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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受玄鋆精元灌养了一次,但碧瑛身体虚乏已久,第二日白日里仍多是困倦。
几名姿容十分可人的仙娥守在房里,见碧瑛醒了,便去拿些灵果汤水给碧瑛服用。碧瑛用得不多,仙娥也不劝他,便就端下去,下次再奉上新的。倒是碧瑛觉得十分可惜,逼着自己尽量多吃些。
本以为白日睡得多了,夜里会难以入眠,碧瑛却早早困乏,不知不觉又陷入沉睡。
不多时,门外传来仙娥低语,道:“真君寿福。”
“你们自去玩罢,这里有我。”压低了的男声传来。
随之是一声浅笑,又再是仙娥低语:“真君这是将我们当做小孩子看待,我们在帝上殿里可都是侍奉了几千年的老人了。”
仙娥掩嘴轻笑,对着玄鋆满眼揶揄,倒确实有几分“帝上跟前伺候了几千年的老人”姿态。
玄鋆不去管她,径自推开房门,又再轻轻掩上,然后手掌微翻,一道结界屏障在房内生成。
虽知房中人应已入睡,玄鋆还是走得极轻。待走得近了,听到床上人浅浅的呼吸,玄鋆心中十分熨帖,脸上不由得泛起笑意。
流云被松软,却也掩不住床上人高耸的肚腹。
玄鋆坐到床边,将云被撤去,一只手抚到碧瑛肚上,肚内胎儿似有所感,于酣眠中浅浅踢了两下小腿,玄鋆感受到胎儿活泼,脸上笑意更深,几乎忍不住要将碧瑛喊醒,告诉他方才孩子和他玩闹了一瞬。
但他又如何能在这时将碧瑛叫醒。
碧瑛对他抗拒,他看碧瑛忍耐的样子心中闷痛异常,所以才不得已动用了术法,让碧瑛先入睡。
他拿手轻轻抚上碧瑛脸颊,睡梦中的碧瑛十分乖巧,只安静地躺着,任他大手在身上游走。
他又拂过碧瑛双唇,拿指腹在那双樱红软唇上细细摩挲,末了,便俯下身,将那双唇瓣含进嘴里轻轻吮吸。
他拿舌头去顶碧瑛牙齿,碧瑛许是感受到嘴里进了一个莫名物什,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头想去将那东西顶出。玄鋆甫一触到碧瑛软舌,还未等他脑中反应过来,已含着碧瑛舌头大力吸吮,仿佛要将它吃到肚里一般。
碧瑛感觉到不适,微微皱起眉头,口中嘤咛一声。
这声音将玄鋆理智拉回,他强迫自己将碧瑛舌头放开,抬起头时,碧瑛仍微微张着唇,唇边挂着晶亮水液,一缕银丝牵着,将断未断,还连在玄鋆唇上。
玄鋆复又低下头,将碧瑛嘴角涎液一一舔净,然后继续往下,在碧瑛脖颈上浅啄。
碧瑛如今重孕在身,所着亵衣十分宽大,玄鋆用手轻轻一拨,便叫他一只肩膀露在外面。
玄鋆双唇在那只莹白肩上缓缓游移,触到肩窝时,又伸出舌头将那处细细舔弄一番。
碧瑛犹在沉睡,丝毫不知此刻自己的身体全在别人的亵玩之中。
再往下便是那双柔软乳房了。
碧瑛双乳本就长得十分可人,如今久孕,乳房更肿胀了些,即便仰卧在床,也将衣衫顶得明显隆起两团。玄鋆隔着衣衫抚上那双隆起,看着那两团乳肉在自己手下将衣衫顶出不同形状,再忍耐不住,掌下一个术法,将碧瑛身上衣衫尽数化去,让他再无遮拦,赤条条地躺在了自己面前。
那双莹白乳房高高耸着,因着碧瑛仰着的姿势,略微有些向两边歪垂。玄鋆双手捧住他两只乳房,将乳肉握在手中轻轻揉捏。两团乳肉从玄鋆五指缝隙中溢出,樱红乳头在上方渐渐挺立,变得肿大起来。
玄鋆看着碧瑛乳房在自己手中变换形状,两颗娇嫩乳头在顶端颤颤巍巍,便俯下头去含弄。
他双手将碧瑛乳房拢到一处,让两只乳头挨到一起,然后将两只乳头一齐含进嘴里,先是浅浅吮吸,然后又合上牙齿轻轻啮咬,情动起来,甚至叼着两只乳头往上拉扯,将碧瑛乳头拉出长长肉条形状。
碧瑛喉中发出浅浅叹息,玄鋆伸手去探他腿间,摸得一手粘液,知他已准备好,便放开手中乳肉,转而轻轻抬起碧瑛双腿,将自己阴茎抵在碧瑛阴户细细地磨。
碧瑛闭着眼,口中又发出一声轻微喟叹,玄鋆龟头触在他阴户入口,感受到一股液体浇在龟头顶端,便不再等待,将硬烫的阴茎慢慢往碧瑛阴户中顶去。
纵使不能大开大合的肏弄,碧瑛阴穴里的紧致湿热已足以让玄鋆全身感到十足熨帖。无数软肉吸着在他阴茎上,他一边往里深入,一边感受被温热湿软紧紧包裹着的触感,只希望能一直将阴茎埋在碧瑛身体里,再不要拔出。
浅浅抽送一阵,他看着碧瑛双乳随着他的耸动上下飞舞,心中难耐,便幻出两条红绸从床架上垂下,另一头圈住碧瑛膝弯,将碧瑛软绵的双腿往空中拉起,自己双手得空,便复又覆上碧瑛乳房,将两团细腻乳肉捏作任意形状。
他一边用手拢着碧瑛双乳搓揉,一边伏着头在碧瑛乳间舔吸,突然却听见碧瑛一声低语:“谟哥哥?”
