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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将玄鋆引到偏殿,偏殿里吵吵嚷嚷,竟已经坐了二十来人。
玄鋆抬眼将殿上人看了一圈,二十几只山鸡麻婆鱼俱是散仙之躯,仙力微弱,只怕都动着和路上那两人一样的心思。
众仙看到玄鋆出现,一阵激动,纷纷整了衣袍要来攀谈,玄鋆无意在此纠缠,径自转身,往碧瑛所在的碧玉台去了。
众散仙见玄鋆远去,也不再往前,便又回到座位上唇枪舌剑,扮雅比美。
疾步行到碧玉台附近,却见空地上一人身着道袍,双手举着一口大鼎跪在地上。鼎上还插着许多香烛,在这人头上冒着青烟。
一旁的南极仙翁看到玄鋆,也不做声,只继续站在原地,数落着自家弟子。
“师尊我真的知错了,您就饶过我这次罢,实在是饮酒误事。”
玄鋆走到近前,先恭恭敬敬的给仙翁行了个道礼,便想开口询问碧瑛之事,仙翁却只虚回了一礼,仍将眼睛放在自家弟子身上,并不看他。
玄鋆无奈,只能顺势去问为何将弟子拘在这里罚跪,只想着找机会就将话头引到碧瑛身上去。
没想到那弟子受罚本就是因为碧瑛。
“趁真君在此,你倒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好叫真君好好耻笑我昆仑一番。”
“自是不敢。”玄鋆假惺惺道。
“见过真君。小道那日在真君宴上多饮了些酒,又听说碧瑛师弟醒了,一时高兴,就又去找几位仙友喝了几杯。谁知饮酒时不当心,说了许多诳语。”
“你说了甚,便一一向真君道来罢。”
“小道,小道为碧瑛师弟抱不平,将那个害他孕了胎儿的仙人骂了许久。”
南极仙翁往玄鋆处看了一眼,却见玄鋆神色如常,倒似一点不惊讶。
“你还说了甚?”这次倒是玄鋆开口问了。
“小道说,碧瑛师弟孕子艰难,实在是需要一位怜惜他的仙人助他渡过难关。若诸位有意,可到昆仑饮宴,小道可做安排,向碧瑛师弟引荐。”
南极仙翁有意让弟子在玄鋆面前将这些话语再说一遍,便是要看玄鋆发怒的丑态。
哪想到玄鋆非但没有半点怒意,还长圩一口气,倒似反而放下心来一般。
南极仙翁一计不成,只能吹了吹胡子,在脑中迅速想着如何能再将玄鋆捉弄上一番。
“师尊。”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声音甫一入耳,玄鋆便双目炯炯,立时拿眼神将来人锁住,任凭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被来人牵住,随着他的动作而跳动。
碧瑛挺着肚子走到南极仙翁跟前,便要往地上跪去。
“不必了。”
“你莫要跪!”
两道声音响起,一道平和,一道急切。
碧瑛看向仙翁,却半点眼神也不给旁边那人。
“谢师尊。”
“你找我何事?”仙翁拿眼角余光看了看玄鋆那一脸憋屈的模样,心中十分畅快,口中言语更加柔和。
“请师尊莫要再罚师兄,师兄全是因为碧瑛才说了些胡话,如今昆仑清静被扰,碧瑛也有过错。”
“他在外面大放厥词,与你何干。你可千万不要放到心上去!”口中情意急切,仙翁都替他害臊,地上跪着的昆仑弟子却满脸糊涂,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真君上神。
碧瑛终于看向玄鋆,却是先躬身行了一礼,道:“真君无量寿福。”
玄鋆被这一礼拜得猝不及防,恨不得马上抢上前去扶住他,叫他莫要随便弯腰,累着了可怎么好。
可是却无法触碰。
玄鋆呆呆站在原处,一只手挥在半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仙翁轻咳一声,道:“不知真君此番过来昆仑,是有何事。”
虽是问题,语气中却半点疑问不显。
“本君此次前来,是想接碧瑛到我府上居住。”
仙翁正要拒绝,却叫碧瑛抢了先。只见碧瑛一脸骇然,道:“真君万万不可!”
