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尘烟随无相城的云雾一同散去,偌大的空地上,只余遍体凌伤的修士沦为魔族俘虏,还有气势汹汹的魔族军队。
驳曲上前询问独孤极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独孤极没有犹豫便道:“杀。”
众修士愤然不屈地盯着那车舆内的人。
过了会儿,魔军听令准备动手。
崔羽灵连忙制止,上前隔着车舆对独孤极低声说了些什么。
须臾,独孤极便改口道:“罢,先留着他们。”
白婉棠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她被五花大绑地丢在魔军末尾,瞧着这一幕反而禁不住笑了下,心道女主的面子就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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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行宫离此地有段距离,不算远,独孤极却叫人在此扎营。
魔族一向简单粗暴,行军途中露天而眠才是常事,但独孤极非让他们自己动手扎营。一群魔打修士只要五分钟,忙活营帐却弄到了大半夜。
独孤极很有耐心地等着,待他们弄好营帐,还面无表情地夸奖了他们一句。他们顿时群情激奋,恨不得当场为他肝脑涂地。
他惯会玩这招,对她也是如此。白婉棠小声骂了句“虚伪”。
独孤极隔了很远,也不知怎么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
转过头来,遥遥地冷睨她一眼,进了他的帐篷。
然后她就被人提溜着扔进了他的营帐。
她心里憋着气,做好了再和他骂一场,把他骂急了再闭嘴的准备。
可进了营帐,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俯视地上的她许久。
上次她害得他寒毒爆发,他的脸色到如今还是惨白。
外边是暮夏初秋的时节,而他披着大氅,腿上盖着毛毯,手中还捧着北冥神石点燃的手炉,像是在过冬。
原书里没有她给独孤极取暖,也是崔羽灵在攻打无相城前,给他弄来了北冥神石。
她想,他有了北冥神石,就没必要留她在床上,她大概要被和其他修士关到一处去了。
独孤极也在这时开了口,“外面的修士一共四十三人,他们是死是活,全看你愿不愿意交出无相城的钥匙。”
他拨弄着手炉里的神石,说得漫不经心。
白婉棠整个愣住,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这就是崔羽灵的建议,他留下那群人的理由——用那群人的命来威胁她。
她是正道,他是魔,他对她不择手段,理所应当。可她还是异常地恼恨。
三年在阴阳关的相依为命,他不可能知道她会拼命来抢玉佩就是不想牵连别人,也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威胁对她来说有多残忍。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独孤极便叫人押着她出去,丢了把刀给她,让她面对着那跪着的四十三名修士,亲手杀了她们。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在敬天台上的那天。
她没有杀宗开宏,现在他就要让她杀四十三人来弥补。
白婉棠回头看独孤极的营帐,他正从里面走出来,从容不迫。
她怨憎地咬牙道:“你在报复我。”
“你活该。”
他不以为意。惨白的脸色让他在黑夜中,如同妖异又恐怖的鬼魅。
第22章刺青给她刻上他的标记(含入v公告)……
白婉棠迟迟下不去手。
独孤极便很有耐心地等着。魔侍为他端来椅子和热茶,他像欣赏一出好戏般欣赏她的挣扎。
她打了他一巴掌,踹了四脚,咬破他的右耳,给他下寒魄珠,让他在寒毒的痛苦中生生熬了三天。
他给过她机会求他放过她,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
夜越发浓暗,也越发的凉。
崔羽灵等的不耐烦了,朝一名白须修士和押着他的魔兵使了个眼色。
在白婉棠出来前,她已给这群修士灌输过“独孤极留下他们折磨,都是因为白婉棠”这样的念头。
其中那白须老头反应最激烈。她也与这群修士说好,只要他们配合逼迫白婉棠,让独孤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独孤极便会饶他们一命。
崔羽灵盯着白须修士,等他开始他的表演。
白须修士骤然站起来,走向白婉棠。他身边的魔兵控制着他,却没有阻拦。
独孤极料想到这一幕是崔羽灵搞的鬼,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瞧见白婉棠茫然无措的表情,又讽刺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白须修士把白婉棠脚边的刀捡起来,抚摸着刀身道:“身为正道修士,无论那魔头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都不应屈服。”
他把刀递到白婉棠手上,白婉棠不肯接,正要收手却感觉到他塞给自己一张纸条。
她手指藏起纸条,把刀推回去。
白须修士摇头叹息,转头扫视一众修士道:“我长眉道人曾是个山中散修,一生吃素,未曾杀生,今日就要对不住你们了。”
崔羽灵预感到这白须修士的反应和他先前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当机立断地让魔兵立刻控制住他。
可白须修士以一种自毁的方式散功挡住魔兵,只两个眨眼的功夫,白婉棠便看着他与那群修士死在了她眼前。
满地东倒西歪的尸体,满地的血。她不敢多看,转过头去看独孤极。好像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他,残忍,不择手段。
他没有因威胁她的计划失败而生气,只冷冷地注视着她笑,吩咐魔侍将她带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