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红枣茶味道很浓,并不怎么甜,还是有点儿腻。这腻让他心烦,没有喝第二口,就换了清水,又觉得清水寡淡。
你叫了外卖?他问。看着她。心里希望她回答说是的。
就她是喜欢这些。京城里好一点儿的日餐馆,她怕是没有不光顾过的了她,中餐西餐没一样会做的,倒是会握寿司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抿了唇。想到了顾惟仁还是不能轻松。尽管,那大概从此真的只是一个影子了;或者,只是一个习惯。这么想着,他未免有些出神。
自端没察觉,她坐在他身边,微笑着回答:不是。刚潇潇来给我送东西啊,顺便带来的。说是西村新换了大厨呢
她笑着,跟他解释。
堙她晚饭之后,就在备课,翻书、查资料,忙的什么似的。好几个小时都没挪窝,一直到觉得肚子饿了。她正琢磨着下来吃点儿什么,就接到了潇潇的电话,说她要的东西给她寻着了。她高兴。潇潇就说这就给她送过来。然后潇潇问她在gān嘛,她说在啃书。潇潇又问,肚子饿不饿?
她就笑了。
潇潇知道她。她是看书时间一长,特别容易饿。以前,潇潇就总是笑她。说她的大脑会帮助肠胃消化吸收。
她说,还真是想吃东西了。
于是潇潇说,我现在西村。西村刚换了一大厨,此人先前可是专门伺候大使的,刚从新加坡挖过来呢。我今儿尝了,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她就说好啊。
就这么说着,还真是饿了。
潇潇来的很快。他的车子停在大门外,走进来的。站在前庭,他把两个袋子jiāo到她手上。其中一个装着一个huáng杨木的小巧的雕花盒子。他让她打开。
看看东西对不对。他笑着说。
她看,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小酒瓶。
这么看着,小小的一个,还真是显得很矜贵。她想着,难怪佟铁河会觉得心疼。她把盒子收起来,让潇潇进来坐。
给你泡茶。她笑着说。看得出来潇潇喝了点儿酒。邱伯伯管潇潇管的很严,且向来是限制潇潇饮酒的。觉得饮酒是从政人的大忌。或者说,不知节制,是大忌。
潇潇摇头。问了句,佟铁河在家嘛?
还没回。她说。
他说那我不进去了,晚了,我得回了。改天吧,改天。
她想想也是,是不早了。就想送他出去。他不让,说外面冷呢,你穿的这么少。
她说那好,你慢走。
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说,阿端啊。
嗯,什么事?她问。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昨儿跟你说的,同学会,有空就来吧。
她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
他笑了笑。咱俩是同学呢。
废话。她笑。他站的有些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qíng。可他一定是迷糊了吧。他们俩可不止是同学。他们俩她能想起来的童年、少年,都有他。
潇潇啊。她叫着他的名字。
哎。
改天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她笑着挥了挥手里的袋子。好好儿谢谢你。
他摇头。转身走掉了。
她听到他似乎是哼了一声。就是小犟骡子打响鼻儿的那样。他标志xing的。她笑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杉树林里。她才回到屋子里,把食盒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开。去敲陈阿姨的门,陈阿姨说不来了。她就托着腮,一个人对着美食叹气看着绯色的三文鱼、透明的刺身、黑钻石一样的松露片好看的都不忍心吃似的,心想,要是有人分享就好了。
她认识的人里,能一起分享和餐的,都不在跟前;在跟前的,佟铁河吗,那是想都不要想。
又叹了口气。
她没有用筷子,伸手拿起一块三文鱼寿司,没有蘸酱油,直接送到口里去。冰慡甘香的味道溢了一口。
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寿司了,禁不住胃口大开。
一边吃,一边好笑,这么晚了,一个人在餐厅里饕餮听到佟铁河回来,她跑去开门之前,又抓紧时间塞了一块龙虾ròu到嘴巴里,抽了纸巾擦着手
自端想着,脸上漾起笑意。笑微微的。心qíng很愉悦的样子。
铁河看的到。
潇潇来过?他沉声问。
嗯。她想起来,搁下筷子,拉过桌上的一个红色的纸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她把huáng杨木盒子取出来,放到他面前。
看到这盒子,佟铁河立即明白了这里面是什么。
他那里有一个除了编码不一样,其他的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邱潇潇,董亚宁。滕洛尔,西村。眼前的和餐。漂亮的木盒子。还有她的笑容搅和在一处。搅和的他心里烦乱。
他眉尖一蹙。
你不打开?她问。
潇潇拿来的?她这么上心再稀罕,也不过就是一小瓶酒,他并不真在意。有什么啊?没了就没了。又是那么消耗掉的。他想起她的手,温柔的在他的背上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心底的那股子躁动,硬是被压下去一些。
可是,绕这么多圈子,竟然绕到了邱潇潇那里去。
嗯,我真不知道这酒贵重。你说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她微微侧了脸,眼睛还是看着眼前的美食。
他是开玩笑。只是,她没明白。他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滑动,杯子在台面上轻轻打着转。
我昨儿和大伯吃饭啊。大伯也说这个不好找呢。我想真的糟糕了,我要怎么赔你。她笑,好巧啊,遇到潇潇了。顺口跟他提了一下,没想到,才一天,他就给送来了,我刚还说他好神,有没有难得住他的事儿
顺口一提。
她顺口一提,他还真当事儿办。
他想起当初因为这瓶酒,董亚宁那个不痛快劲儿。都想凑成一对,好看,锦上添花,可是,多多少少的,都是诚心让对方不舒坦,谁也不肯让步没想到,时隔一年,这一瓶,也到了他手上。
。
正文第七章木与石的偎依(十九)
她身上温软的触感,还有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哎!