玄鋆叫碧瑛拒绝,一脸挫败,道:“为何不可?你腹中孕着我的孩儿……”
哐——
罚跪的昆仑弟子手上一抖,香鼎砸到地上。满鼎的香灰扑起,将他头脸盖得灰白,只剩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满眼透着“震惊”。
仙翁本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戏,被这突然一声差点惊了一跳,便吹着胡子,瞪了弟子一眼。
可惜那弟子呆在原地,一双眼盯着眼前的碧瑛和玄鋆,根本收不到他眼神。
罢了,罢了,此事不宜让旁人知道太多。仙翁微一思量,便将罚跪弟子喊起,命他自去找师兄领罚。
那弟子便揣着满腹的惊涛骇浪走了。
仙翁看着碧瑛玄鋆,又觉此时自己不宜插手,便也转身随弟子而去。
玄鋆得以与碧瑛单独相处,终于不再拘束,满脸俱露出喜色,一双眼盯着碧瑛瞧了又瞧,仿佛怎样都看不够一般。
碧瑛叫他瞧得有些赧
', ' ')('然,只低下头,也不再说话。
玄鋆却开了口。
“你为何总不肯看我?”
还在凡间时,后来他便是如此,全然不像初时那般,总用一双炙热的眼看着自己。
“真君言重了……”碧瑛开口,却几乎立刻叫玄鋆打断。
“你是不是仍是以为我对你没有情意?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封信,你说我对你十分不喜,我心里多么难过。我竟从未向你坦诚过自己心意。碧瑛,我早已对你……”
“真君莫要再说!”碧瑛打断他,声音都拔高了些,不再是那样温温柔柔的调子,却仍是垂着头。“俱是前尘往事,真君提起,只叫小道羞愧万分,无地自容。”
“你为何要如此说?那时我以为你身死,后来又一个人在凡间度过了五十年。你可知那五十年,我是如何熬过来?时时恨不得随你而去,又想在世上多活一日,好多为你积些福德……”
“碧瑛不敢!”
“碧瑛你怎么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你与我一起在凡间度过那些日子,我早已爱上你了,后来仙翁将你接走,不告诉我真相,我便在凡间守着一座衣冠空冢过了五十年……”
仙翁已将后来发生的事告诉碧瑛,碧瑛在生死间走过一遭,对于当年许多纠缠,如今只剩唏嘘。
只有腹中孩儿,仍是真实。
“真君莫要再说了,往事种种,皆成云烟,便由它消散罢。”
玄鋆见碧瑛一副淡漠样子,生怕他心中真将过去一切放下,急得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他盯着碧瑛仔细的瞧,却看见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色,心中大喜,道:“你分明还戴着我给你的玉佩,那是折家祖传的玉佩,是折家母亲给自己儿媳的礼物……”
“真君”,碧瑛又打断他话,道,“碧瑛并不知此玉佩来历。便是如此,那也是碧瑛和折思谟之间的事情,与真君并无关系。”
“如何能与我无关?折思谟不是我,而我却是折思谟。更何况,你是为我才入凡界的,是也不是?你是专门去找我的,是也不是?”玄鋆一步一步逼近,碧瑛一步一步倒退。
“碧瑛确是为了报恩才入的凡尘,但此间曲折,实在……真君以往对碧瑛有活命之恩,碧瑛如今已经死过一次,已,已还了真君大恩,以后与真君便无牵扯了。”
玄鋆沉默片刻,道:“如何无牵扯,你腹中还孕着我的孩儿……我不明白,那时,你分明那般爱我,为何如今却如此,你可知,你句句入我耳中,便如刀刀划在我心上……”
“真君!”碧瑛往后退了一步,扶住肚子,往地上跪去。
玄鋆想去抱他,让他好好站着,最好靠在自己怀里,什么力气也不用使,却碰他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跪到地上,左右手交叠,额头磕在手背。
他竟是给自己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玄鋆一颗心几乎沉到底,张了张口,却连话也说不出。
“真君。”
那人话传到耳中,分明在咫尺,他却总觉得听不真切。
“真君是上神之体,碧瑛不过区区草灵,实在不敢高攀。碧瑛能为真君孕子,是碧瑛之幸。日后,若真君想将仙子接回,碧瑛绝不敢阻拦。若是真君不愿要这孩子,碧瑛也一定倾尽全力,将他好好养育。只是真君莫要再说这些虚妄之话了……“
“真君受万仙瞩目,此番仙魔之战在即,真君战力超群,更是整个天界之福。九天之中,有许多聪慧卓绝的仙人,品性样貌皆是一流,他们想必都十分景仰真君……真君不妨多去走动一番,便知碧瑛实在无甚值得挂念之处……”
碧瑛伏在地上,将绝情的话一句一句吐出。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半晌,玄鋆方道:“我不知其他仙人如何。你已在我心中,我如何还能再看得见其他人?”