想玄鋆一介神将,在天庭如何受人敬重,此刻却叫这声音结结实实骇住,身体整个绷紧,竟是
', ' ')('连脸也不敢抬起。
耳边又是一声疑问:“谟哥哥?”
玄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手中还捏着碧瑛乳肉,只能微微掐住三指,捏了一诀,将房屋摆设幻成凡间客栈模样。他本想做出祈院陈设,可此时脑中不甚清楚,害怕露出大破绽叫碧瑛起疑,只能用陈设简单的客栈样子来蒙混过关。
又将自己幻成凡身时的脸。
碧瑛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双腿大张,穴里插着一根十分硕大的滚烫硬物,睁开眼,朦胧看到一颗黑色头颅埋在自己胸乳间,正舔吃着自己乳肉。这场景与他脑海深处记忆有些重合,他便脱口而出,喊出了折思谟的名字。
那颗头颅从自己胸乳上抬起,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脸。虽觉得他脸上表情有些怪异,眸中神色也不是熟悉的样子,但折思谟的脸孔总不会叫他认错。
他又转头去看周围,见房中陈设简单,依稀是客栈房间模样。熟稔的感觉将他彻底带回深埋心底的记忆,他便以为自己此刻是在梦境之中。
那时他与折思谟在客栈中尽情欢爱,许多姿势叫他现在一想起来便万分羞赧。
他竟梦到此景,难道要让折思谟再将他摆成那许多姿势肏弄,甚至被扯着双腿插着阴穴,像母狗一样在地上爬麽?
他立时挣扎起来,抬起手去推身上那人,却碰到高耸的肚腹。
他怔愣了一下,一只手放在肚上,下意识问道:“这是为何?”
玄鋆怕他彻底醒过来,便将阴茎往前深深一送,牢牢抵在他子宫口,又运起真气,开始射精。
碧瑛被身体里突然喷涌的精液激得浑身颤抖,迅猛的高潮让他无措,又因意识模糊,不知到底身在何时何处,竟紧紧攀着玄鋆肩膀低泣起来。
玄鋆将头埋在碧瑛脖颈,下体一耸一耸,一边射精,一边将阴茎顶得更深,手上却抚着碧瑛发顶,口中柔声道:“就好了,就好了,再忍耐一些……”
待他精液射尽,怀里的人已恢复安静。他抬头看向碧瑛,见他眼角两道泪痕,睫上还挂着泪珠,却是闭着眼,已经叫连续的高潮刺激得晕了过去。
玄鋆见他下颌处有些涎液,想是方才高潮激烈,从他嘴角溢出,便又俯下头,将涎液细细舔去。
他又画了灵符,让碧瑛将他射在他身体里的精液尽数吸收,才慢慢将仍硬挺着的阴茎退出,又捏了诀将碧瑛身体洁净一番,又将红绸化去,轻轻将碧瑛双腿放回床上,将亵衣复又着回他身上。
他坐在床边,捏住碧瑛手放到唇边轻啄,又俯下身在碧瑛眉间一吻,这才起身,将云被覆到碧瑛身上,自己则随便捡了件衣衫裹在身上,到一旁席地打坐去了。
再睁眼时,碧瑛只觉身体舒畅,似乎是得了极好的一眠。仙娥感应到碧瑛醒转,过来挂账,碧瑛转头一看,见房中仙娥已全换了一拨,便问起时辰。正挂着帐子的仙娥道,辰龙刚吐了珠子,又问碧瑛可要用些灵果。
碧瑛脑中仍不十分清晰,但似乎昨夜一直睡着,并不曾见着玄鋆。
他问仙娥,仙娥却道,真君夜里早早便来了的,方才离去不久。
碧瑛心中疑惑,待仔细搜寻记忆,却忆起梦中片段,自己又回到以往的客栈中,被折思谟压着肏弄。
只是越想,这梦境竟越发清晰,他甚至记得自己阴穴被那根硬物撑得满满的肿胀感,还有折思谟在自己耳边喃喃“就好了”的温柔声音。
他抚上自己肚腹,心中涌起疑问。
不对,梦中所感实在太过真实,便连肚腹的感觉也如现在一般。
还有那人伏在自己耳边的低语,那分明是……分明是玄鋆……
碧瑛闭了闭眼,不愿再深想……
这日精神好了许多,碧瑛便让仙娥领他到府外走了走。
过去修炼时,他时常在心中描绘玄鋆仙府的模样,想着初见到他仙府大门时该是如何的激动雀跃。如今站在门外,回身去看那鎏金大门,青檐玉墙,心中只有愁绪百转。
虽对世事难料有所感慨,却又叫其它思绪压得愁云重重。
腹中孩儿正好闹腾,提醒着他,他与玄鋆牵扯,和过去期望实在大相径庭。
他几乎要将前尘往事尽数埋入心底,希冀也好,失望也罢,都如烟云一般,快要散得无影无踪,捕捉不到半点痕迹。
仿佛从未在心中萦绕过一般。
可是那夜却承受了玄鋆那根进入到自己身体。
还有昨夜……
他身体敏感,玄鋆那根阴茎又硕大粗长,硬烫得很,将他甬道撑得满满,挤胀之感分明。虽然昨夜情态存疑,但头一夜,玄鋆那根阴茎甫一进入他体内,他身体便不由自主对它做出回应,脑中也几乎立时要糊涂起来,只想叫那根阴茎狠狠插一插自己。
他几乎耗尽心力,才让头脑保持着几分清明,没有在玄鋆插着他时淫叫出来。
