堙嗯。虽然她说的很不像话,可是,她笑了。他觉得,一下子,眼前清朗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懒懒的,不怎么想动。
哦。他应了一声,我都要到了,才知道妈和容阿姨都会去。他闷声道。
然后呢?她奇怪。
然后给梅镇宁打电话啊,我说临时有事我去不了了,让他去。
他就去了?
他起先也不肯,后来我就说,说你不舒服,我得回来。
她张了张嘴。
他也没说错。她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你这么说,今天晚上,你和我,都别想安生了。现在,不是头晕,是有点儿头疼了。
梅镇宁不会乱说的。
你那副总,对别人是不会乱说。她慢慢的站起来,脸上的神气,是不信你等着瞧。
他也站起来,腿稍稍有些麻。跟她一起往楼上走,还没上去,已经听到她书房里的电话在响。
你去接。她低声。没料错的话,这个电话,一定是婆婆打来的。
他只好快走几步,走到她前头去;回头看她一眼。那边电话铃声停了一下,又继续响,催命似的。他接起电话来,果然是他母亲。同时书桌上,她的手机也在不停的闪,他拿起来,来电显示只是一组号码,挺熟悉的号码。他心里有数,一边和母亲讲着,一边对着自端招手。
自端接过手机,只看一眼,往阳台方向去。她推开了落地窗。
喂
佟铁河正走到自端身后不远处,听到她声音柔和的应着容芷云的电话,不由得停住脚步,转了个身,对着电话的那端说:妈,真没事儿,不信您晚点儿再打来,要不然您就过来看看有什么不放心啊他又讲了几句,才收了线,把电话搁下,看着自端在阳台秋千上坐了下来,心想这回,她大概不会狠命的砸手机了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他开门出去了。
他是在去宴会的路上,忽然想起来,今天陈阿姨开始休假的。陈阿姨家乡有老人家,每年的这个时间,老人生辰,她就会回乡去探望。他打电话给阿姨,问问平安到家了没有。电话里,阿姨跟他开玩笑,说怎么我才离开一天,你们两个电话就没断过。他顿了顿。阿端连家里的米都找不到他叹了口气,让周师傅直接掉头回家;本来,知道晚上会遇到母亲和容阿姨,他心里就犯嘀咕而且,自打那天晚上的不愉快之后,阿端这些天都不理他,冷的像冰块一样,一想到,他就浑身不自在,再对着他们的妈,他想必是根本自然不起来。宁可回家。就算她不爱搭理他。
她果然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摆出来,他瞧着倒是舒坦了。本来嘛借着那碗难吃的米饭,他没话找话米饭是真的很难吃;可他不是也吃了两碗?多给她面子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头晕?
。
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琢磨妈妈老说给她补,这都补哪儿去了?这人,肠胃不好,吸收不了?
他的电话一个劲儿的在响。
烦躁。
可是公事,又不能不理。
他在书桌前坐下来,让自己的jīng神集中起来。
楼上,自端坐在沙发上,手心里握着电话,出神。不知道坐了多久,电话忽然响了。她一看,是乌衣巷的电话号码。心猛的一跳。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这么晚,有什么事她不由自主的按了一下胸口,接起电话来。是顾悦怡。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顾悦怡问她,这几天,见没见过惟仁。
自端好一会儿没应声。
惟仁自那日分手,她没见过惟仁。她看着眼前一点,茶几上那只水晶玻璃烟灰缸。恍惚间,是谁说过:阿端,你和顾惟仁的那一段,就像这个,很美,很好,你要喜欢,尽管收藏,可是记住,你要藏好;一旦碎了,不但一钱不值,而且,收拾起来,很麻烦
她吸了口气,说没有,我没有见过他。
顾悦怡好像很着急。她追问,你们有没有通过话?自端,你有没有跟他联络?有没有?
没有。
自端有点儿好笑。很想说,阿姨,您找惟仁,怎么能找到我这里来,您最怕的,不正应该是他见我?她伸出手去,抚摸着烟灰缸,凉凉的,对着灯光,折she出七彩的光。
自端。顾悦怡的声音里,忽然透出一股子无力。自端,能不能请你,联络一下惟仁?我已经,好几天找不到他了
心里像是有一只鼓,被什么东西在敲打。
自端的手指,停在那里。
她没说话。
电话从她耳边移下来。她有点儿不确定。她又看了一眼,确实是乌衣巷的号码。
好几天找不到他?
惟仁?
他不是这么没jiāo代的人。
发生了什么事?顾悦怡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声音急切而不确定。这种状况,还真没遇到过。顾阿姨,心思、xingqíng,多深沉的人哪,就连爸爸进医院,自己都慌不择路了,顾阿姨还是能那么镇定的应对。怎么会这么慌?