玄鋆怕他又要再说出什么自轻之语,又心疼他跪在地上,石板冷硬,山气寒凉,他又有身子……
“罢了,我若不走,你便要一直跪着吗?你如此这般,我倒宁愿你直接往我身上捅上几剑。”
“我走了,你好好养着。你若不喜,这段时间,我便不再拿这些来烦你。”
说完,便招了云来,默默看着碧瑛,乘着云远去了。
玄鋆站在云上一脸苦闷,还未出昆仑,就叫仙翁截了下来。
仙翁领着玄鋆就地选了处山头,散了祥云,面对面站着。
玄鋆心中对仙翁仍有埋怨,又苦于碧瑛据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开腔,只皱着眉头思索。
仙翁仍是那副笑呵呵的面貌,开口道:“你若有什么想问,便问我。不过我倒先有一事要说,碧瑛身上那从凡间带来的害物,你总得想办法去一去罢。”
玄鋆回过神来,才恍然竟将这事忘了。
他向仙翁拱手一礼,作势要离去,仙翁却又将他叫住。
玄鋆回过身来,看向仙翁眼睛,正色道:“仙翁有甚么话便说罢。”
仙翁在心中微
', ' ')('做一忖,试探道:“天府宫前日与我说,你去那里找了碧瑛的命册。”
仙翁说到这里,却不再继续。
玄鋆仍是看着他,也不避讳,道:“仙翁只管说便是。”
仙翁也仔细看着玄鋆,道:“你当时说了些话,叫司命有些糊涂,他拿话来问我,我却也不甚确定,还希望玄鋆道友为我解惑些许。”
“他当时与你说,碧瑛命数有异,恐怕于天道难容。你说,‘天道所向,不过此消彼长,这并不难解’。实不相瞒,碧瑛随我修行千年,他的运数,我亦心中时常牵挂。敢问玄鋆这句并不难解,该作何解?”
玄鋆面上神色不动,只道:“仙翁执掌南斗六宫,天下寿运不知见过几何,怎会不知这句何解?又何必再来问我?”
仙翁眼中显露了然,缓缓道:“玄鋆身负天命,莫要胡为。”
玄鋆闭了闭眼,脸上显出些哀苦之色,道:“仙翁,那时,你实不该诓我。”
“我为了你一句虚妄诺言,日日承受痛苦与悔恨,那滋味,我半点也不想再尝试。五十年已叫我难捱,天界千万年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我只要碧瑛好好的,哪怕以后是别人陪在他身边。”
“至于天命,不过就是此番与魔界之战,仙翁放心,我自有计较。”
仙翁沉默片刻,道:“你不愿千万年承受那番滋味,便舍得碧瑛去承受吗?”
玄鋆垂下眼眸,心中闷痛,道:“他如今,只怕恨不得永远不用见我。”
“这样也好。”
仙翁待要再说,玄鋆已乘上祥云,往南方而去。
最后一句仿若呓语,被山风吹散,融入云雾中,再无人闻见。
玄鋆赶到南方离炎宫,向陵光神君求药。
神君坐在神位上,半晌不理玄鋆,只拿一只朱喙梳理一身流光溢彩的羽毛。
这些高仙上神,平日里无聊,千年碰不着一件能入得眼的稀奇事。如今玄鋆真君为了一个命数难辨之人日日奔走,早已在神界传开,“碧瑛”之名都叫他们在心里咀嚼千百遍,就盼着有机会见上一见。
陵光神君作为创世神之一,平日里已经无聊到能将自己尾羽一根根拔下来,然后盯着屁股一动不动,看着它们再一根根长出,此番竟碰着绯闻正主亲自来送八卦,只想将这种爽感在心中颠来倒去的品味,丝毫不想让玄鋆开口,将这体验终结。
玄鋆在一旁黑着脸站了片刻,道:“你若不想理我,我便去找柳三他们,还可将他们请到我府上一叙,将我这些年在凡间的见闻好好讲给他们听……”
“玄鋆莫要急躁,我如何就不理你了,不过是一时被我自己这一身流光羽给迷住,舍不得松开罢了。”
“不过是早年几个地仙在南方深处炼丹,过后清扫不全,留下了些药渣,那药渣吸瘴疠之气,化成了些蛊物,好弄得很,哪需要到我亲自出手……”
“那便不劳神君亲自出手……”
“且慢!”陵光坐正身姿,眼中狡黠,道:“由我出手,自然叫你的碧瑛不受半点苦楚,还能顺道为他复气养元一番。只是我日前在东边碰着一只瞿如,竟是通体白色,十分罕见,想叫玄鋆去帮我擒来……”
“不过一只野鸡,哪需要我出手……”
“玄鋆有所不知,我心中对这只瞿如欢喜得紧,可不想让它掉了一根毫毛。偏偏它撒野惯了,骄纵得很,见人就啄,见啄不到旁人了,心里一急就去啄自己,可叫我心疼!玄鋆亲自出马,自然是能将它全须全尾地给我带来的,是也不是?”