后来玄鋆射精时更叫他难熬。玄鋆精液又多又烫,抵着他子宫口射了许久,身体阵阵酥麻让他陷在高潮中迟
', ' ')('迟不能下来,脑中白光阵阵,虽然极力抵抗快感,仍是控制不住抖着身子叫前后都射出了尿液。
身体的欢愉勾起他许多回忆,俱是在凡界时他以各种姿势在折思谟身下承欢的模样。
有他跪在地上口中含着折思谟阴茎的模样,被折思谟插着身体在地上爬行的模样,还有被折思谟弯折身体,口中含着自己阴茎,穴里被折思谟插着抽送的模样……
虽只是些零星片段在脑中闪过,但记忆中与自己欢爱那人的脸却渐渐与身后正插着自己的玄鋆重合……
更莫说昨夜,他似乎将玄鋆直接认作了折思谟……
凡界里初承欢时的喜悦,得知真相后的伤情,都随着那些记忆复苏。
明明与玄鋆只是为了腹中孩儿,自己却又叫那些往事乱了心神……
碧瑛扶着肚子,在玄鋆仙府外站了许久。
他想着,若玄鋆以后都在他入睡后才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夜他又早早困乏。困意袭来时,他也不做抵抗,便就由着神思渐渐模糊,然后轻轻阖上眼,将一切忘记,让意识到黑暗里躲藏起来。
醒时碧瑛又觉身体更轻盈一些,自从碧玉台上醒来便一直缠绕在身上的疲累感散去许多。
对夜里的一些依稀印象浮现在脑中,俱是与一张熟悉脸孔欢爱的场景。
肏弄自己那人十分温柔,究竟是折思谟,还是玄鋆,他也无意去深究。
日子便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算一场宁静……
只是即便是这假作的宁静,也很快被打破。
先是南极仙翁亲自来了一趟,说是要看看碧瑛有没有在这里受玄鋆欺负。
一旁的仙娥听了,立刻道:“真君好生委屈……”
仙翁却不想听她替玄鋆卖深情,只向碧瑛问道:“你到凡间去许久,可学会些凡间的风俗玩意?香囊可会做?”
碧瑛愣了一瞬,道:“碧瑛不会。”
仙翁没有叫这个回复打发,继续道:“无妨无妨,我替你寻个壳子,你胡乱塞几棵草进去便是。”
仙翁手中捏诀,转眼掌中便现出一只灵巧的金丝镂空花鸟纹样香囊。仙翁陪着碧瑛到庭院中,指着廊下一处角落,道:“我看那处几株野草不错,生得十分鲜嫩,就用它们罢。”随后指尖一指,野草便连根进了碧瑛手中。
仙翁守着碧瑛将野草装进香囊,然后便笑眯眯的拈着胡子走了。
听说第二日仙翁便得了枚上古玄玉如意,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翌日,玄鋆府上又到了几位仙君一同来拜会。
玄鋆分明不在,仙君们却遣了仙娥来找碧瑛,道是既然来了,便要坐坐再走,玄鋆这处仙岛僻远得很,来的路上可费了些时间。
碧瑛自然不敢怠慢,立刻随着仙娥去偏殿招待。
仙娥将碧瑛引到主座,碧瑛心中颇有顾忌,但又觉坐在客座亦是十分失礼,便权当替腹中孩儿招待父亲友人,微微侧身坐到主座上去。
碧瑛将殿中坐着的仙人仔细打量,见他们气度从容,面上光华外显,心知应不是普通仙官,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仙人们倒却不甚拘束,与碧瑛讲起与昆仑和南极仙翁的往日渊源,一番相处下来,倒像是碧瑛是客,得了仙君们一番殷勤招待。
叙话了半晌,仙君们纷纷唤来童子,童子手中捧着锦盒,仙君们道是与碧瑛十分投缘,欲要送给碧瑛礼物。
碧瑛如何不知,他们礼物早已备好,必定不是因为与自己聊得投缘。心中正思量如何拒绝,却又听仙君们道:
“碧瑛道友有所不知,仙界已有多年未添小仙童,如今仙籍命册上甫多了一个小的,大家心情都激动得很,这份礼物不止是给碧瑛道友,也是赠予还未蒙面的小仙友,便是我们这些老人的一点心意罢了。”
话语至此,碧瑛只得收下,心道日后将礼物留在这里,不带走便是。
又再聊了一会儿,仙人们便起身告辞。碧瑛将他们送至府外,却见门外一众童子手里都牵了头灵兽。
灵兽们见到主人出来,俱有些激动,有些扑腾着腿脚便要挣过来,有些张开嘴长鸣,有些直接翻倒在地,露出肚皮,诱人去抚弄。门前一时显出十分热闹的场景,灵宠们争宠斗萌,闹得不亦乐乎。碧瑛将灵兽看了一圈,觉察其中有许多从未见过,叫得上名字的也与印象中不尽相同,或是毛色,或是肢体其它部位,显出稀有情状。
碧瑛对天界喜爱豢养宠物的风气感到十分惊讶,竟已到了人手一头的地步。
碍于礼数,碧瑛并未对一众仙君牵着一众宠物告别的壮观场景显出异样面色,等回到府中,还是忍不住问身边仙娥,“怎的天界仙人竟十分喜爱豢养灵宠,以前倒从未听过?”
