自信,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活在阳光下的好孩子。

第一次看见春流和女人走进酒店时,芳树以为世界末日到了。春流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就在门口躲了多久。发现那些女人接连不断地变换时,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深夜,春流从酒店出来时,芳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季丛生。

过了几天,放学的时间,芳树远远见着春流的嘴角肿了,平静的神情下埋着怨气。

他心虚了,再次打电话去,告诉季丛生: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叫小春别这么做了,你不要打他,也不要生气,他年纪还小,不懂事

芳树,我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你先管好自己吧。季丛生委婉地告诉他。

季芳树没有想过家里会失窃。银行卡,存折,还有纸币,手表甚至相机都没事,只有相册消失了。

季应沉接到他的电话赶来,环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他象征性地帮芳树找了一会儿,却在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只金色外包装的安全套。他又气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季芳树你太不要脸了,丢东西你自找的!”

季芳树没搭理他,一个劲地找照片。他口中喃喃念叨着“相册在哪里,相册,相册”一边翻箱倒柜地找。

季应沉发了半天脾气没得到回应,最后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止他:“不就相册吗,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好”

还没等他说完,芳树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应沉没办法,又怕被大哥发现后挨一顿骂,跑下楼去给芳树买巧克力。

上楼时芳树哭到力竭,倒在地上蜷成一只幼虫。应沉屈膝,在他面前命令:我买了巧克力,起来。

芳树当然不起,肩膀颤抖着,哽咽着。

季应沉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想扔到床上。芳树却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季应沉凶他:松手,不然我揍你了。

芳树抱得更紧:二哥,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芳树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他颤抖的嗓音传进他的耳畔。他柔软的身体缠住他……

该发生事的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事后,应沉抽着一支烟,芳树呆愣望着窗外,突然开口:“我觉得我应该回到医院去。”

季应沉愣了一下。他说:“季芳树,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虽然脑子有毛病,但也是个大人。不用凡事征询别人的意见。”

身旁,一众藏青色的裤管经过。清一色的校裤,校裤上面是浅蓝边的polo衫。那大概是结束期末考的高二学生。

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年轻人荷尔蒙的气息,季芳树头很重,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愈发剧烈,开始觉得头晕想吐。

喂,喂,你哪来的?学生放学,家长不要堵在通道上。

这样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季芳树才抬起头来。保安的脸凑得极近,白眼球的部分似乎要瞪到他鼻子上来,里面冒着红血丝。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芳树眼神躲闪,他绞尽脑汁要找一个留在这里的借口,右边的肩膀却开始小幅度地晃动起来,手也开始乱晃,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保安观察了一会儿。皱了眉伸手要去抓他。

尖叫卡在喉咙里即将迸出来,保安的手一下被打开了。

高个的身影出现在旁边,一手揽住自己的肩,似乎在一瞬间将他与人群分隔开来。

那个年轻的声音说:“不好意思。”

季芳树完全不敢抬头,他平视的方向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干净的校服领口上是修长的脖颈以及乌黑整齐的短发。

他盯着后脑勺看了半天。他不知道后脑勺会不会遗传,因为他没有见过自己的后脑勺。

你还好吗?

后脑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春流的下巴,他的下巴近看更加瘦削。他的嘴唇很薄,开合时却有种相悖的柔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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