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气息发颤地走向他,将他背起来:“对不起……”
独孤极趴在她背上,冷笑道:“还敢乱跑吗?”
若不是驳曲那日离开阴阳关,求他去送。他送完担心她去了茶楼,感应了一下她的方位,他都不知她竟背着他私自跑出了城。
就该让她被人打个半死不活吃个教训,可惜他担心神骨神莲变得易碎。
这是乱跑的事吗?白婉棠憋不住眼泪,“哇”得哭起来。
独孤极被她哭愣住了,有点无措。
不过是嘲讽了她一句,她就哭成这样,未免太矫情。
他心里烦躁,对她如今的德行更加不齿,伸手给她抹眼泪,耐着性子道:“别哭了,我不说你了。”
白婉棠哭得更厉害了。
走出了瘴气崖,她才不哭,抽噎道:“你能不能管管你自己,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我哭不哭。”
“我没事。”
这点伤他还没放在眼里。
白婉棠托住他的手紧了紧,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要管我,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独孤极闻言,只觉受到了羞辱,好似被她看不起。手往她脖子伸了下,终究还是忍住掐死她的冲动,不再同她说话。
白婉棠带独孤极去了猫妖的医馆。
已是深夜,大街上冷清下来,月色下红灯笼飘摇。
医馆伙计在抓药,猫妖大夫在内室为独孤极诊治。
白婉棠感觉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她差点嫁给八个妖魔的那晚。
睡眼惺忪的伙计给内室送完药过来,道:“这次他又是为了救你出的事?”
白婉棠轻声应道:“嗯。”
伙计道:“这次看上去真的要成废人了。按照你们人类的规矩,你得以身相许,照顾他一辈子,以后再也不能抛弃他,找别的小白脸了。”
白婉棠低下头不说话。
一阵凉风吹来,伙计看着门外的黑夜,突然惊喜地精神起来,冲出门外道:“下雪了,是白雪!”
白雪在阴阳关,尤为珍贵。
白婉棠望着冷月下扑簌簌的雪花失神,半晌后认真地道:“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伙计没听清:“你说什么?”
白婉棠站起来,坚定地道:“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他,也不会找别人。我会保护他。他如果变成了废人,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伙计笑道:“你对着阴阳关的白雪说这话,可算是发誓了啊。”
“以后如果违背誓言,是要天打雷劈的。”
*
猫妖大夫给独孤极诊治完,由衷地感慨他这千疮百孔的身躯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这话听得白婉棠心里不是滋味,把独孤极带回山洞,照顾得很是细心。
独孤极爱干净,接受不了一身污秽地上床休息,也不要她帮忙,强撑着自己去冲洗身子。
他一身白衣已破烂不堪,白婉棠便把新衣拿出来给他穿,等他洗完穿好里衣,将他扶上床,给他煎药,喂食喂水。
今天是除夕,天色将黑的时候,便能看到内城上空一片烟花炫丽,光华几乎点亮了黑夜。
白婉棠想了想,还是扶他到洞口,和他互相依偎在同一被子里,隔着飘摇细雪看烟花。
他看不见,白婉棠就说给他听,时不时给他递颗糖,剥个花生。
独孤极对过年没什么兴致,但他记得她之前兴冲冲地想要过年。
她口中描绘的要和他一起过的年,绝非此刻这般冷清寂冷。
她做人的日子没有多少,待回去他就会把她变回物品,想到这段时间她对他也算尽心,于是他道:“你买的烟花呢,拿出来放。”
白婉棠静了会儿,道:“我以为你会没有心思过年。”
“你想过就过。”
白婉棠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笑起来,雀跃地跑去拿她为过年买的东西。
她拿来烟花棒,点燃后分他两根。
独孤极看不见,但他听见踩雪的声音,能感觉得到她在雪地里挥舞烟花棒,很是开心。
她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又跑回来抱一下他,给他吃颗糖,给他她温热的体温,然后又跑出去继续踩雪。
内城里的烟火逐渐平息。
但白婉棠这边却热闹起来。
她堆了很多巴掌大的小雪人,有卖东西的摊贩,还有逛街的大人小孩儿,坐在家里看电视的一家人……
这些雪人独孤极看不到,她就一个一个捧来让他摸一摸。
独孤极如今怕冷,她便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一下就行。
直到最后两个雪人,她道:“左手的这个是你,右手的是我。”
他认真地摸了一下她右手的雪人,皱眉道:“你长这样?”
圆滚滚的两个球。
白婉棠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道:“雪人都这样,不是我长这样。”
想了想,她将雪人放下,握住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不用她带着,他冰凉的手指便在她脸上细致地描摹她的样子。
慢慢地轻抚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他的指甲尖不经意地轻触到她的牙齿,指腹压在她的下唇上。
内城再次放起烟花,比先前还要热闹。
隔了这么远,都能隐约能听见内城里妖魔们欢乐的嘶吼与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