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峰和冯母虽觉得奇怪,现在他们懒得想也懒得问,拖着脚步往被分配的田里去,满脑子乱糟糟。
一方面觉得反正享福的是自己的女儿,才不用管,另一方面,这花钱的手法,不仅超出他们认知,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他们穷尽大半生,也就在盖房子的时候敢这么花钱。
其余人在干活时余光偷瞄着冯家夫妻,见两人这幅样子,更加坐实了季淮已经跑了的事实,不断在摇头叹气。
张大婶还跟邻田的妇女悄悄说,“你看吧,打击不小。冯大峰平时干活多利索?你看看今天,这事儿真的能摧垮一个人。”
邻田的妇女也一脸同情,“这下可怎么办?命苦就是了。”
冯母干活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这个事,肯定是年轻人没轻没重,季淮没为孩子想,他们得为孩子想啊 ,以后生了孩子,一大笔花销。
大人能吃吃苦,孩子不行。她一定得回去提点提点冯巧兰,让她跟季淮委婉说说,哪能胡来?
越想越对,她觉得这事就得这么干,还把想法和冯大峰说了,两人一直在讨论,而旁边的人觉得他们是在吵架。
出了这事,这不是废了吗?当初谁同意把冯巧兰嫁给季淮,就得承受怒火,这对夫妻多半也落不到好下场了。
*
另一处比这还精彩。
季淮来到上工处,先一步去旁边的库房搬花生,回来时,里面别提多热闹,他一只脚都踏进去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停了下来。
李老太太挑起了话题,“季淮上次还说不走了,分明是哄住冯家人,昨天晚上跑了,连夜跑回家,等着去上大学。”
“可不是嘛,丢下她媳妇孩子,翠香那个性子,听说抱着冯巧兰哭,想要寻死,被冯大峰死死拦住,不然早死了。”
“冯巧兰还傻傻相信他,昨天晚上冯家别提多热闹,又哭又喊。我也听那谁说,冯巧兰还被他骗了不少东西,真是狠心,平时都没看出来。”
“估计值钱的东西都被骗完了,人也肯定找不到,冯家以后没什么指望了,别和西村那个姑娘一样上吊或者跳河就行,活着就好。”
“季淮真是没良心,这样的男人迟早遭报应,也不知道会不会偷了东西拿走,那得被天打雷劈。”
……
李老太太是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老太太,长得瘦小,一只脚瘸着,说最后一句话时咬牙切齿,怕是对他恨意不小,心中的正义可能被激起了,愤愤骂着。
她的话音未落,季淮的身后传来老师傅迟疑的声音:“季淮?”
里头的人怔了怔,纷纷看向门口。
季淮拎着一袋花生,也愣在原地看向几人。
众人:“……”
画面顿时凝固,似乎还透露出一丝丝诡秘,大家刚刚骂得都挺狠、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不负责任渣男就站在他们前面,手拎着一袋花生,似乎正在准备上工。
那群老太太老爷子一阵尴尬,眼神闪躲,连忙低头,脸上都骚得慌,都止了声。
季淮也拎着袋子往锅边走,迟疑了下问,“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是在说我吗?”
“没有没有。”李老太太脸皮厚,赶紧否认,“哪有说你?我们在说别的事情。对了,你家媳妇什么时候生孩子?”
季淮也当真的听错,“三月份初。”
“那时候大学都开学了,你还上大学吗?”李老太太又问。
“上回不是说了吗?我不上了,得陪小兰,怕她一个人害怕。”季淮坐下来点火,准备洗锅炒花生。
“挺好挺好,是该陪着。”李老太太说完也溜走,还躲到了里面去。
旁边的陈老太太浑浊的小眼睛眯着,也盯了季淮好几眼,也慢慢走到里面去,一边往后瞥他,一边和李老太太挨得近。
两人在交头接耳,其余人竖着耳朵听。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挤眉弄眼的,说得还贼来劲。
老师傅站在季淮面前,他自然也知道季淮的事,村里头都传遍了,别说村里头,村委会的人都知道了,估计这会都传到了镇上。
他也没瞒着季淮,主动说,“村里的人都说你跑去上大学,不要冯巧兰了。”
“……啊?”季淮似乎蒙了一下,觉得听到了什么吃惊的消息。
“你不是被抓回来的吧?”老师傅又问。
季淮往灶台里放着柴火,失笑着,“为什么要被抓回来?我媳妇孩子在这,我能跑哪去?”
老师傅还以为看人看走眼了,也松了一口气,“最新传来的消息:因为你跑了,冯大峰和他媳妇大受打击,现在精神可能都出了点问题,冯巧兰随时都可能寻死。”
季淮:“……”
这传言,传着传着,那可不得了。村里头的妇女和大妈,真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季淮也没多做解释,解释得越多,那不就心虚吗?直接否认这回事。
李老太太最后没忍住好奇,又来跟他说:“有人在冯家附近听到哭嚎声,就是冯母和冯巧兰抱在一起哭。”
他直接面露怪异,“确定吗?当时我也在家,谁说的?是不是出现幻听?”
“幻听?”李老太太不太懂。
“就是精神方面的疾病,病发的时候就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有时候伤人,有时候伤自己,还会自杀。”季淮说得格外严重, “完全没发生过的事儿,不知道谁传的,反正我不知道这事。”
李老太太:“那不就是疯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