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在来的比她预想的要快。
快至山顶时,沈行在才觉出有些不对。腹下仿佛火燎,他很快便反应出大约是有人给他下了药。再欲细想,脑子却有些空白。
他有些难耐地扯了扯衣领,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前面大约有人在等着他。沈行在稳了稳心神,将手掌往土中冒出的半截利石上狠狠一压,尖锐的痛感才得以让他清醒一些。
“沈行在你疯了?”
苏木早就看见了沈行在,原本还欲观望他究竟有没有中招,在他倒下那一刻还是坐不住朝他跑来。
“你对自己也是真狠。”苏木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掌,直皱眉头。
陡然的痛感只维持了短暂的清醒。沈行在隐约能听见苏木的声音,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却能辨出是她的声音。
苏木犹豫着该不该扶他,终究被他如此狼狈的模样看的心软。才一伸出手,便被沈行在一把拉住带入怀中。
“沈……”苏木一惊,立刻从他怀中挣出来,背靠着树以期能安全些。“你冷静些,你中药了你知不知道?”
沈行在踉跄地爬起来,鲜血将他玄色的衣袖染的愈发深沉。
一双凤眸眸光沉沉。
还来不及反应,苏木已然被沈行在困在怀中。
唇舌温热,绵密地落在她脖间每一寸肌肤上,带着粗重的喘息。
苏木只觉四肢百骸纷纷颤栗,却只会颤着声音叫他的名字。
“我在。”喘息间,沈行在哑着嗓子回她,稍稍直起身,薄唇贴着她的唇角叹了一口气,“你也只有在我的幻觉中才会理我。”说罢,吻上她的唇。
苏木有些失神。他趁此轻易撬开了她的牙关,发狠地吻她。满是鲜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眨了眨眼,开始生涩地回应他。沈行在仿佛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手掌游移在她腰间,灵活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腰带上的结。
苏木感觉到身躯相贴处的灼热。
沈行在与她额头相抵,即便知道是幻觉,仍旧挣扎出一丝清明,“苏木,我娶你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环上他脖子的玉臂与主动的吻。
苏木的腰带被拽开。
苏木稍稍直起身,离开粗粝的树干,几乎整副身躯都压在沈行在身上,两人渐渐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手掌已经探入她腰间细滑的皮肤。
苏木身子一颤,用力将人推开。
山顶的泉眼,水花飞溅。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技术,这漂移,这脚刹,稳!
第72章 同坠
“现在好些了吗?”苏木将微敞的衣领合拢, 擦去脸上的水滴。
“司徒苏木!”泉水之中,沈行在浑身湿透,咬牙切齿, 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满身狼狈的样子难得一见,苏木原本有些内疚,此时也只忍俊不禁,笑道:“我救了你,你难道不该谢我吗?”
“我谢你?”沈行在嗤笑一声, “司徒苏木, 你过来。”
苏木一头雾水,挪着碎步走过去,半跪在水边, 低头,“做什么?”
后颈被人轻轻往下一带,微有些刺骨的水顺着后颈缓缓滑入衣领。苏木有些呆滞,目光愣愣地下垂。
沈行在近乎强横地撬开她的齿关,攻城略池,连退缩的余地也不留给她。
苏木顿时瞪大了双眼。这水这么凉, 沈行在还没清醒?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沈行在圈锁住脖颈, 丝毫动弹不得。
唇齿交缠,彼此呼吸清晰可闻,沈行在的一双凤眸微挑,眼里全是光亮, 也全是她。
苏木近些日子的所有焦虑与不安,忽然变得无足轻重。她与沈行在现下都不算体面,可看着沈行在睫毛上还发颤的水珠, 苏木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动。
她的乖顺取悦了沈行在,原本急躁的吻逐渐有了章法,最后只辗转于她的唇瓣厮磨。
一吻止于弯起的唇角。
食指摩挲着苏木脖颈,沈行在与她额头相抵。一人半跪在水边,一人站在水中,两人在对视里沉默良久。
苏木用力眨了两下眼,将沈行在的手拽开,后退两步,眼睛瞟向还被她放在大石头上的姑娘,双颊绯红,“你,咳,你先上来吧,你被人下了药,过会儿那几人就该来了。”
沈行在看见她脸上的红晕,喉结滚了滚,从半身高的水中出来。
这药药性不算峻猛,秋日里在寒潭中泡过一遭,药性虽还未过,但勉强能够控制。
苏木将衣服穿好,看他全身湿透了,担心他会受风寒,却也不敢让他将衣服脱下。选了个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着,问:“你怎么没将郭宫带来?”
这主仆二人一向形影不离,没道理这次郭宫不在。
沈行在神色平静,“我有事吩咐他去办。”
他知道苏木今日会来梦影间。他素来只信自己,不信神魔,可他担心苏木会信。梦影间能通往山顶之路无数,能选择踏上同一条路的人极少。若苏木相信缘分,他也唯有不择手段做她的命定。
这些日子他难得能有与苏木独处的时机,自然不愿将郭宫带在身边。
对于这个回答,苏木丝毫没有怀疑。朝着还在昏迷的姑娘努努嘴,“这姑娘该怎么办?”她将自己偷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沈行在,“若非恰好被我听见,你现在就是孩子他后爹了。”
她岔开话题的意图太过明显,沈行在淡淡瞥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将联络所用的信号弹放了出去。
不多时,郭宫上了山,顺便将那姑娘的同伙也一并抓了。
回到客栈时,其他人依旧未回来。苏木今日只身去梦影间,没有带青簪同去。青簪大约未料及她回的如此早,自己也出去玩了。
让客栈伙计帮忙提了热水沐浴后,苏木记着沈行在一路浑身湿透着回来,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自打上次忘记敲门不当心看见沈行在未穿衣服的样子,苏木学乖了,进屋前一定先敲门。
开门的是沈行在。
苏木还在斟酌如何开口与他打招呼,眨眼间便被带着进了屋。房门一关,她被人提着手压在门上。
药效难不成还没过?眼见沈行在越靠越近,苏木一咬牙,心一横,紧闭着眼偏过头,“沈行在,你的手受伤了就别乱动。”
沈行在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地掐她的脸,“还死不了,只是,司徒苏木,你就等着哪日将我气死了最好。”
他掰正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说吧,为何一到禹郡便躲着我?”
