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季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茅坑去了?”
……
季淮看向最后说的人,笑着问,“涛哥,你一年给你妈多少钱?”
微胖的男人顿时被问住,他四十了,顶着个大大的啤酒肚,还没结婚,工作不稳定,别说给家里钱了,在家啃老,他的父母都在种田养他。
见他不回,季淮露出为难无奈,“我也不是发脾气,只是在和我妈讲清楚,前年就还了一万二,去年就还了近三万,今年又欠钱,都是赌钱欠下的,我一年给她五六万,不少了。”
“她欠的钱,我之后是肯定不会帮着还,所以借给我妈钱时,你们都要多想想。”
一听,村里的老人都倒吸一口气。
五六万呢。
在村里,如果有孩子一个月给老人一千块都算奢侈,大部分只能靠着政府给的一两百和自己种地养活自己,等到了干不动的时候,也就不需要花钱了。
县城里退休的老教师才有这么多钱一个月。
季涛一噎,他一年都挣不到几万,凭什么取笑季淮?神色讪讪,没再回话。
季淮看向年长的长辈,“海叔,你上次也跟我说,叫我让着点我妈,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我一路走上来,也全都是靠自己,我们夫妻自己买房买车,回来盖房,为了盖房这个事,我妈死要面子,偏要盖两层,又是一场大闹,得亏我老婆不跟我计较这些。我们这些年,孩子都不敢要。”
上一次春节吵了,季母就去卖可怜,长辈还给季淮打了电话,她还说不生孩子是沈柔有问题,村里好些人都觉得季淮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老婆。
他这么一说,众人了然,原来是不敢要,给家里花了这么多钱,这个媳妇也没抱怨,真的算是很好了。
哎。
人家自幼丧父,一个人打拼出来真的不容易,还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季母什么德行,他们不清楚吗?
被他叫做海叔的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臊得慌,“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知道隐情,你妈这事吧,的确做得不对。以后啊,谁借钱给他妈的时候,掂量掂量。”
话落,他又训斥了季母,“你也是当妈的了,一点分寸都没有,没个当妈的样子,也不知道丢脸!”
季母面色难看,但是季淮压根就不想维持这表面的母子情了,叹了口气,干脆挑明,“我们做子女的,的确也是没办法,我妈就这样,我和她都处不来,每年给的钱也多不了了,欠债真的还不上。”
“我爸死后,我就是半野生长大的,我妈以前也没管过我,现在对我婚姻倒是插足很多,再让她这样搅和,我离婚也就不远了。再这样欠,我也只能不管她。”
……
不是卖惨吗?谁不会?
季淮这么一说,大家伙开始回忆了,季父死后,季母那个私生活乱啊,季淮真的很有志气了。
一路读到博士,这才翻身改命,这种毅力不是谁都有的。
季淮能说出这些话,人家心里拎得清,可不是愚孝,要是借钱,人家就真的不管了。
他们上哪讨债去?
季母素来要面子,在外人面前都是她儿子对他最好,媳妇都可以换,她不想要这个媳妇,儿子就会换,要钱就给钱。
没想到季淮直接不要面子,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她辛辛苦苦维护的面子,丢个干净,她以为面子里子都没了,实际上,他的身份,他现在有的能力,让人根本不会看不起他。
大家伙只会觉得,有这样的母亲,谁能忍受?
换做他们,早就受不了了,养不养都是另一回事。
等到一切说开,季母没了面子,就开始撒泼了,大吼大叫着,“那我也生了你,养大了你,没有我,哪来的你?”
“现在娶了老婆就忘了亲妈,我打麻将也是消磨时间,你爸早死了,你又不回来,让我在家干嘛?等死吗?”
论说话之道,季母是远远比不上季淮,她也没那个脑子。
刚刚才装作一副卑微,现在振振有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就让在场的人彻底偏向季淮。
他也没再回话,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季家是一个大家族,如果闹得太大,会有无数长辈出来劝和,对他说教。季母毕竟是他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眼下,他就是过年不回来,那都情有可原,就是换了其他人,要不要这个母亲还是一回事。
没人敢去插手,季母去卖惨就是找骂。
任由季母撒泼,季淮去上了香,连家都没回,直接和沈柔就回了城里。
季母气啊,反正不需要隐瞒了,逢人就开始吐槽,最多的还是说沈柔,然后对季淮又是一阵骂。
如果是以前,人家还会帮衬着骂,现在她一说,人家都是直接怼,“行了吧,幸亏你生了这个儿子,不然你的命还不知道多苦。”
“你儿媳妇好得很,你还是少找事,安安分分得了,你儿子也不容易,少折腾吧。”
偶尔说的时候,有些年轻人嘴瓢,还会来一句,“你要是我妈,我都不认你,还好意思嚷嚷。”
以前季母受人追捧,现在可没人理她,她又不会说话,高高在上,如今说两句话被人怼三句,气势都没了。
她又想去借钱,人家直接说没有。
连问了几个人都说没有,其中有一个还道,“没钱打什么麻将?谁给帮你还?没钱就在家里睡觉!”
这让她可难受了,一个电话就给季淮打,问他要钱。
电话那头冷漠的声音传来,“今年你欠近五万,人家找上我了,我说了不会帮你还就不会帮你还,从这个月开始,我只会给你一千五,剩下的钱,我会给他们打去。”
“还完之后,我一个月只会给你两千,一分都不会多。”
无尽的忍让只会换来无尽的索取。
季母还未多说,那一头已经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