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仙尊。”柳疏说着已经朝方才谢云敛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总不能让君后死在家里吧!”
柳疏顶着厚得让魔睁不开眼的魔气闷头往里冲,幸好他这魔方向感极佳,稍废了一会功夫便找到了仙尊下落。
一袭苍青法袍的仙宗修者在这浓厚的浊气中实在打眼,大管家略松了口气,急急赶上去,口中道:“仙尊,快跟我——”
话没说完,便卡在喉咙里。
他终于看清,仙尊面前那一大片深色的土地,那是被血染出来的颜色,仙尊半跪在地上,指尖沾了一点血,那血以没了温度,却也尚未凝结,泛着一点金色。
是凤凰的血。
而就在这片血迹不远处,落着一柄灰扑扑的剑、和一具尸体。
头颅被一掌击碎变形的黑衣人模样狰狞,一只手朝前伸着,似是想捉住什么。
是谢胤。
谢胤已死,劫云才散。
他额上的伤口带着火焰灼过的焦黑,已无神魂气息,柳疏一眼就瞧出,这是红莲业火才能造成的伤势。
可若是魔君杀了谢胤,那他人呢?
柳疏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愣愣看着那凤凰血,某个从未产生过的念头,一点点冒了出来。
“阿栖失踪了。”半跪着的青衣仙人声音平静的有几分诡异,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玉瓶,将地上的血迹一点点收拢到瓶中:“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活,下一章就活(认真!)
第43章 此去经年
柳疏咽了咽口水, 面前仙尊分明瞧着清醒又冷静,但他莫名便觉得,他们“君后”有点疯。
谢云敛手中玉瓶不知是什么法器, 将凤凰血一滴不落的尽数收敛, 他扣上盖子, 顺手将落在一旁的本命剑拾起, 站起身, 从始至终没往谢胤尸体上看一眼,往极渊深处走去。
苍青色的背影渐渐远去, 极渊浑浊的黑气染上一层滞闷的底色, 远去的人像一柄锈蚀的长剑, 分明挺拔坚毅,却仿佛随时会被折断。
大管家觉得心惊, 下意识想跟上去, 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仙尊踪影了。
*
极渊封印被破, 本就冗余难以消解的浊气寻到更宽敞的天地,以极快的速度涌出, 不出三日,便越过魔域范围涌向凡间界。
幸而修真界够大, 便只一个魔域都较极渊广袤许多,那些浊气溢出后并不似极渊底一般浓郁, 其他种族也可生存。
只是仙宗修者陷于心魔的多了些、凡间乱事频起了些, 相比之下倒是那些顺着浊气一起跑出来的邪修更棘手。
仙宗一众大能忧心忡忡,几个月内试了各种办法, 在原本封印石柱的位置层层叠叠的糊了不知多少封印,效果聊胜于无。
“这一千年来,清浊失衡之况积重难返, 极渊本就不堪重负,若非一百多年前晓阁主在九阙建书院,情况怕是更甚。”一位活了好几千年的大乘修士道。
清浊失衡之事仙宗早有察觉,为之做了各种尝试,然而迄今为止唯一效用显著的,便只有一百多年前,晓风月提出,聚仙宗年轻一辈英杰于九阙,引动清气,以助九阙生机。
九阙书院由此而生。
闻言有人叹道:“事已至此,我等人力终究难解,不如静观其变。”
氛围稍有颓丧,便见首位的青衣修士放下正调试着的阵盘,淡淡开口:“杜老所言不虚,只不过有一点诸位有所不知。”
众人止住议论,偏头朝这位远远算不上年长但凭着强势手腕稳坐仙宗之首的昆仑宗主看来。
“一百年前,清浊失衡的状况有所缓解,九阙书院并非主因。”归云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在座都是仙宗举足轻重的前辈大能,他眼睑微敛,遮去眸底神色:“诸位可还记得,东陵仙门,陆青端?”
“自然。”有人道:“陆氏一族以身入噬灵阵,便是再过千年万年,也会刻录于仙史,不会忘的。”
归云寄有些想笑,他看向说话那人,却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接上方才的话:“不止如此。叶安阵盘被毁后,妄图取凤凰之躯制真灵之体夺舍,以上千人魂祭炼邪阵,陆氏全族便在其中。”
众人哗然,有些面上露了不忍之色。
不忍、爱莫能助、压着几分天塌了旁人顶着的庆幸,便与当年东陵灭族之日没什么区别。
归云寄忽有几分兴致阑珊,指尖在银白阵盘上反复摩挲。
“陆青端尚有残魂存于世间,原本,若以白泽之骨温养,或可重塑道体,但他那个人……”他说到这顿了顿,将那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咽了回去,只平淡道出事实:“白泽乃上古神兽,尸骸葬于东陵,只余心口一节肋骨,由陆氏一族代代温养,生了神性。一百年前,陆青端残魂入白泽骨,与白泽尸骸相连,吸收转化极渊冗余浊气,一点点投入人间。”
“至于九阙书院……东陵陆氏年纪最小的公子,名唤陆青远,不喜推算之道,年少离家,化名晓风月,励志当个金玉堆里的纨绔。”归云寄说到此处禁不住弯了唇角,极轻的声音中带了抹讽意:“却不想,成了陆氏一族唯一的幸存者。”
他没再说下去,在场之人都是活了几千岁的老妖怪,如何听不出他弦外之音?
陆氏满门毁邪主修为、族长舍身化极渊浊气、唯一幸存者又出力激活九阙生机——九阙乃神兽多族族地,闯入其中建个书院远不似说来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