“我去帮你捉鸡,你速去为碧瑛解蛊。”说完,人便不见。
陵光拖着长长的赤羽走下神位,打了个哈欠,羽翅一展,也离宫而去。
不到半日工夫,玄鋆便抱着一只白色三足鸟站在南极仙翁洞府门前。
见门口又无童子看守,他亦不愿等待通传,便抱着白鸟直接往碧玉台去。
往日空旷的场所,今日却聚了些人,玄鋆心中一紧,忙加快脚步。
陵光神君感应到来人,回头一看,见玄鋆怀中抱着自己的瞿如宝贝,连忙抢上前去接。
那瞿如一直咬着玄鋆小臂,不肯松口,陵光忙幻出一小块兽肉,诱瞿如叼着,这才将它抱过来。
那瞿如鸟一口将兽肉吞下,喙中却又现出一块,如此往复,口中兽肉竟是不断。
陵光见怀中瞿如憨态,不由得笑道:“如如宝贝真傻得很,玄鋆那手臂皮肉都糙得很,怎么也下得去嘴,硌着小肚肚了可怎么办?”
玄鋆不愿跟他废话,问道:“你可为碧瑛除了蛊了?”
陵光道:“你方走我便来了,但你的碧瑛似乎不太好,我还没见着人呢。”
玄鋆大骇,立刻往里走去。
陵光拦住他,扔给他一个小玉瓶,道:“把这个给他吃了,就好了。”
玄鋆皱眉:“你不是要亲自为他除蛊?”
陵光手上摸着怀中瞿如鸟的羽翅,一边
', ' ')('打着哈欠,道:“不过是些小虫子,哪需要我作法?我不过是想来看看这位碧瑛罢了,好叫我知道玄鋆真君春心动在什么样的人物身上。如今他既不好,我也不便打扰,你自去为他去蛊吧,我改日再来探望。”
陵光微微颔首告别,便不见身形。
玄鋆立刻往里奔去,但见碧瑛闭目躺在碧玉台上,犹在沉睡,只是面色十分苍白,唇上也半点血色也无。
仙翁坐在一旁,见玄鋆过来,也不寒暄,直接道:“仙胎需耗太甚,碧瑛确实难以承受,我只能作法让他先睡着了。”
“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中曲折,有一些我也不甚明白,我便捡一些重要的,从头与你来说。”
“千年前你曾到我这里,找我要一株苦戟草回去炼丹,你可还记得?”