仙娥们知道碧瑛温和,在他面前也不多疏礼,几个都抿嘴露出笑意,道:“以前也是爱的,只是这些灵兽确实珍奇,大多长在十分险僻之地,性情也怪生猛,不太容易捕获,而且要收作宠物的,总是不愿
', ' ')('它们受伤,便更加难捉。”
“如今怎么都捉到了?”碧瑛奇道。
一个仙娥“噗嗤”笑出了声,道:“最近真君出山,那些灵兽俱是他去捉的。有真君在,捉几头小兽算什么呀!”
碧瑛见话头扯到了玄鋆,便只想将话头引走,于是又扯了方才到访几位仙君的道号出来问,言不知他们都是何方仙圣。
领头的仙娥一一答来,碧瑛听了却更觉糊涂。原以为都是与玄鋆一般的高阶仙人,听仙娥介绍,却是各色仙人都有,还有从凡间赶来的地仙。
他一直以为玄鋆冷情,又身在高阶,仙友应是不多,没想到交友竟并不囿于俗念。
待仔细想了想,他又望着仙娥奇道:“你竟什么都知道,可是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
仙娥却笑道:“仙长莫要生气,真君平日里不甚讲究,府上只有几名小童,本是一个仙娥也没有的。”
碧瑛讶然,仍看着仙娥不说话。
仙娥又道:“我们几个本是跟在帝上身边的,天界的东西确然知道的多些。前几日帝上突然将我们调来真君府上,叫我们好生侍候真君的‘心肝宝贝’……”
说到这里,旁边几名仙娥也插话进来。
“帝上当时开心得很,不知道真君又是拿什么允诺换的?”
“帝上平日里忙得很,应该不是捕灵兽作宠物罢?”
“说不定是……”
几名仙娥叽叽喳喳,碧瑛脸上神色几番变幻。
领头仙娥观得碧瑛面色,便将几个仙娥打发去做事,自己则陪着碧瑛继续往回走,又寻了些天界逸闻重新讲与碧瑛听。
从那日起,几乎每日都有数名仙君到访。仙君们坐在一处,也不谈玄鋆,都只捡些与昆仑和南极仙翁有关的事来说,因此碧瑛与他们相处倒不觉尴尬。
仙君照例都叫童子奉上礼物,聊了一些时候,便又照例牵着各种灵兽拜别。
碧瑛白日里与仙君们谈天,倒真遇见几个性情极是相投的。仙君们礼尚往来,又将碧瑛请到他们仙府作客,带着碧瑛将自己仙岛好生逛了逛,许多绮丽景象叫碧瑛连连称奇,几乎流连忘返。
这样的日日清谈会友,碧瑛在玄鋆仙府的日子竟过出几分忙碌,不知不觉间,已在这里住了一月有余。
除了第一日,他再未见过玄鋆。
或许说,再未清醒着见过玄鋆。
夜里只管趁着困意合上眼皮,第二日醒时便是日甚一日的感觉身体畅然。
白日里碧瑛也叫仙娥们拿着各种灵果丹药喂着,许多灵果他见所未见,丹药也多透着奇香,不知都是从哪里得来。仙娥总说是为了他肚里的小仙君好,他又无法推拒不吃。
一月过去,他肚腹又大了许多,沉沉坠在腰间,走动时总要拿双手扶着,才觉稳妥一些。
这几日来拜访的仙君少了许多,习惯了热闹,突然的冷清倒让碧瑛有些怅然。
仙娥们见碧瑛面上显出几分寂寥,便拣了话与他说,道:“前两日天界一队押送凶兽的卫兵叫魔界偷袭,几名卫兵尸体被扔在一重天门外,形状十分凄惨,帝上震怒,将真君派去军营督兵,真君应是没有时间再去给仙君们捉小兽了。”
“可是要开战了?”沉默片刻,碧瑛问道。
“正是如此,应该就在这几日。”仙娥答道,末了又说,“帝上十分重视此战,恐怕这些日子难见到真君,仙长若想念真君,可到军营去探望他,真君定然十分高兴。”
碧瑛低着头,只是沉默。
到了夜里,虽然明知玄鋆定然是不会过来,碧瑛却反而久久不能入睡。
腹中胎儿似有不安,小手小脚扑腾了好几下,碧瑛有些难受,干脆从床上起来。
一旁侍立的仙娥见状,忙来扶他。
“仙长莫要担心,真君神力无边,定能护住自己。”仙娥将碧瑛扶到桌旁,一边吩咐外室仙娥去烹些云顶茶水,再取些可口仙果,一边与碧瑛说。
碧瑛只道:“我不担心他,只是今夜这孩子闹腾,有些睡不着。”
仙娥观他神色,显出些许久未见的苍白,眉间也是愁态,心道“这如何不是担心”,只是当他面皮薄,不肯承认,也不说破。
碧瑛在桌旁枯坐了一会儿,吃了两个果子,许是仙果有些安抚作用,胎儿安静下来。仙娥不知从哪里取来一颗香珠,放到了碧瑛床边矮几上,又去劝碧瑛到床上歇着,夜已深了,于身体是大亏。
碧瑛侧躺在床上,脸朝外看着一片虚空,鼻尖是若有若无的清香,倒果真渐渐有睡意袭来,不多久,便阖上眼睛进入梦乡。
这一梦,又见到了许多年前的折思谟。
他被折思谟抱在怀里,二人浑身湿透,折思谟发上的水顺着他脸颊滴到自己脸上。自己靠在他胸膛,耳中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时面对一众疯狂的夏兵,他不愿被生擒,成为折思谟负累,于是决然从涧上跳下。
他想过也许是死,也许重伤
', ' ')(',却没想到几乎在他离开地面那一刻,身子被拢入一个温热怀抱。
他几乎以为是临死前的错觉,却在睁眼后果真看到折思谟满脸喜悦的脸庞,然后又被他紧紧抱进怀里。
他不懂。
折思谟明明心中看不上他,却冒这样大的风险来救他,为了几分救命之恩,竟做到如此地步?