“我没有。”苏木下意识否认。
沈行在冷笑,“司徒苏木,你那点演技同将心情写在脸上没什么两样,要你一句实话怎么就这么难?”
苏木垂下眼不说话。沈行在俯下身子与她贴着额头,无奈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任他再如何桀骜孤高,在她面前,也唯有低头的份。
“沈行在,你想过自己往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吗?”苏木问他。
“从前未想过,往后,是你。”沈行在答她。一句话,将苏木打好的腹稿与借口悉数堵住。
“但你我身份尴尬,若是在一起,你与皇室来往亲密引起疑心,你以往的布置皆会白费……”
“你脑子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沈行在脸色牙关紧咬,一字一顿,“你担忧的都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所有的不妥当不周全我来处理。我若不能让所爱之人无忧,也不必再谈让山河无恙了。”
苏木有些傻愣愣地看着他。沈行在头疼地叹了口气,“我与你商量一件事。”
“你就受点委屈栽在我手里行吗?”
屋内静默半晌。
苏木忽然撇嘴,“怎么栽你手里还要受委屈啊?”
世人总被示以沈行在所刻意让他们见到的模样,然后谩骂他世俗又虚伪的欲望。沈行在却缄口不言他的所求所行,找寻着给世人的光,为此甘愿永坠黑暗。
苏木心疼他,可却总害怕自己只会让他堕入更深的深渊。但既然沈行在不怕,那她也没什么再可犹豫退缩。她想做他的光,便是一脚下去是万丈深渊,她也想陪他一起走。
沈行在一哂,“那你想如何?”
苏木认真想了想,“有没有能不受委屈的?”
“有,”沈行在认真道,“以侯府为聘,娶你做我的侯夫人。”
这尘世之中,他要的东西不多,从前只要山河清明,如今还有一个司徒苏木。
话音刚落,郭宫忽然敲门,“侯爷,下药的人该如何处置?”
能如此没眼力见还能留在沈行在手下办事的,也就只有郭宫了。苏木忍俊不禁地戳着沈行在的手臂,示意他郭宫找他。沈行在的脸色沉的像要滴墨,掐了一把苏木的脸才冷声道:“关着。”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忽然喜欢掐她脸了。
等听见郭宫的脚步声渐远,苏木道:“我听那伙人的话,应该不是初犯了,借着仙境之名,行无耻之事,你不管管?”
“想管?”目的达成,苏木要是因害羞想转移话题,沈行在倒是可以顺着她,“那便去看看。”
被郭宫抓来的人都被关在客栈的柴房里。靖远侯要用,掌柜也不敢过问,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柴房里关的是什么人。
回客栈时,苏木顺嘴嘱咐了一句其中有个有身孕的姑娘,对她不要太过粗鲁。结果郭宫的所谓不粗鲁就是给姑娘多垫了几张草席。
走到柴房门口沈行在就已经嫌弃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肯进去。苏木只好去勾他的手指,上一回她就发现沈行在很吃这一套,果不其然,沈行在反手握住她的手,虽然依旧眉头紧锁,还是被苏木拉着进了柴房。
围观目睹了全过程的郭宫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柴房里一共三个男人与一个姑娘。苏木大致了解了这几人的关系,一个是舅舅,两个表兄,那姑娘寄养在舅舅家。
还不等苏木问他们,那位舅舅便开始哭天抢地,“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据他所言,他们只是一户普通农家,原本住在去禹郡不远的洛州,今年接连下了数月大雨,庄稼收成不好,上面却将税往上抬了些。他们交不起粮税,衙役上门来要时看上了寄住在舅舅家中的两姐妹,也就有了后来的事。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跑到禹郡。
洛州太守苏木还真认识,这人是李御史的学生,还在上饶时,苏木惹李御史生气了,他还会为她说话。李御史的学生同李御史性格相似,为人是古板了些,但若说故意为祸百姓,苏木不相信。
她转头想问沈行在,沈行在的神色却有些古怪。紧着眉头朝她招招手,等苏木走到他身边后,沈行在牵着她的手,吩咐郭宫,“先将人送去衙门。”说完也不管身后是如何大声求饶,带着苏木离开柴房。
两人回了房,苏木将门关上,伸出食指去戳沈行在,“你在想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查办的户部侍郎一案?”沈行在问她。
这个苏木自然记得,她前脚被沈行在利用探了一回侍郎府,后脚就在回府的路上遭了埋伏,沈行在为了救她还受了伤。
“当时审讯刺客时,所用刑罚残忍,我便让你先离开了刑狱。”沈行在叩着扶手,“那刺客的主子是西夏人,但究竟是何身份,她也不清楚,只是都称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