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慢慢等着机会,赵灏愿和他亲近,那他就顺水推舟。
等到赵淳被封为齐王的那一天,赵灏上门庆祝,他终于摊牌了,他早就发现赵淳受伤时伤口有残留的羽毛。
话既然说破,两人也不躲躲藏藏,干脆一起谋划大事。
等到先皇临终之时,赵灏和赵淳两人开始联手,他们合力将化身成蓝色凤鸟的太子赵渊杀死,再将床上那垂垂老矣化身白色凤鸟的先皇杀掉,最后两人开始正式对决。
赵灏是一只七彩斑斓的华羽凤凰,胸部乌黑色,颈部雪白,喙呈赤红,利爪金黄,口喷烈火;而赵淳则是只黄金般灿烂闪耀的火凤凰,飞翔时飘逸的凤羽喷射出千条万道流星状金红色的焰火,耀眼的火星如雪花般在空中狂飞乱舞,照亮了夜空,几乎照亮了整个临月城!
只见凤鸣如箫笙,音如钟鼓,凤羽灿烂如锦,皇色炫耀,利踞恶斗!
两人在空中嘶杀震天,但是赵淳不敌赵灏,赵灏不仅占据先天优势,更是在父皇身边培养多年,呼风唤雨,幻化自如,而且杀招频出。
赵淳见势不妙,他立刻遁走。赵灏紧追不舍,在空中喷火欲擒,结果他们双双来到鹰头山。
一百多年前的一幕又出现了。
赵淳已被赵灏烧的凤羽全无,已无力招架,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双爪朝天。
可惜,当快要抓住赵淳之时,赵灏的体力不支,跌落在地化为了人形。
谁也没想到,那个死去的太子赵渊,在暗地里对他动了手脚,他体内隐藏的剧毒,终于在这个关键开始发作了。
赵灏其实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狂暴的脾气是心性的恶魔,于是为了修身养性,每天练字静心。可惜,墨汁里被人加了无色无味侵蚀肺腑的毒药,虽然药量极其微小,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不知鬼不觉的将他的体质慢慢损伤。
历史总是发生戏剧性的一幕。
☆、九十七
“那后来呢?赵鸣岐你是怎么逃的,又是如何到了螭国?”
鸣岐虽然和朝歌讲的故事稍有些出入,但是对方毕竟是亲历者,可信度更高。所以,叶剪秋满脸兴奋,双眼亮晶晶的。
赵淳苦笑,旁人只看个热闹,而自己这局中人方知其中辛酸。
“后来,我就被螭国人救走了,赵灏急着回去登基,就这样分开了。”
“原来如此。”
——其实后来的事情,是见证人心的时刻。
为了保存体力,赵灏指挥随后赶来的大将军吕延玉,命令他务必将赵淳找到并杀死,提着人头来见!
吕延玉立刻听命。
看到大批人马护送元气大伤的赵灏走远后,吕延玉立刻变了脸,将寻找赵淳的任务随手就派人去通知曹达,自己却转身离开了。
人人都有一个帝王梦,更别提拥强大的兵权,手下数百万大军的吕延玉呢?
按照历任帝王寿命都不长的“惯例”,吕延玉也在伺机染指江山,他要回去布兵马。
吕延玉很不甘心,他可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为何只能屈膝臣下!他不服!
如果赵家和他一样站在凡人的起跑线上,那他吕延玉绝对不让分毫!
正在温柔乡里睡觉的曹达莫明奇妙的被派了个任务,接到指令后,他有些气恼,连大门都没有出,又将这个任务派人交给了杨小迷。
就算他抓住了一个逃跑的皇子,最后的功劳还是吕将军一人独占,他曹达什么屁事也没有,还是洗洗睡吧!
只有可怜的杨小迷在鹰头山找了很久,当他快要放弃时,万丈金光从地下传出,一只火红的凤凰鸣叫着从火焰中飞了出来!
当它优雅地遨游天际,挥动双翅时,鹰头山就卷起狂风,凤鸣时,火焰四处点燃,狂沙夹杂着雷鸣,天地变了颜色!
杨小迷惊呆了,他静观其变,终于等到对方凤身平静下来后,立刻将其悄悄送到了螭国。
当然,所有知情者还是杀杀杀!