几支羽箭破空而来,折思谟身体一震,似乎是受了伤。
下一刻,他突然被折思谟放到地上,还来不及疑惑,便看见折思谟身体飞出,重重砸在河岸巨石旁,口中喷出鲜血,不能动弹。
河道中风云变幻,折思谟的脸变成玄鋆。
玄鋆伏在地上,口中是汩汩鲜血,几只浑身恶臭的魔物朝他走去,眼看便要触到他身体。
“快走……”碧瑛伏在地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快走啊,快走……”他继续张嘴,拼命喊叫,却仍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快走……快走……”
“快走……快走……快走……”
他急得浑身几乎要抽搐,拼命嘶吼,喉中却只一片喑哑,无论他如何用力,声音也发不出丝毫。
“快走……”他仍在徒劳挣扎。
再不走,他会……他会……
“玄鋆!”
“仙长怎么了?”仙娥在帐外急声问道。
碧瑛睁着眼睛,眼中全是骇然。
方才玄鋆口吐鲜血的模样还俱在眼前,碧瑛只能急促喘着气,却再发不出一个音。
他此刻手脚瘫软,仰面在床上,脖颈僵硬向上抬着,却仍觉喘不过气。鬓边都被泪水浸湿,胸膛里有如擂鼓,一颗心几乎要跳将出来,脑中嗡嗡一片,全是玄鋆差点死了这个念头,其它什么也想不起。
“仙长放心罢,真君在军营里好好的,仙长莫要自己吓自己。”仙娥温和的声音隔帐传来,安抚着碧瑛紧绷的神经和身体。
原来,他竟如此害怕。
他闭上眼,侧身蜷起身体,伸手捂住疼痛的胸腔,喉中是再压抑不住的痛哭声音。
眼泪如泉般外涌,很快便湿了大片软枕。
帐外仙娥听见这低声呜咽,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立着,陪在一旁。
这夜,碧瑛没能再睡着。
他一直睁着眼睛,房间外的一切响动都听在耳里。
仙侍走动的声音,低语的声音,远处仙雀隐约鸣叫的声音。
突然门外有阵骚动,他听到仙娥声音分明:“真君回来了!”
他身体一震,却没有动作。
胸膛里一颗心又剧烈跳动起来,碧瑛在脑中胡乱想着,待会儿玄鋆进来,他要如何待他?
若是……若是自己提出同到军营中去,他会不会同意?会不会嫌弃自己如今十分麻烦?
他在脑中想了许多问题,却一直没有等到推门的声音。
终于再躺不住,碧瑛扶着肚子从床上爬起。
仙娥去扶他,他却摆手,道:“真君可是回来了?现在何处?”
仙娥愣了愣,斟酌着词句道:“真君许是有急事,在府外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并没有进府……若是进了府,定是要来看仙长……”
碧瑛摇摇头,道:“无妨。你可知军营方向,今日可否陪我去一趟?”