“……大概是有这么一回事罢。”
仙翁见玄鋆一脸尬色,心中也不觉奇怪。玄鋆心中向来只有修炼,“神将”之名也不过是虚挂,操练天兵的将领另有其人,于他不过是看重他可以一敌万的神力罢了。
千年前的那桩不过是他万年生命里太不起眼的一个小插曲。
“你在我药圃里看中了一棵,因它还未长成,你便顺手引了天界仙泉水灌在它身上。你匆匆离去,但那株苦戟却生出了灵智,后来又化了灵体,便是碧瑛。”
玄鋆结舌,颇有些惊讶于自己与碧瑛的初缘。
“后来你下凡历劫,碧瑛因为承你之恩,所以亦随过去帮你。他本已入仙籍,到凡界去走的是堕仙台……”
“什么?!”玄鋆大惊,看向仙翁的眼里全是责备。
仙翁也不介怀,继续道:“后来凡界种种,你比我更为清楚。有一日,司命正在当值,却见仙界命阁中多了一方薄简,薄简方生成不久,记述极少,只道,‘玄鋆之子,生于凡尘之境……’司命将此事禀报于我,我到下界一看,才知你竟几乎强行归位,凡身上覆着了半副神格。后来你凡身无法承受,神格复又沉寂,但这胎儿,应就是那时有的。”
“后来碧瑛出事,但那方薄简仍在,我心知此事有异,害怕碧瑛身体有损,才去找你将他带回昆仑。”
“他那时脉象沉寂,但腹中仙胎为他保留了一丝生息,我便将他置于这处,让他在沉睡中慢慢休养,等待时机。你归位时,许是仙胎与你元神有感,活跃起来,也将碧瑛唤醒。”
“但他如今只是凡身,确实难以支撑仙胎所耗。”仙翁停下话头,去看玄鋆。
玄鋆道:“我也知晓孕仙胎者,即便对仙体也是大需耗,何况他如今……他现今体弱,若我为他灌入真气,他一样难以承受,我也几乎无计可施了。”
仙翁道:“以往凡孕仙胎者,往往得帝君恩宥,准许暂停职务,与道侣同住,你道是为何?”
玄鋆微垂眼眸,道:“我自是知晓。只是他如今,只怕不肯,要我狠心强迫于他,我也实在难以……”
仙翁叹道:“我一把年纪,竟还要去管你们这些羞耻事,真是晚节不保。”
玄鋆正色道:“若仙翁能相助,玄鋆欠你一个天大人情,以后有甚么事,你尽管吩咐。”
“我若叫你放弃那‘此消彼长’之念呢?”
“仙翁还是换一个罢。”
仙翁气得将胡子吹起老高,也不得玄鋆理会,只得一甩袖子,进到里面去找碧瑛去了。
仙翁取出几粒丹药,用真气将丹药引入碧瑛口中咽下。
碧瑛面上恢复些颜色,人也醒转过来。
仙翁也不多话,便说:“如今便是为着你腹中孩儿,你也须得接受真君的。”
碧瑛轻轻抚着肚腹,道:“便无他法吗?”
仙翁在一旁坐下,看着碧瑛正色道:“你随我千年,我如何不了解你。你既接受了这个孩儿,自然是心中放着他另一个父亲,为何却要刻意与玄鋆疏远?你可是心中念着那凡身,才不愿接纳玄鋆?”
碧瑛脸上若有所思,片刻后认真道:“碧瑛心中,他们从来都是一人,碧瑛从未将他们分开看待。”
“那为何……”
“玄鋆真君是上神之体,受天命庇佑,寿数不知几何。碧瑛不过一介草灵,便如池中浮萍,飘零无定。何况,仙翁也说过,碧瑛的命数,于天道有违。碧瑛现在靠着腹中孩儿勉强维系,以后定是不久于天地。碧瑛……所剩寿数不多,实在不愿再牵扯情爱,只想……只想平平静静,过完最后这些时日。”
仙翁听得碧瑛一番心思,不由低叹一声,只道二人终是命途乖蹇,最终如何,只怕无人能料。
“可否请仙翁将真君请进来,碧瑛和他说些话?”二人沉默片刻后,终是碧瑛开口。
仙翁自是道“可”,只是人还没走出两步,玄鋆就已站在了面前。
“我来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语气万分轻柔,叫仙翁起了身鸡皮疙瘩。
仙翁懒得看玄鋆秀柔情,干脆捏了朵云来,眨眼就不见影。
', ' ')('玄鋆见碧瑛还在思索,想起怀中玉瓶,便将其掏出,用法力将封口去除,递给碧瑛,嘱咐他吃下。
碧瑛垂眸接过,一仰脖颈,将瓶中液体尽数饮下,随后将玉瓶递还给玄鋆。
玄鋆一把握住碧瑛执着玉瓶的手,碧瑛骇了一跳,忙看向玄鋆,却见玄鋆眼中全是热切。
“你不问瓶中是什么,便这样全都饮下去。你分明心中十分看重我……”
碧瑛被他紧紧握着手,身上却半分痛感也无,猜到那是去蛊的东西,却不说破,只去抽自己手。
他对折思谟惯是温柔,如今对玄鋆依然如此,轻轻挣了挣手,见挣不脱,倒不再用力,便由着他握着。
他终于拿眼睛将玄鋆看住,道:“碧瑛身体破败,恐怕难以支持孕身,真君,可愿相助?”