——神仙斗法,小鬼倒霉。
杨小迷将赵淳送到螭国后,他并没有告知曹达或是上报朝廷,而是第一时间亲自快马去通知了吕延玉。
吕延玉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惊,立刻跟随杨小迷一路狂奔快马而来,当他见到天空中凤羽遨翔,骄焰四射的赵淳后,立刻俯身下拜,愿归降臣服。
吕延玉很识实务,他是第一次见到露出真身的皇族,眼前这个新主看起来很强悍,他服了。
——强者只服更强者。
而杨小迷目的更明显,只有吕延玉和赵淳联手,青鸾才会真正的风起云涌。当青鸾境内大乱之时,他们的螭国才有可能趁虚而入。
这一切,赵淳都看在眼里,他们之所以对自己臣服,只不过忌惮他是一个拥有强大异能的皇族。
——乱世中,背叛和兵变是常事,强者才是王。
故事终于结束了,洞内射进来第一缕清晨的阳光。
相对坐了一夜的两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唏嘘不止。
叶剪秋连连摇头道:“先皇为什么要杀了那些皇子?天上若是百凤齐鸣,是多么壮观的景像。”
“你只看到美好的一面。如果天上真有百凤,青鸾会被烧成焦炭,人间变成炼狱。”
“江山如画般壮丽,引无数英豪折腰,可是我为什么独爱清晨的朝阳和黄昏的宁静?”
叶剪秋一直是个安静的人,不大悲也不爱大喜,别人喧闹时他只爱微笑。他欣赏赵淳这样的人,也愿意倾听和思考,但是他有他的大世界,而自己有自己的小生活,好像两个人并不在一条轨道上。
赵淳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叶剪秋正歪着脑袋托着腮静静的看着他,由于穿着有些不合体的宽大衣袍,领口有些松散,露出修长的脖颈,肥大的袖子折叠到肘处,露出一截玉般光洁的手臂,托着脸的那只手,纤长细嫩,柔软无骨,就连桌上的玉杯也被对比的生生冷硬了几分。
头发随便用一根发带拢起,干净的脸颊前垂落几缕黑发,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天真而单纯,好像永远饱含希望,永远期待明天,仿佛明天对他从来没有过恶意。
所谓相由心生。对面这张脸年轻而有生机,好像未经风霜,再枯燥的生活也能让他过得蓬勃热闹,一张脸自带三分春色。
怪不得,司徒瑾会动心……
赵淳垂下眼眸道:“没有人不喜欢朝露和夕阳,只有身处安全的环境才会心情享受自然美景。”
“赵灏还会杀你么?”
赵淳摇摇头道:“吾不知。”
他和赵灏,相逢可拼酒,转脸就拔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是对方唯一的对手。当初恨不得要对方死的想法,却慢慢的都冷静了下来。
兄弟间兵戈相见,生死之争,归根结底还是家务事。只有江山稳固,才是头等大事。
他不能死,赵灏也不能死。
赵姓皇族的异族者,真的不多了……
他们还是太年轻,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只顾夺位不考虑后果,将家国大事抛之脑后。
而今,当初赵淳在朝中内外装下的一颗颗棋子,现在成了反噬江山的一颗颗毒药,甚至有人将火器配方悄悄卖给了螭国。
赵灏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已经着手成立丽景门,正在清理门户,并暂时放弃了对赵淳的追杀。
虽然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怕已经晚了。
边境螭国,各地藩王和皇子,世家和巨富,吕延玉,就连一个小小的曹达也有了反意……
呵呵,一个流亡的皇族,一个病体缠身的皇族,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等着他们落下梧桐,焚树烹鸟么……
鸣岐眼中一阵苍凉,金眸黯淡,嗓音更加嘶哑。
“叶剪秋,我带你去临月。”
“好的。”
看着叶剪秋收拾行装,赵淳转身出了洞府。
他漫步来到露台上,黑色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作响,在对面那银色巍巍的雪山映衬下,他红发飞舞,黑衣翩翩,金眸闪闪,如同一幅色彩对比最强烈的油画。
寒风掠过他高大而单薄的背影,似乎他的毅力,希望和坚守就像他落寞的神情一样,有些单薄和飘摇。
高处不胜寒。
雪山脚下,能远远的看到螭国的城镇,有些房屋随着山脚逶迤而下,一直延伸到城镇边缘。城镇像一个巨人横卧在海岸线上,呈头圆脚尖状,远处湛蓝的海面上,有两块绿色的斑点,从高处望下去很平坦,如同两片巨大的树叶,那是两块碧绿富饶的小岛……
抬头望天,太阳的光线在天空中勾勒出一条古怪而又迷人的曲线,光线下的山峰有圆有尖,有的呈钩形,雪山顶被阳光照射的无比圣洁耀眼,使人不能直视……
螭国虽然很美——但这不是他的家。
青鸾国的皇族从小就受“天下观”的影响,喜欢传统的“安土重迁”,皇族们只需要四夷上贡称臣,接受天子的统治,从不主动占领和管理其它附属国的土地。
而螭国,却有种蠢蠢欲动的“无边界观”,无论打到哪里,哪里就是家,这很危险。