仙娥自是答好,又叫其他仙娥去准备仙果茶饮,自己则到琉璃柜为碧瑛挑了件远天蓝的袍子,将碧瑛面上衬得更加淡雅。
待准备停当,仙娥要去扶碧瑛,碧瑛却道不用,只让仙娥在前引路,自己扶着肚子健步跟着,步伐丝毫不显孕态。
但二人却没能出得了大门。
仙娥引着碧瑛走到前门庭院,便被一道结界拦住去路。她以仙力一探,只见玄鋆整座仙府被重重结界罩住,目力所及,难辨重数。
仙娥怔住,却听到身旁冷静声音传来:“破结界。”
她让碧瑛稍稍退后,运起真气,以掌推出,在身前结界撕开一道破口。碧瑛正要往前,脚步尚未抬起,破口便又合拢,原来仙娥已力竭,此刻收了掌,正在调息体内真气运转,额上起了一层薄汗,脸色也微有些苍白。
碧瑛在一旁静静立着,等待仙娥调息。
片刻后,仙娥睁眼,望向碧瑛道:“小仙仙力不足,破一道结界也难以维持,即便得出第一重界,到第二重也是绝无能力再破了。”
碧瑛看向她,满脸俱是愧疚,道:“实在对不住,我们先回去罢。”
二人回转身形,踏上来时路。
“这结界昨天夜里还不曾有,而且仙力浑厚,想来应是今早真君回来设下的。”二人一边走,一边作谈。
碧瑛点点头,道:“应是如此,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便出不去了。”
仙娥道:“真君定是担心仙长安危,才有此举。府上各种物什都是充足的,仙长不必忧虑,只是不能出府,要委屈仙长一阵了。”
“这有甚么委屈的,只是
', ' ')('玄鋆他……”碧瑛开了口,却觉心中思绪纷杂,一时又说不下去。
仙娥却轻轻笑道:“这还是仙长第一次喊真君道号呢。”末了顿了顿,又道,“不对,是第二次。”
碧瑛知她有意拿自己打趣,并不搭腔。仙娥知趣,也不再继续。
待二人行到卧房,碧瑛望向仙娥道:“你方才真气有损,好生去休息罢,我自在房中待会。”
仙娥的确仙力大耗,体感虚弱,又想到如今仙府有玄鋆真君所布结界庇护,便也不推辞,向碧瑛道“有甚么事尽可吩咐其他仙娥”,然后告辞离去。
碧瑛却并未进屋。
他心中百种纠结,既为着自己与玄鋆关系,又被夜里噩梦所扰。又想起自己未知的命数,本意诞下玄鋆孩儿以后,便去寻一处清净地,无声无息消散于天地,如今,却起了一丝贪念。
房间闭闷,只让自己更加感觉困囿,他便转身往一旁走去,想让广阔天地帮自己驱走一些烦闷思绪。
他在玄鋆仙府中随意而行,很快便被这仙府的不同寻常占据思绪,心中起初是惊异,其后便有些酸楚。
仙府虽大,却处处冷清。离了自己所居那处寝院,竟室室皆空。虽然自己有意避着仙娥们住所方向,行了这许久,竟是一处住人院子也没碰见,连人影也没有见着一个。他去别的仙君府上作客,见他们都爱在庭院中种些仙植奇葩,还专为灵宠建了小舍,灵宠酣睡其间,别有一番情趣。玄鋆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殿室空置,各处前后院落也只见青石白墙,无甚生气。
他想着以后千万年,玄鋆便要这样居于此处,心中突然有些闷堵。
但自己终究是无法陪他长久的。想至此,脸上也不由显出些寂寥。
在玄鋆仙岛上幽居了几日,碧瑛却是日甚一日的烦闷。
虽知玄鋆此举是为自己,但如今天魔开战,玄鋆在前方作战,自己在后方藏着,连前方一点消息也收不到,碧瑛不禁怨起自己重孕之身,又对玄鋆起了几分恼意,恼他仗着强大仙力,强行困住自己自由。
仙娥们反复劝慰碧瑛,道玄鋆真君神力万载难逢,不管怎么恶劣情境,一定俱能护住自己周全。
碧瑛心中道,两方开战,玄鋆又是一方将领,哪里是只要护住自身周全这么简单的。可却不便言说,仙娥们都是希望自己宽心才拣这样的话来说,自己又怎么好去拂他们一番心意呢。
只是心中不免忧思难慰,夜里也睡得越来越不安稳。
这一战魔界酝酿已久,又逢新君继位,竟亲自领军来攻。魔界战法十分残暴,一役结束,战场往往断尸遍野。攻入二重天时,魔军竟从人界村庄掳来老弱者置于阵前,充作人肉盾牌,将兵阵层层推进。天界将士犹如被缚手脚,一战下来,伤亡甚众。魔军依靠此计,节节胜利,迅速拿下三重天,不过三日工夫,已集结在了四重天门外。
四重天下许多仙人洞府被毁,虽高仙上神多居于五重天以上,但四重天下亦有许多仙人掌管着人界四方诸多事宜,此番居所被毁,人界秩序亦遭大乱。天人两界时间流逝并不对等,天界三日鏖战,人界三年亦战火频发,绵延广阔,竟到了举世皆战的地步。
天界诸将,一部分抽去人间广设屏障,避免魔军故技重施,一部分调去转移诸多星官,助其迅速重整所司事务,重建人间秩序。守在四重天门外的,已不足原有的三分之一。
魔军几番胜仗下来,诸魔物饮多鲜血,十分亢奋,新君亦是春风得意。行军至四重天门外,魔君见天兵数量大减,更是心花怒放,直觉此战能迅速收兵,不日便将站在五重天门之外。
兵阵之前,一名神将持剑而立,云雾翻腾,裹着他身后披风飞扬丈许。
他将手一挥,竟在身后万军与自己之间筑起一道屏障。屏障绵延直上,直冲五重天境。