玄鋆自是求之不得!
“我立刻命童子准备……”
“真君,能否……”
“你难道想与我在此处?我倒是不介意的,只是怕你面皮薄……”
“……便依真君安排。”
玄鋆便这样将碧瑛接回了府。
他见碧瑛神色恹恹,不忍他心思重,干脆施了一法让碧瑛阖眼睡去,然后大摇大摆地抱着碧瑛穿过南极仙翁洞府,大摇大摆地上了祥云,大摇大摆地抱着碧瑛回了自己仙府,放到了那张刚从束宝阁里拣出来的敛云床上。
敛云床便如其名,躺在上面如置身云絮之上,十分轻柔舒和。
这处是玄鋆自己的卧房所在,本来只有冷硬的床榻和一干日常物件,如今俱换做束宝阁里拣出来的珍藏。
玄鋆在仙籍万年,虽素不爱交际,但因为自身神力,免不了有许多仙友主动来拜会,也时常接帝君旨意做些收妖伏魔之事,自然也就收了许多珍奇。玄鋆不懂这些趣味所在,往往一股脑扔到束宝阁,清净了事,如今才明白它们好处,又叫小童一件件的挑拣,恨不得横七竖八将屋子摆满,才觉得这屋子勉强配得上自己的碧瑛。
碧瑛一直睡着,他便握着碧瑛手坐在床边,守着他醒。
五十年前,他也是一样执着碧瑛手,盼他睁眼醒来。如今他知道,他愿望不会再落空,他要叫碧瑛好好的活着这天地间,直到千万年后。
碧瑛睁开眼时,便瞧见玄鋆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眸子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犹疑,便伸手去解罩袍衣带。
玄鋆握住他手,哑声道:“你若不愿……”
碧瑛不去看他,只道:“碧瑛愿意,碧瑛……孩子需要真君……”
玄鋆仍用一手执住碧瑛双手,另一手却召来几只玉瓶。
他将瓶封解开,将瓶内丹丸倒出,一粒一粒喂给碧瑛服下,又用手抚着碧瑛脸颊,脸上显出些赧色,道:“我……仙翁告知我,以前在凡境时,我曾半副神格归位,还与你有了孩子……但我并无记忆……今日,我是初次……这些都是固元的好药,我怕一会儿……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会受不住……”
碧瑛脸上一红,口中只道:“你轻些,莫伤着孩子。”
玄鋆俯下身,在碧瑛嘴角轻啄,模糊道:“你放心罢,他已在仙籍之上,如何轻易动得了他。”
玄鋆缓缓解下碧瑛胸前盘扣,碧瑛衣襟微敞,露出半截高耸乳房,玄鋆呼吸立时便粗重了起来。
他俯下身,小心避着碧瑛肚腹,去亲吻那对莹白胸乳。嘴唇在那乳上游走,还将舌也伸出,将甜软的乳肉小口舔弄。
感受到碧瑛身体轻颤,他想着碧瑛定是享受他的侍弄,便将口张得更大了些,将碧瑛乳房吃进更多,又拿舌头将乳肉舔得啧啧作响。
碧瑛身子却越发颤抖,分明不是情动的模样。
他忙将口中乳肉吐出,抬起头来去看碧瑛,碧瑛乳肉上还牵着直到他嘴角的银丝。
他见碧瑛双目紧闭,眉头深锁,紧紧咬着牙齿,分明十分抗拒。
他叹了口气,拿手轻轻去抚碧瑛紧皱的眉头,然后将碧瑛胸前衣襟合拢,小心将碧瑛身体翻过,让他侧卧在床上。
碧瑛高耸肚腹有了依托,也叫碧瑛身子轻松了些。
碧瑛心中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感受到一只粗粝大手探进自己亵裤,身体不由得又紧紧绷住。
玄鋆只能让手上动作更加轻柔,一边口中柔声安抚到:“不要怕,我就从后面,不叫你看见我。你便当我只是一件器物,为了你腹中孩子,忍耐一下,很快便好。”
玄鋆将碧瑛亵裤小心褪去一半,将阴茎往碧瑛阴穴缓缓送去。
