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众人,都得承陆氏一族这份大恩。
在众人沉默中,归云寄缓缓道:“昔日之事已毕,我与诸位提及这些倒也不是想为陆青端争一份身后声名。”
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有人心里嘀咕,当人也有人心中当真感佩,一时盛赞、感激,种种言语充斥整厅。
归云寄静静瞧着,待众人都感怀的差不多了,他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神色,银白色的阵盘在指尖拨弄,大乘巅峰的气息自阵盘中泄露出一刹,旋即收敛的干净,温和的语气里莫名填了几分不容置喙:“只是四百年前,有人挡在前面,平了修真界两场浩劫,如今陆氏全族尽殁,‘静观其变’之法许是有些行不通了。”
此前说出“静观其变”之言的修士脸色难看,但碍于昆仑宗主的身份和修为并未做声。
归云寄几时有大乘巅峰修为了?在座不少人都在心里暗自嘀咕。
“我等竟不知有此隐情,实在惭愧,幸有归宗主与陆族长私交甚笃,不至令此义举蒙尘。”最早说话的那位杜老笑呵呵的打了个要面子的圆场,将问题又推回来:“只是这几个月来,诸位同道试过这许多方法,便是归宗主也没少忙碌,事到如今,极渊之事又该做何解?”
归云寄对这老滑头的话术毫不意外,闻言并不客气,直接道:“为今之计,堵不如疏,极渊既再难封印,何不效陆青端之法,由我等引导灵气去向?”
众人对视,有人问:“归宗主言之有理,可这,如何能成?”
“诸位且看,此前邪主叶安于人间建‘万民塔’,我苦思许久,终于想通这些塔的作用。以九塔为阵眼,以凡间界为阵盘,吸取万民生机。 ”
说着,归云寄指尖一点,阵盘上浮现出巨大虚影,虚影之上九塔随他指尖滑动连成一线。
“幸而有魔君涉险,毁了叶安阴谋,不过这九塔之法未尝不可借鉴一二。”
他指尖再一点,早刻录在阵盘内的变阵浮现而出,阵盘范围扩大,将仙宗魔域一道拢了进去,九座崭新高塔矗立其上。
归云寄缓缓道出最终的目的:“以整片修真界为阵,建九塔,代替极渊和九阙,导清浊之气。”
“痴人说梦!”有人拍案而起:“九阙、极渊,乃应阴阳二气虽天道而生,非人力可及,常闻擅阵者惯自负,归宗主于阵之一道造诣之高当世无两,这以天地为盘的自负却也不遑多让。”
归云寄视线淡淡扫过一圈,指尖兀自拨弄着阵盘,并不言语。
一时无人出言,那人一甩袖子坐了回去,神识传音的波动在各处跃起。
好半晌,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轻咳了一声,归云寄视线转过去,这老者姓季,云山剑宗太上长老,活了不知几千年,虽是这副模样,却是现今修真界除谢云敛外,尚且在外活动的唯一渡劫修士。
季长老徐徐开口道:“归宗主所言九塔,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建成的吧?”
“正是。”归云寄道:“九塔需承清浊之气,按常理言所需珍惜材料无数,需倾修真界之力方可建成。”
先前拍案而起那修士嗤笑一声,众人眼神都有些变化。
说句不好听的,凡修真之人所求皆为大道、飞升,极渊封解虽为祸事,然无论是浊气还是邪修,对在座大能的影响都有限,更多是殃及凡俗、后世。
可资源不同,没了资源怎么飞升?还要宗门做什么?
不是谁都似陆氏一族一般,常伴白泽之躯,性子里的悲悯几乎一脉相传。
季长老神色中也添了些不赞成,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归云寄又道:“不过如此太过耗费。”
季长老把话又咽了回去,听归云寄继续说。
“以修士建塔,引灵力反复锤炼建材,再有九位大乘修士坐镇塔中,平衡清浊之力。待九塔尽数建成,九塔之间自有灵力循环,便再无需修士看守。”归云寄稍顿了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这才抛饵:“此法虽耗时久些,但一来并无太多耗费,二来参与建塔者经灵力反复淬体,也不失为一种历练。”
世间灵气以人力集于九塔,这九塔所在灵力之浓自不必多说,便是有些浊气又能如何,就当修炼道心。
仅需一点时间,做一个没什么损失的尝试,一旦成功,灵气、修为、还有功德,这些利益几乎能让镇塔修士原地飞升。
便是先前拍案而起说他痴人说梦的修士也沉默了。
归云寄心中淡淡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兹事体大,诸位道友慢议,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有人被这九塔之事勾得心动,还想再询问几句,闻言道:“归宗主有何要事,可需要帮忙?”
归云寄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朝那人颔首以示感谢,口中却道:“不必了,不过是我那不省心的师弟,在极渊中待得太久了,是时候把他带回来。”
众人闻言,有些脸色古怪起来。
当日极渊封印石柱碎裂,魔君与邪主被困劫云之下,邪主身死,魔君失踪。
自那以后,仙尊便入了极渊,至今未出。
便是如今极渊浊气外溢,不似当年凶险,却也不是魔族之外其他种族能抵挡的。
近半年的时间,不顾自己修为根基,顶着浊气的侵蚀寻找魔君下落,凡是听闻此事的,想起前段时间关于仙尊与魔君之间的传言,无不感慨一句仙尊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