天兵将领大骇,正欲往前攻破屏障,神将却已运起神力,一时云雾剧烈翻腾,裹挟住众人躯体,身旁之人也难辨身形。几道青光闪过,重重云雾尽被劈开,数千魔物尚不明所以,便已身形消散,化作烟尘。
云雾散去,魔军被突来变故震慑,一时俱静。神将执剑跃起,又是几道劈斩,再下数千魔军。
魔界新君见尚未开战,便已损失逾万,立刻挥师撤退。
此时屏障已撤,天兵诸将正欲追击,神将却横剑止军,沉声道:“时机未到,莫做无谓伤亡。”
天将听他号令,果真不追,只重做集结。诸将宣胜,天兵齐作欢呼,声音振聩,几上九霄。
四重天一战,玄鋆只身挡数万魔军,保全天界未伤一卒,天兵士气大振。魔界忌惮玄鋆力量,暂时偃旗息鼓,天界将士也终于获得宝贵休整机会。
这般强力打法于玄鋆自己却是大耗,战后他神力大损,所余仅剩八成。
碧瑛终于得知玄鋆消息,是从紫薇帝君口中。
因着头夜整夜未眠,那日碧瑛正在榻上小憩,却得仙娥来叫他,说是帝上和南极仙翁来了,在大殿等他。
', ' ')('他立刻随仙娥过去,帝上和仙翁正在殿上饮茶。
仙翁见他过来,脸上微露笑意,道:“玄鋆这结界下了重力,帝上和我可费了一番工夫才进得来呢,还得亏……”话语断在此处,碧瑛不明就里,却也不便追问。
仙翁将殿上侍奉的仙娥尽数散去,然后也不让碧瑛行礼,只叫他到旁边坐下,又言所谈之事紧要,希望他认真以待。
两位天界至尊亲自来找他,自是要紧之事,他如何不知,便危坐一旁,以作恭听。
紫薇帝君放下茶盏,缓缓道:“日前魔军攻上四重天,玄鋆以神力大挫魔军,赢得了此番天军首胜。”
虽是胜语,帝君语气中却半点不见喜悦,反是透着沉重,面上也露着几分忧色。
碧瑛不知其故,却不打断,只等待帝君继续言明。
接话的却是仙翁。
仙翁望向碧瑛道:“玄鋆是强行催发战力,虽得了宝贵大胜,但他自己神元受损,神力应削弱了两成左右。”
碧瑛脸上骇然,仙翁接下来的话却更叫他惊骇。
“今日卯时魔军偷袭四重天,玄鋆又以己身独挡,歼魔小万。他神元受创严重,听说回到房中,便吐血不止。到此时,恐怕他神力只剩不到六成。”
话至此,仙翁还不忘自嘲一番,道,“若非他神元大损,连这结界也难维持,帝上和我只怕都要被拦在这仙府外头,想进也进不来。”
碧瑛听闻玄鋆频频受伤,心神大乱,丝毫没有听进仙翁的顽笑话,脸上俱是担忧。
仙翁缓了片刻,继续道:“魔军战力仍在,以他此般战法,恐怕亦无几战可耗。到时就算天界获胜,只怕玄鋆也难逃神寂。”
碧瑛叫仙翁话语所骇,心中万般忧思,却又不敢在帝君和仙翁跟前造次,只能攥紧身侧双拳,强压心绪。
仙翁望见他愁色,心中虽是不忍,还是继续缓声说道:
“玄鋆这般战法实在奇怪,他虽未将心中计较告知旁人,但我大概能猜出几分。他不顾自己,以狠绝之态求胜,其一,应是不愿冒险,其中虽有要保全天、人二界之想,更多,恐怕是和他在此设立重重结界之举同意,他想要尽全力保全你,不肯将你置于半分危险可能当中。”
碧瑛心中思绪翻腾,胎儿叫父亲愁绪惊扰,也挥着手脚扑腾起来,碧瑛连忙缓作呼吸,安抚肚内躁动孩儿。
“这其二……当初玄鋆历劫归来,不入南天门,只多方奔走,寻你转世命数,想知道你是否安好。他寻到司命那处,司命道你命数有异,恐怕与天道有违,他却只言,天道所在,不过此消彼长,道你命数之困,并不难解。”
“这解,便在这一‘消’和一‘长’间。”
“他要解你之困,‘长’的是你的寿数,‘消’的,恐怕便是他自己。”
“这如何能够!”碧瑛再无法忍耐,冲口而出。
“你命数之变是他所就,或许他确实能够用他的消亡成全你寿数长久。”
“我断不可能让他为我这般!我如何能让他……他怎能……他若消亡……我……”碧瑛说到最后,已俱是哽咽,脸上泪作两行,话不成句。
仙翁教导碧瑛千年,此时见碧瑛失态,心中也不免悲怆,又想到接下来所言,一时无法继续开口。
帝君于是接过所叙。
“你的命数因玄鋆而改,他的命数也因你而生变。”
“此战之后,或许他仍是天界第一的神将,日日于仙府深居简出,常在闭关修炼,不理世事,便如他万年以来那般。”
“或许,他迎来神寂,从此消散于虚无。”
“若他继续之前战法,不出三战,神元当无法承受重耗而枯竭,那时便是形神寂灭。不过那时魔军应也遭重创,无法再与天界抗衡,天界得守,玄鋆想要保全你的心愿自是得偿。”
“这些时日,听闻他四处奔走,广会仙友,为你讨了许多宝物存放在府中……他已将你的未来仔细打算过了……”
“到时天界少了一个玄鋆真君,多了一位碧瑛仙君,他用他的消失强行弥补天道,你应是无碍。”
“若此战之后,玄鋆运命仍如往常一般,仍是那个神力无边的神将真君,恐怕……”
帝君不再继续,却看向碧瑛,眸色深沉,难辨意味。
“我也已顺应天道,回到我本应有的命数中去……”碧瑛轻声道。
原来这才是复道正序。碧瑛在心中默道。
“得此幻梦一场,碧瑛已足矣。”一阵静默后,清朗声音在殿中响起,“碧瑛有一请求,还望帝上宽恕碧瑛无礼。”
“你说。”
“玄鋆真君一事不容拖延,但碧瑛腹中孩儿尚不足时日……碧瑛虽新识几位仙君,但实在不知他们能否赶来……只能恳请帝君,以催生之术,助碧瑛产子!”