她正坐在高脚凳上,被他一拉,身子整个倾过来,手臂一抖,筷子上一颗龙虾卷掉在了桌面上,你她转过脸来,看到他板着的面孔,一时愣了。
以后,别有事没事,就见潇潇。他一字一句。
就提起潇潇,她语气轻快而亲切她刚刚,是不是正是这么对着他笑的?是不是正是用这么柔和温软的声音和他讲话的?是不是,也这样微微的嘟着红润的嘴唇,让人看了,只想去碰触?他觉得不舒服。邱潇潇的眼神、邱潇潇的表qíng,邱潇潇这个人,像个巨大的yīn影,一下子拢过来。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
自端吃惊的看着铁河。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他的表qíng会是这样的yīn雨密布,他的语气会突然的透着森森冷意。
她的手臂,被他铁钳似的手箍住。
堙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手上,又移回去他是喝了点酒的,如果此时,他醉了,她只当他胡闹,可以不理会;可他分明没有醉。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很轻,但是,也很清晰。
潇潇,见潇潇,有什么问题?
她眉眼清亮,盯住他的眸子。他坐着,她站着,两个人差不多的高度。四目相对,这一刻,谁也不遑相让。
他一肚子说不出的烦躁;她满心满意的轻松都被他搅和成了恼。
我说的很清楚。他说。
隔着镜片,看到她的眸子,是清凌凌的,溪水一样。清浅,透明。他看着,就是这么清浅透明的一对眼睛,到底,藏了多少心事、藏了多少人?又有谁,qíng愿因为这双眼睛的眷顾,赴汤蹈火?
这念头像是针,朝着他刺过来。
你哪里说清楚了?她粉白的脸上,腾起两朵红云。
嗯,她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生气的样子也温柔。柔的像云,像雾。
他看着。
心里是明白的,她朋友不多啊。潇潇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一个。
真是够特别。
潇潇,那是何等样的人,那是谁的忙都肯帮的?那是千年河蚌里研磨的珠子,只等着有朝一日异彩纷呈的。
就这么个人,她一句话,顺口的一句话
他的心里,早已被撮起那一堆火,一念至此,láng烟翻滚。无数的火苗,在横冲直闯。
佟铁河!她真的恼了。
莫名其妙,这个人,莫名其妙的。
他抱怨她毁了他的东西,她想办法寻了来给他他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不准她见潇潇?不准?这是什么话!
我,可从来没限制过你见什么人。她转开脸。
本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佟铁河他拿她当什么了?
潇潇是她的朋友。他凭什么,不准她见潇潇?
她从来不gān涉他。不管他见谁,男xing朋友,女xing朋友,她从来不gān涉。甚至他的那些传闻,她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她给他空间,也给他自由,换得自己一点空间,一点自由现在,他说不准见潇潇?他说不准就不准了?
他到底什么意思?
。
她倔qiáng的抿住了唇,转回来,对着他。
我的潇潇,和你的女朋友,不是一回事。她也一字一句。
我的潇潇。
他收紧了手臂。
眼前晃过邱潇潇那似笑非笑的表qíng,他低声道:我的女朋友谁说的,潇潇吗?他怎么说的?
她手臂在疼。可是她忍着。佟铁河的身体靠近了她,她整个人几乎完全在他怀里。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这么近,这味道,硬是钻进她鼻腔里,逃都逃不开,让她窒息,让她头晕他问,潇潇是怎么说的?他想,潇潇会说什么?他做的那些事,谁愿意跟她说?他何曾顾忌过?顾忌过别人说什么,顾忌过别人会跟她说什么?顾忌她会怎么想?顾忌过吗?
她心里一阵气苦,咬着嘴唇,瞪着他,说:佟铁河,潇潇才不会说那些!潇潇她终于忍不了那痛,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