自端不安了。
惟仁
她盯住自己的电话。
手指在电话本儿里翻着。惟仁的号码比较靠后。一个一个的翻页,越接近那个位置,她的心竟跳的越加的快。终于找到,她盯着那两个方块字。
电话就那么拨了出去。
单调的嘟嘟声。一声接一声。终于,换成了一个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她按掉,继续拨。反复拨打。都没有人接听。她皱眉。
惟仁,看到短讯回个电话给我。犹豫片刻,她又加上了几个字,我等你电话。才将短讯发送出去。
她靠在沙发靠垫上,有点儿悃。眼睛却还是盯着手机。
。
手机屏亮了。
她一把捞起来。
惟仁。她心跳加速。
惟仁?她听不到他的回应,可是,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有点儿沉重,有点儿绵长她的心就揪了一下。惟仁你在哪儿?
阿端。
嗯。她应着。好半晌,她等着他说话。
如果你在这里,多好。
终于开口了,却说的是这么一句他的声音这么近,又是这么的远。
你,现在哪里?她问。
又是长久的沉默。
她只是等着。
他说:reitz。
reitz。
她脑海里出现reitz酒店那富丽堂皇的店标。
一瞬间,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说,惟仁,你等我。
华语第一。
正文第七章木与石的偎依(二十二)
自端换好外出衣服,急匆匆的下楼去,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她停了一下,往佟铁河的书房去,走到门口,待要抬手敲门,却又顿住。正在犹豫间,门忽然的开了。
佟铁河看着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的自端,穿着驼色的立领外套,黑色的长围巾,绕在颈子上,显得很素雅大方。
你要出去?从她站在他的门前,他就已经听到,一直在等她敲门,可她既不进来,又不离开,他实在是受不了,一把拉开了房门。看到她要出去的打扮,意外。
她往手上套着浅驼色的小羊皮手套,说:出去一下。
就他嗯了一声,已经快十一点了,什么事不能明天?
她还没说话,他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正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他对着自端摆手示意,转身过去,接通就讲。自端一听,知道他是在和公司欧洲区总裁通电话。她抬腕子看了看时间,不再犹豫,转身下楼了。她发动起车子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佟铁河的书房窗子,没有拉窗帘,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么晚还出门去,在她,几乎是没有过的事qíng,她心里,竟然有一点点放纵的快感,小小的兴奋,让她的手都有点儿发颤。
她不知道,她一离开,佟铁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窗口。
堙他拿起手边的那支雪茄,轻轻的嗅着。
自端的车子开的很快。
都不顾自己还不舒服,也不等和他jiāo代清楚,就这么急匆匆的赶着出去?
他眼睛微微眯了。
去吧。尽管去。回来,你得给我解释的清楚。
他转过身。
不经意的,看到了那只huáng杨木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时候被放到这儿的?
他不记得自己动过。
想必是陈阿姨,又或者是她。
想起她那气恼的神色,他嘴角一翘。
他把盒子打开。
将小酒瓶慢慢的拿出来,放好。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起开信刀,轻轻的,开信刀钝钝的刀尖沿着酒瓶的线条缓缓移动有些东西,因为得不到,总念着那份好,其实,真在眼前了,也就罢了。
他有些出神,脑子里有个念头倒是一直清晰:景自端,你今晚出去,最好不是去见邱潇潇
自端很少开夜车,她尽量的小心。心还是有点儿怦怦的跳。像是逃课的小学生。她从小就乖,几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想到这里,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一种冲动。她知道自己心里不知何时住了一个妖怪。她已经很用力的,铸了个铁笼来罩住它,可是,它慢慢在长大,她知道。这种放纵的冲动,会时不时的冒出来,最近尤其是这样的。
路上灯火通明,两边的大厦林立,夜里亮了灯,暖光和冷光jiāo织,荧光棒一样,热闹和繁华,在眼前铺张开来,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她不怎么有机会欣赏这样的夜景,只觉得这流光溢彩,对她来说,陌生,但是,又有着某种诱惑。
这么美,她不能停下来欣赏。
。
前面,在某个地方,惟仁,在等着她吧。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突然的消失,让人寻不到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
自端一下车,立刻被一股寒意包围了,于是快走几步,进了酒店大堂。她没有打电话给惟仁,而是直接去了咖啡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里。惟仁,是不怎么喝酒的,如果他在reitz,一定是在那里,不是酒吧。她偶尔会和自飒约在这里喝下午茶,自飒喜欢这里的枫糖蛋糕。总是来,她也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