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粗通汉语的回鹄商人跑了过来,声泪俱下的乞求着。
“咱们这不是在灭火吗?”苟老黑不紧不慢的射出水流。
胡商充满希望的问道:“那什么时候能扑灭?”
苟老黑自信满满:“最多到明天一早。”
“我的妈呀!”胡商腿一软,只觉得脑袋里天旋地转:烧到明天,店里堆着的布匹早就化成灰啦!
大巴扎燃起冲天之火,清真寺那边也没有闲着,从大街小巷汇聚而来的人流涌到了广场上,冲击着西域总督府。
一个小时前还裹得像个木乃伊的古尔买提江就和他的伙伴们混在人群中,白天的伤势虽然沉重,毕竟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他忍着疼痛还可以四下行走。
“回鹄的男子汉必须维护我们的尊严,否则这些异教徒就会把哈密力的姑娘全都抢走!”古尔买提江不停煽动着。
他的手下也不失时机的叫道:“连亦都护阿斯兰汗的儿子都遭到这样可怕的羞辱,平民百姓还能摆脱可怕的命运吗?异教徒是魔鬼,只有鲜血能洗净罪恶!”
“为正义献出生命,死后会上天堂,享受流着奶和蜜的河流……”
在穷凶极恶的元军面前,哈密力的“英雄”们温驯得像小绵羊,蒙古武士肆意淫辱他们得姐妹,抢夺他们的财富,这些位居蒙古帝国第二等公民的色目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明知道汉军不会主动出击,明知道大汉皇帝订立怀柔政策,他们就一个个展现自己的勇敢,故意向前挤,还有人挑衅的撕开了衣襟,用毛茸茸的胸脯面对汉军士兵的刺刀:
“来,来,照着爷的胸口捅!你这下火狱的哈尔比,有种就捅啊!”
陈宜中总督严令不得主动出击,姜良材苦恼无比,如果在战场上,他早就带着弟兄们用排枪齐射和刺刀冲锋把挑衅者打得落花流水了,可现在,他只能告诫士兵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只能针对具体做出伤害行为的人作有限自卫反击。
在此之前,也有傻瓜妄图用肉身挑战锋利的刺刀,用英吉沙小刀来试一试汉军盔甲的坚固程度,他们毫无疑问的被汉军捅穿了肩膀、挑断了手筋,于是学乖了的回鹄人不断玩着老鼠戏猫的游戏,一浪一浪的朝前涌,用自己毛茸茸的胸脯去蹭汉军明晃晃的刺刀。
每当有人的胸口和冰凉的刺刀接触,身后就会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声,好像他已经成了伟大的圣战英雄,为回鹄人争光添彩了似的。
“莫名其妙!”刘国泰悻悻的挠了挠头皮,无论死守钓鱼城的四川军民,还是血战淮扬的李庭芝,抑或于华夏陆沉之际毅然挺身而出的陈淑桢、苏刘义等人,都是一刀一枪和鞑子浴血拼杀,就不明白回鹄人利用汉军纪律和皇帝的仁慈,拿胸膛挑衅刺刀还自以为勇敢,这种行为不是很弱智很无聊也很无耻吗?
“呸~”姜良材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很想问问他们,在北元铁骑的弯刀之下,他们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勇敢?”
显然不会,因为回鹄人知道只要不做出实质性举动,汉军的刺刀就绝不会捅穿他们的心脏,而面对面的挑衅蒙古武士,则会百分之百的被弯刀斩下头颅,这就是文明和野蛮的区别,只可惜,习惯了丛林法则的回鹄人把野蛮当作了勇敢,把文明当作了软弱。
冲击总督府的行为没有得到实质性进展,因为荷枪实弹的汉军布置的防线,决不是几把英吉沙小刀就能冲开的,无聊的游戏进行到下半场,就有许多回鹄青年感到厌烦了,似乎身体里膨胀的精力无处发泄,憋得难受。
正当此时,由古尔买提江的伙伴、宗教学生带领的好几只队伍都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广场上。
有人哭笑不得的报告情况:“该死的哈尔比!大巴扎起火了,我们之中的笨蛋点燃汉人的店铺,不小心把巴依老爷的也给烧了,现在一片火海,漫说不少警察端着枪,护着消防队救火,那儿什么都烧了起来。就是没有警察咱们也弄不到什么东西了。”
还有人垂头丧气:“城里的汉人全都躲进了城外军营,那儿有十万大军,咱们这点儿人过去人家连眼皮子都不夹一下……”
“不,不好了!”一名宗教学生连滚带爬的跑回来,脸上还带着血污,“大汉皇帝行宫那边的兵,可比总督府的凶多了!咱们刚冲过去就开了枪,打死了不少人。”
这,则可怎么办?古尔买提江束手无策了,不管父亲阿斯兰汗面授机宜,还是大毛拉说的那些,都和现在的情况不对付啊!
制造骚乱吧,城中汉人全都躲进了军营,连根人毛都找不到;劫掠,汉商和胡商的货物在大巴扎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去抢谁呢?冲击署衙,不管总督府还是皇帝行宫都是重重守卫森严,就拿总督府这边来说吧,到现在还没有多少死伤,那是人家克制,古尔买提江可没有发疯到认为凭自己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拿下总督府。
要知道,除了全副武装的汉军,大门两侧还堆起了沙袋,后面架着两挺奇怪的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好不怕人——在入城之后的联欢上,皇帝曾经让士兵展示过这种“连珠枪”的威力:连绵不绝的火舌舔舐之处,一切都被打得千疮百孔!
古尔买提江看看清真寺的平台上,父亲阿斯兰汗和大毛拉似乎也没有别的好主意,夜色下两位大人的身影模糊不清。
就在古尔买提江犹豫不决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我们冲不进总督府和军营,城中零星的汉人总躲不过,说不定还有人藏在回鹄叛徒家里呢!”
古尔买提江听得这声音,知道是城中平素一向不大安份的艾哈素比,正要出言反驳,却听得一片声的叫:“对,城中必定还有散居的哈尔比,咱们将他们找出来治罪!”
几个领头的振臂一呼,早已不耐的人群,立刻分流而去,从广场上人海中登时分出了好几股汹涌的潮头。
不一会儿,城中各处就响起了妇孺的哭号、老者的痛骂,只不过,这些斥骂哭号都是用回鹄语发出的!
留在广场上的古尔买提江和他的伙伴们面面相觑,到此时他才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诗句:“我们以劫掠为职业,劫掠我们的敌人和邻居。倘若无人可供我们劫掠,我们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回鹄青年或三五成群,或五六十上百人为一队,城中的富户,金银堆积如山的巴依老爷,乃至于因为各种原因积累着仇恨的敌人,都成为这股骚乱的牺牲品。
古尔买提江已吓得面无人色,可某些东西一旦放出了笼子,就不会再受控制。
行宫的露台上,楚风饶有兴趣的看着城中的混乱,他放下望远镜,不屑的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呵~~”,雪瑶打了个呵欠,无聊的道:“还没有闹够啊,这些回鹄人精神还真好。”
“估计到明天早上,他们就连哭都来不及了,”陈淑桢将一颗葡萄抛进口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a href="http://"" target="_blank">http://"</a>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