碧瑛的慷慨让仙翁心中十分怜惜,却又不能出言制止。
帝君只沉声道:“催生一术,苦痛非常,你可想好?”
', ' ')('“真君为我,也承受许多痛楚,不过片刻疼痛,碧瑛自能忍得。”
“引我去你寝殿罢。”
碧瑛唤来仙娥,二人在前,引着帝君和仙翁往玄鋆卧房而去。
行至寝殿,碧瑛又将仙娥留在殿外,仙翁本不愿进去,帝君却道:“到时我专心作法,恐怕需要你在一旁看护住碧瑛道长,以免横生意外。”仙翁只得与二人一同入内。
碧瑛径自往床帐行去,帝君与仙翁走至厅中,便不再往前,只一齐转过身,面向厅外。
碧瑛在帐中躺好,轻抚肚腹,柔声道:“请帝君施法。”
帝君袖袍一挥,床帐落下,将碧瑛遮在帐中,这才与仙翁一齐行到帐前。
“我施法途中,还请仙翁用仙力护住碧瑛道长,助他平安度过此术。”
“帝君放心,老翁自当尽力。”
“碧瑛道长请准备好,本君要施法了。”
仙翁先一步抬手,以指运气,为碧瑛注入至纯真气。碧瑛是凡人身躯,所能承受不多,仙翁也只能格外注意,小心地保持着分寸。
帝君抬手,运指于虚空中画出灵符,又以掌推送,灵符飞入帐中,悬于碧瑛肚腹之上。帝君收掌,又再运掌,掌中仙力送出,尽数作于灵符之上。符咒光芒大盛,碧瑛肚腹瞬时又鼓胀几分,腹中绞痛传来,碧瑛双拳攥紧衣袍,上下颌紧咬,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
胎儿本在酣睡,此刻叫一股强大神力催生成长,十分不喜,在碧瑛腹中大力挥舞手脚,发泄不满。碧瑛肚上现出婴孩儿手脚模样,肚皮上经脉俱现,仿佛要爆裂开来,破开肚皮而出。
碧瑛子宫成长不及胎儿快速,迅速便叫长大一圈的胎儿撑满,胎儿感受到空间憋屈,更加用力踢打。碧瑛此刻子宫满胀,子宫壁被婴儿身体不断外顶,几乎只剩薄膜,随时要破裂开一般。胎儿又不断踢打在子宫壁上,不止是子宫,碧瑛腹中其它脏器俱受到撞击,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碎裂,全身各处的猛烈疼痛叫碧瑛浑身剧烈痉挛起来,冷汗如瀑落下,打湿了整个铺面。
他死死抓住手中衣袍,腰腹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整个背部几乎都离了床面。脖颈也是全力仰起,颈上青筋俱现。他头顶几乎全部触到铺面,面孔被剧烈的疼痛扭曲,在身体的痉挛下朝向后方,眼白俱露,喉中只有粗哑的嘶嘶声,却发不出一丝叫喊。
若能就这般死去,只怕是大仁慈。
头颅几乎要在无尽的疼痛中炸裂开来,子宫迅速胀大,将肺腑都挤作一处,仿佛有人拿手在搅弄他胸肺,他仍全露着眼白,仰着脖颈,尽全力张开口,却仍无法呼吸。心脏也似被人捏住蹂躏,每一次脉搏跳动都是剧痛。
仙翁的真气维持着他经脉运转,他竟是连晕死过去也不可得,只能清醒着生生承受这无尽的催生之痛。
疼痛越是剧烈,时间越显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胎儿位置变动,往腹底移去。
他产道尚未完全准备好,胎儿头方入产道,便被堵住不能再前行。胎儿头被挤在产道中,憋闷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挣扎,手脚又是一阵剧烈挥舞。碧瑛下体几乎被撑破,闷痛之感尤甚,子宫又再承受踢打,身体不由自主在床面剧烈扭动。胎儿被卡在产道,始终不得出,渐渐挣扎也弱了下去。碧瑛感受到胎儿虚弱,心中大骇,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能发出细微声音。
那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哭腔,道:“师尊……来不及了……帮我用……重塑之法……拓开产道……救他出来……”
如此关键时刻,仙翁只能照碧瑛所说,捏出一诀。碧瑛腹下大痛,仿佛瞬间被刀斧斫开。猛然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脑中木然一片,不知今夕何夕,紧接着传来的啼哭声却将他神智唤回。
他全身瘫软,痛感仿若还在脑中徘徊,身体仍不时微微痉挛,却隐约闻见咿呀笑语。
仙翁已捏诀唤来云絮,云絮将婴孩儿托起,送出帐外,送进仙翁怀中。
婴孩儿见仙翁一把花白胡须挂在下颌,便伸手去抓扯,仙翁疼得呲牙,婴孩儿便觉有趣,咯咯笑出声来。
仙翁幻出衣物,着在婴孩儿身上,又用仙力净去床帐间秽物,这才唤来仙娥,让她看顾碧瑛。
碧瑛听婴孩儿笑语,知晓婴孩儿安好,立时便力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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