他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心里暗下了决心。
皇帝是圣君也是阎王,皇帝是最幸福的人,也是最悲哀的人,所以,皇位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命运这种东西好像不需要太多解释,该是他的,躲也躲不过,不该是他的,怎么也得不到,因为命运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很多时候,你别无选择,只有万不得已闷头走一条路,最后也许会寒冰万尺,也许会无限春光……
但是皇家光环和血统的号召,仍是最有利的武器,普通民众仍会死心踏地跟随,他们对赵氏皇族仍有无尚的崇拜和相信。
青鸾的百姓们和大臣们并不一心,虽然他们饱受饥寒,生活充满困苦,但他们只会认为是奸臣所为,会一直将赵家皇族列为神明,哪怕皇族只有一位女性公主后裔,也会奉为女皇……
——拥有神农之手的叶剪秋,用处实在太大了。
对自己而言,无论对方是否能幻化出登天神树或是钻地仙藤,他都不能再离开。
而对于青鸾,终将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所有战争尹始或是结束,贯穿始终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粮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兵书有云:“粮谷,军之要最,食敌粮一石如同食己十石。”
“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草。坚顾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军继兵,贼必困乏。”
运输军粮的规律是,每运送一石军粮,就要耗费二十石之多,所以远途运粮,耗费必大。很多争战双方,出战的目的都是以烧毁军粮草而不是以歼灭敌方兵力为主要目标。
当年先祖攻打井国时,青蟒率领军队处于严重不利的位置,因进军过快过猛,使得补给线伸得太远太长,缺乏必要的后方保障,同时青蟒的士兵因连续多日作战,疲惫不堪,又赶上炎炎夏季,许多人染上了疾病,军队丧失了战斗力而又得不到及时的补充。
相反,井国处于内线作战,后勤基地近,补给线短,兵力密度大,几乎所有优势都在他们一边。在这种形势下,青蟒的选择只有一条,被迫暂撤。
螭国沿途全是崇山峻岭,高峡深谷,一不利于行军作战,二不利于转运军粮,所以——就是因为粮食,这场苦战足足打了三年。
粮草给养是极其重要的因素,粮草和后方补给对于战争是极其重要的,它不仅规定着战争的规模和战役的力度,而且还制约着军队将领的战略决策和战略目标。谁违背了这条法则,谁就要在战争中失利。
交战双方在筹划战争得失以及分析战争胜负因素时,总会围绕着粮草给养大做文章。正因为如此,粮草给养不仅是决定战争胜负的致命点,而且还能够影响战争的进程、深度和发展方向。
总是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政治和军事的背景上,而往往忽视了后方补给的极端重要性,或者说对粮草给养在战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强调得不够,就很容易造成空虚,被敌方攻克。
拥有政治、经济、军事等各种优势的一方,因为在战争的具体进程中处置不当,谋略失措,却被劣势的一方抓住战机,击中要害,以致最终被打败,这在战争史上是屡见不鲜。
这只是其一。
其二则是,很多开国之君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种粮。
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农业不发达的国家,百姓最基本的生活无法保障,社会动荡无法稳定。
历代朝廷都在变法重农抑商,奖励耕织,推行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农业关系国计民生和国家兴衰存亡,因此,“农本”和“以农立国”思想是历代统治者一贯想法。
况且所有战乱过后的国家,一片荒芜,需要大量的劳力来种粮食,在土地上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尤其是在灾害频发的年代,风灾,水灾,旱灾,包括蝗灾,都是国家的灾难,如果有了一双神农巧手,那么再面对这些问题,就能转危为安。
其三是盐。
古有云:得盐者得天下,国无海不王。
从古到今,由盐引起的战争层出不穷,由盐贩揭竿而起的战争也娄见不鲜,由此可见,盐与江山社稷能否安稳息息相关。
最后是最关键的蒸汽机。
这种机器一旦实行,传统的畜力和人力突然被机器所代替,势必会造成一场新的经济变革,世界会将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我壮美多娇的青鸾,绝不会这样轻易断送,它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永远处在世界之巅!
