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过多久就又被接走了……”
周笑避开钱森的眼神,乱七八糟地说着别的把原来的话接上。
她还是没有勇气把那件事坦率地告诉他。
h市的气候别具一格的冬冷夏热,明明还未到伏旱天,却闷得有些令人心烦。初中科学就学到水比热大,湖泊具有调节气候的功能,可h市里那么大的一个湖跟摆设似的。
也或许怪不得气候,是由于人群实在过于紧密蜂拥才使得周笑脑袋昏沉、胸口发闷。
周笑拿着票券站在检票处的长龙尾巴中段,身前的人缓慢向前挪动,身后的人却急急忙忙想早点进场。她手里的入场票被她紧紧攥着,好像力度稍微放松一点,那份勇气也会跟着一起跑掉。
她请假过来看钱森演出,门票都是临时问陈一要的,还千叮咛万嘱咐陈一不要告诉钱森她来他的音乐会了。
而怂恿她过来的人想必此刻正窝在家里等她的消息。
五一小长假结束,周笑从外婆家返回a市,临走前外婆一边絮絮叨叨地跟她叮嘱着“在外要注意安全”“忽冷忽热的天里穿好衣服别冻着自己”之类的话,一边把家里自制的打糕和酱瓜塞给周笑,让她顺便给林洙带一点。
“你外婆我做的很辛苦的,不许你给那个钱森吃嗷!”
周笑把行李放到后备厢的时候,外婆还不忘这么叮嘱她。
自制的东西保鲜期短,钱森人在h市自然吃不到,周笑便带着大半的东西去找林洙。
只是林洙孕期反应大,周笑光是拎着东西站在玄关那里,林洙就远远地闻到味道跑到卫生间里去呕吐了。
周笑吓得把酱瓜等全搁在门外,又在外面吹了会风,等身上的味道散走一点才敢进屋。
“笑笑你来啦。”
林洙从卫生间里出来,眼眶因为呕吐反应而泛红,脸色看起来有几分苍白。她穿了一条家居的睡裙,头发略有些零散,和林洙一贯精致小公主的姿态大相径庭。
明明是在家安心养胎、理应长胖的人,却好像比之前更加瘦了。
周笑到林洙旁边去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有些心疼她:“宝宝这么折腾你啊。”
林洙摸着小腹点头,却没接她的水,幽幽地开口:“我不喝水了,一上午我跑三趟厕所了。”
鲜活骄傲如从前的她,狼狈脆弱又如现在的她,周笑想起林洙大学的时候还是坚定的丁克主义,时常给周笑转发些触目惊心的生产实录,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生孩子是女性自我的解放。
哦对,她那时候还说婚姻是通往爱情的坟墓,是将大半人生丢进无尽的火葬场。
这些林洙曾经忌惮的东西,现在她都在勇敢尝试。
他们都在往前迈进向上生长,可是好像只有她停滞不前,左顾右盼、瞻前顾后地拿不起也放不下。
林洙缓了一点方才呕吐的后劲,有段时间没见周笑,开始和她聊些家长里短的事。
聊着聊着话题落到赵世棠身上,林洙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无处安放的另一只手去摸周笑的脑袋,轻声问道;“小棠的事你知道吧?”
周笑点头,垂了垂眼眸,“上次赵世桐都和我说了。”
“你怎么想?”林洙问周笑,她自诩是周笑最好的朋友,了解她的生活习惯了解她爱看的电影,连周笑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怪癖她也都知道。可偏偏在感情问题上,林洙对周笑的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
周笑脑袋垂了一点下去,像是受到一点惊扰就躲进自己躯壳的软体动物,生怕一点点触碰就会伤到她最敏感与柔软的地方。她摊了摊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林洙敲了下周笑的脑袋,恨她不争气似的,骂她:“你怎么跟个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似的,人小棠直接跑到h市找钱森去了,你还搁这给我磨磨唧唧说不知道。”
也不知道赵世桐跟赵世棠说了什么,本来已经拦下来的人订了机票直接飞到h市了。
林洙为这事还跟赵世桐生气,总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周笑慢吞吞地“啊?”了声,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去咬自己的指甲。指甲饱受被咬之苦,前阵子被她啃得七七八八,好不容易长得像样了一点,她一茫然又去啃。
“又咬指甲,”林洙去打周笑的手,逼问她,“哪有那么多不知道,我就问你,你喜欢他吗,想跟他在一起吗?”
喜欢他吗?喜欢的。
想跟他在一起吗?想的。
周笑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但是她自己的感觉没有用。
林洙才不管周笑脑子里都在盘算犹豫些什么,直截了当地给周笑订了最近一班去h市的机票,决策力和行动力一如当年。是周笑学不来的自由与果敢。
所以周笑现在就站在了h市市中心歌剧院的门口,她随着队伍终于要挪到检票口的时候,余光却瞥到了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那是赵世棠。
她穿着一条红艳的裙子,直接从工作人员的通道由人领着进剧院。走路大步流星目视前方,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仿佛今天晚上演出的是她。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幅度而飞扬,宽大的袖口露出纤细的胳膊,以及手腕上一串亮闪闪的手链。
那条手链周笑见过的,钱森也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