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哦”了声,一边问他一边往前迈着步子,“猪她一个人在家吗?”
“我这次把她哄睡了出来喝酒的,”赵世桐空空荡荡的百威瓶子往台子上一搁,问酒保又要了瓶啤酒,“笑笑你现在在哪呢?”
和周笑说话比一个人闷着喝酒好多了。
“我在外婆家呢,你打个的回家吧,那么远我可不能送你回家。”
那边赵世桐有些吃惊的,但想起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也能理解,他笑了笑,问周笑:“外婆都还好吧?”
周笑笑着点头,尾音上翘的,“好的不得了,还有力气拿戒尺打人呢。”
大二那年的暑假,林洙和家里人吵架,又不想待在学校,于是央着周笑带她一块回外婆家。赵世桐也跟着她们一块去。
那时林洙刚跟男朋友分手,赵世桐也和女朋友冷战,加上永远单身的周笑,三个“孤家寡人”在外婆家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半个月。
外婆很高兴见到周笑带朋友回来,每天变着法的给他们做好吃的,林洙和赵世桐也变着法地夸外婆。
成年人的时光总是匆匆易逝,可在外婆家的短短半个月日子却被拉得很长。时光放慢了脚步,一点一点地跟着阳光斜下去,仿佛斜成一个永恒的角度,在周笑的记忆里熠熠闪光。
赵世桐也回忆起那时候的好时光,他的情绪从和林洙吵架的苦闷中剥离出来,勾起唇角问她:“你做什么事惹外婆生气了?”
“当然不是我,是我领着钱森回外婆家了。”
周笑说这话时回身去看钱森,他仍旧站在不远处打电话,长身直立,隔出一段疏离感。
那边赵世桐有些吃惊,听到“钱森”的名字又犹犹豫豫地开口要说些什么,他紧抿了下唇,问周笑;“钱森在你旁边吗?”
“不在,怎么了?”
赵世桐缓缓开口,语调拖得沉重,像是挣扎着拖一条大鱼上船,而那鱼竿岌岌可危地面临断掉的风险。钓鱼人也会差一点翻入江海。
“小棠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周笑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眼眸里的星星黯沉下来,她沉默了许久,久到赵世桐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挂掉了电话。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钱森,胸口那种酸涩的感觉仿佛化作一条奔腾的江,把周笑和钱森生生地划拉开来。波涛汹涌,江上开始起雾,钱森的身影在那边逐渐变得模糊,然后就要隐匿不见。
半晌,周笑才艰涩地开口问:“钱森他,知道这件事吗?”
手链
三十二、
周笑语气里的艰涩赵世桐听得一清二楚,透过听筒她的紧张她的不安她的手足无措被无限放大,那种情绪绞得周笑透不过气,也绞着赵世桐。
他带着无奈开口:“应该不知道,我和小洙都在拦着她去找钱森。”
“笑笑你也别紧张,现在你们俩才是男女朋友。”
——“是挺巧的,笑笑姐你和男朋友过来买房啊。”
——“是,你们也是?”
——“妈,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周笑。笑笑,这是我妈,沈溪女士。”
在外人面前他们都是这么称呼彼此关系的,说得多了于是连她自己也信了。
但到底不是。
乡间的晚风温和,轻柔吹拂过来的时候卷着稻田和泥土的气息,是往常她会心安的熟悉感,却在此刻吹得周笑心里一片凉意,而后那种寒意开始在全身蔓延。
周笑咬牙去止住自己的颤抖,闭了眼听田野里的田鸡叫得很欢,她又缓缓地开口:“没关系的,反正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因为相互喜欢而在一起。”
本来就只是将就,是困于生活琐事和孤独桎梏才出此下策。如今白月光回来了,她也就是时候谢场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钱森打完电话过来找她,他的皮鞋踩着坚实的水泥地一步一步走来,踩得周笑心尖跟着颤。
赵世桐那边听到周笑这么说,手中的啤酒瓶意外松落,砸在吧台上发出响声。瓶子没碎,不过里面麦黄色的透明液体汩汩流出,一片狼藉。
他顾不得那些狼狈,刚要开口说话,周笑便深吸一口气轻轻开口:“不和你多说了,你回家记得注意安全。”
她挂了电话,转身去看过来拉她手的钱森,扬起一个笑容。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掌心却热切贴着她的,可是那份热度好像并不能传给周笑。
“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晚上就得走,演出的事。”
周笑点头说好,只觉得掌心更冷。
你看啊,他来去匆匆,从来不会为她停留。
可是他的漂泊不定在两人买房的时候就已经先前提过,她明明应当不去介意不去难过不去挽留,只管看着他往心之所向走。
但她忍不住,她变得贪心变得不懂事,在失去和得到的边缘重复焦虑。
周笑又抬眼去看钱森,“你知道……”
小棠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吗?
“嗯?”
钱森安静地听她说话,盯着她的眼眸璀璨,比天上所有的星星加起来都要亮。
“你知道我小时候外婆家里养过一只猫吗,是隔壁爷爷的儿媳妇送过来的,她怀孕了没法养猫,李爷爷又不爱猫就送到我家来了。”
“那只猫特别好看,浑身是白的,还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