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刻她是安心的。
她抢回了玉佩,可以不用余生都在愧疚中度过了。
只是看到独孤极那张像结了千年冰霜一样冷的脸,她估计自己的余生马上就要到此为止了。
她露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大无畏表情,昂着下巴对独孤极笑:“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瞪我做什么?一块定情玉佩而已,难道你还想留着?”
她以为独孤极还不知道那玉佩代表了什么。
然而下一秒,独孤极就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拽到自己面前来,冷声道:“你知道那玉佩是无相城的钥匙了?”
白婉棠脸上的笑僵了僵,几乎是在重复他的话:“你知道那玉佩是无相城的钥匙?”
她嗓音压抑得几乎尖细起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还有原来如此的意味。
独孤极周身肆虐的杀意骤然间淡了许多。
他望着她,看她逐渐红了眼眶,颤抖地抬高声音对他吼:“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玉佩是无相城的钥匙?”
他突然安静下来,把她丢到一边不看她。
是,一开始就知道,那又如何?她没资格指责他。她不过是个器物,是阶下囚。他留她活到现在已是莫大的仁慈,她有什么资格对他大呼小叫。
他如此想着,却又不想转头看她现在的表情。
她灵力和业火为瞬移而耗尽,像个废人一样瘫坐在地上,靠着车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听见她笑,又不禁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他以为他又会看到她哭的样子。
可她眼里一滴泪也没有,眼眶仿佛是被气红的,脸上只有讽刺和自嘲:“你知道那玉佩对我来说,代表了什么吧?”
她曾清清楚楚地跟他说过,“长夏说,持有玉佩的男女,能生生世世不分离”。
可那时的他把她当作神骨神莲。想的是,既然是他的所有物,自然要和他生生世世不分离。
若要分离,那他必先毁了她。
独孤极不愿为过去做一句解释,没必要。
但他这一刻大概是昏了头,对白婉棠道:“你向我认错,发誓你以后会听话,我就饶你一回。”
他盯着她看,自认已经是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额外开恩,她不能太不知好歹。
可白婉棠的眼帘半垂,像是疲惫至极,不再看他,轻声道:“独孤极,你真不要脸。”
独孤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感到了莫大的可笑和耻辱。她不领情,他就好像是在自作多情。
“来人,把她绑起来吊到车后去。”
独孤极死死地盯着她,看着她被绑起,被带出去。
至始至终,她没再看他一眼。
她累极了,低垂着眼帘,像是要睡过去,可她根本无法睡。
她眼前是她送给他玉佩那个夜晚看到的烟火,是他说“在这世上,我会信的只有你”,是他紧紧地牵着她,和他一起在踏着月色,回家去。
那些声音和画面变得越来越远,逐渐成了一个个羞耻的字眼。
她忽觉原来自己过去三年都只是一个小丑,还自以为谈了一场双向奔赴的恋爱。
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羞耻难当,无地自容。
她被绑到车舆后,听见身后隔着一个车壁的车舆内,传来他隐含怒意的呵斥:“白仙仙,这都是你自找的。”
“你说得对,真他妈的对。”
白婉棠气得大骂回去,“你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不死的东西,你真是不要脸,这种情人间的玉佩,你也好意思收!哪怕你来抢,我都不会觉得你这么不要脸!”
“独孤极我告诉你,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再从我这里得到这对玉佩!”
周围的魔军听见她的叫骂,吓得抖如筛糠,连忙上前一人把她嘴堵起来。
结果她又开始不依不饶地用脚踹车舆,嘴里“唔唔唔”的,想也知道是在骂人。
他们只得把她绑得跟蚕一样,时时刻刻看着她,等独孤极下令如何处置。
独孤极被她气得头一阵阵的疼。想叫人把她手脚剁了,舌头拔了,不死就行。话到嘴边,却成了冷冷的一句:“把她拎远点,别让我听到她半点动静。”
他想她再敢骂一句,他就立刻出去亲自杀了她。
但白婉棠也不是傻子。听出他气极了,也就满意地及时闭嘴,翻了个白眼不再骂骂咧咧。
他现在还没杀她,说明她还有活着的机会。她可不想因为冲动而死。
叩音把她拎起来,像观察奶狗似的来回看了她一圈,然后丢到魔军队伍最后方。
白婉棠被迫看起魔族与修士们的交战。
这一场战斗是碾压性的。不消片刻,魔军便大获全胜,几乎一半的修士死在魔族手里。
柏怀未能及时进入无相城,只得暂时逃离。
崔羽灵虽十分想父母能投靠魔族,但她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在魔族中是保不住不愿投降的崔虚和北冥湘的。
在无相城门关上的前一刻,她假借攻击的动作,将崔虚与北冥湘推进了无相城中,恨铁不成钢地怒吼道:“何为正道,何为魔道!我所做的不过是想让自己,让你们都活得更好罢了!”
这动作逃不过白婉棠的视线,更逃不过独孤极的眼睛。
但独孤极什么也没说,白婉棠联想到了原书剧情——就是一句“何为正道,何为魔道”,让独孤极开始对崔羽灵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