他如今阳物比之折思谟还要更大上些许,只刚送进去一个龟头,便难以继续,又听见碧瑛口中发出低呼,竟似有些哽咽。
他生怕将碧瑛伤了,不敢再往前,却又不敢撤出,担心再来一次碧瑛会更加痛苦。
他阴茎已经完全勃起,又硬又烫,此刻却只一个龟头插在碧瑛穴里,动弹不能。
碧瑛叫他这样插在阴户间,腿间感受到剩余在外部分
', ' ')('阴茎的炙热,虽然心中抗拒,但毕竟是经过调教的身子,阴穴一吸一吐间,已缓缓溢出淫液。
“可以了,你进来罢。”碧瑛小声说到,尽管极力压抑,还是难掩颤抖。
玄鋆小心挺动,见阴茎果然进入更顺利些,便浅浅抽动,叫阴茎一点一点深入碧瑛身体。
碧瑛深深呼吸,只觉玄鋆将阴茎插入的过程格外漫长,待终于感觉到与玄鋆下体紧紧挨在一起,他腿间早已湿透,俱是他穴里涌出的淫液。
玄鋆整根阴茎都进入了碧瑛身体,心中只想箍紧身前人身子,狠狠抽插,却又不得不顾及碧瑛身体,只能缓缓动作。
他早已情动万分,身上肌肤滚烫,待触到碧瑛腰臀,才发现碧瑛身上俱是汗水,却毫无热意。
碧瑛忍耐着自己的贯入,竟流了一身的冷汗。
玄鋆心中疼痛,半是心疼碧瑛,半是伤痛碧瑛对自己抗拒之深。
他不愿碧瑛再这般为难自己,尽管心中想将碧瑛狠狠占有,叫他浑身印上自己痕迹,却终是抵不住对心爱之人的怜惜。
他不再动作,只将阴茎深深埋在碧瑛体内,然后运起真气。
真气在体内游走,于下腹汇集,一个战栗之后,他阴茎上脉络突显,开始汩汩射精。
他万年童身,凡间时虽尝过一次情事,但终不是完整神体。
如今元阳初泄,竟一发不可收拾,抵住碧瑛阴户射了许久。
碧瑛叫他喷薄的精液射得浑身颤抖,也禁不住高潮迭起,阴户涌出两股清亮水液,身前阳物也喷出一股尿液。
接连泄身让碧瑛疲累不堪,前后同时射尿更让他觉得难堪,自嘲凡间一趟,叫自己身体如此敏感,完全不由本心,眼中不由流下泪来。
玄鋆似是心有所感,拿手去触他脸庞,果然摸到一手湿意。
他阴茎仍在碧瑛穴里一股一股地射精,只能拿手在碧瑛后背轻轻安抚,低声道:“你再忍耐些,马上便好了。”
漫长的射精终于结束。玄鋆仍牢牢抵住碧瑛阴户,用阴茎堵着碧瑛满满一穴的精液,然后手指运起真气,于虚空中画了一道灵符。灵符迅速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玄鋆阴茎与碧瑛身体紧密相连的甬道。
片刻后,甬道内精液已尽数不再,全叫碧瑛吸收到身子里去了。
玄鋆轻轻掰过碧瑛脸颊,见他面色红润许多,看着比之前康健不少,心中十分欣喜。
碧瑛却闭着眼,不愿看他。
玄鋆心中叹气,捧着碧瑛脸庞放回枕上,却又听到碧瑛声音传来。
虽轻微,却分明。
“真君可否将那物移出……”
玄鋆面露苦笑,却不透出一点声音。
他将阴茎缓缓退出。虽已泄过,阴茎却并未消下多少,分明还期待着下一场云雨。
他将床边衣物捡起,一件一件穿回身上,又用法术将流云被在碧瑛身上盖仔细。
碧瑛一直侧身朝里,好像睡着了般。
玄鋆站在床边,看着碧瑛背影,在心中描绘着碧瑛眉眼,满室只有寂静。
“我走了。”终于还是有一道声音响起,虽透着不舍,却也含着坚定,“我明晚再来。在那之前你便将这里当做自己家里,不要拘束,我也,不会来扰你。”
脚步声远去,陷在云被里的人,终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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