赵淳仰天长啸!
☆、九十八
冬天的早晨有些寒瑟,就连奔跑的马,也从鼻孔中喷出阵阵白烟,被冻的结结实实的青石板路上,马蹄的“嗒嗒”声显得格外清脆。
随着马蹄声声,一辆大马车从薄雾中走来,赶车的壮汉挥起皮鞭,兴冲冲地哼起了曲儿。
“一张桌子四个角,哥弟同台把酒喝。
有情有意多喝口,才知弟心来陪哥。
顺水人情不必做,酒到嘴边弟就喝。
天上星星配月亮,地下秤杆配秤砣……”
听到曹五高亢的歌声从前方传来,李氏放下车帘后有些忧心忡忡。
她扶着身边闭眼假寐的叶静石,自言自语地叹道:“这个老五,可怎么办呢!”
曹五对她像亲妈似的,不仅嘘寒问暖,而且连对病患中的静石先生也毫不嫌弃。
曹五见静石先生出入不便,一把就把老家伙抱了起来,像对待珍宝似的轻轻放到车厢里,吓得静石先生哎哎直叫唤……
唉,这孩子可是真心钟意小秋的啊!
昨天晚上,曹五兴冲冲地赶到李氏家,二话不说就开始里里外外收拾东西。李氏吓了一跳,曹五连忙告诉她小秋回来了!
叶剪秋是特地让曹五来传信儿,他想让李婶和静石先生搬来农场常住。
叶剪秋的意思是让曹五传信儿让老两口先商量一下的,他可倒好,一进李氏家门,就心急的立刻收拾东西。
不过,李氏和静石先生老两口很快就做出决定——同意!
静石先生脸皮薄,自从生了病后就怕遇见熟人,连门都没出过,顶多是在自家小院子溜达溜达,若是去了不与外界来往的大农场,倒是件好事。
农场大多是陌生人,相互间并不熟悉,大家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病老头罢了,静石先生可以放下面子,可以随处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换换环境。
而她自己,也可以继续帮忙洗衣做饭,养鸡喂猪,织布纺花……更重要的是,有小秋陪在他们老两口身边一起生活,真像一家三口团圆,让人幸福的想笑!
曹五说了,农场里的人不坏,而且有会医术的,药品又齐全,静石先生住在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医者可随叫随到,比在家里还方便!吃饭也不用自己做,有食堂做好现成的,到了饭点听到敲大钟的声音,端着餐具去食堂领饭就成!考虑到静石先生是病人,叶剪秋早就对食堂大厨打过招呼,可以开小灶单独做病号饭。
若是不想洗碗,也能坐在食堂和大家伙一起吃,只是农场的工友们脾气不大好,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干仗,捋袖揎拳,唾沫四溅,碗碟乱飞……
总之,农场早就给他们老两口准备好了最温暖结实的帐篷,就等二老入住了。
打断一提起农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曹五,李氏向他打听了一下农场的人数,天哪,农场竟有二百多人哪!
李氏开心的笑了,农场可真热闹啊!她其实是一个特别怕黑又胆小的妇人,自从静石先生病倒以后,她一个人侍候病患其实很累,晚上又常常怕黑睡不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起床查看好几次。
现在可好,农场有二百多青壮男子,每晚还有守夜巡逻的保卫员,就算晚上开着大门睡觉,也不会害怕了!
听说农场面积很大风景很美,静石可以尽情的散步游玩,就算走丢了,也出不了这个农场,几百个人很快就能将人找到。
——儿子要接二老享福去喽!
李氏开心的笑着,紧紧搂着怀里的包袱。
这里面有条她给小秋做的那种狗咬猫挠的牛仔裤子,还有一个双肩背包,一件连帽衫,还有一双靴子。
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秋穿上是什么样子,可是这孩子有段日子没来看她了,而且坊间风言风语说叶管事被官府拿了!吓得李氏几晚都没有睡着,曹五告诉她,其实小秋去了临月城,看司徒瑾大人去了……
本想小秋这孩子估计要留在京都和心爱的人一起过年,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今天就腊月二十五了,家家户户开始量豆子磨豆腐,这孩子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呢?莫不是司徒大人那里有什么变故?
李氏担忧的抬头,伸手摸了摸车厢顶悬挂着一套样式奇特的衣服。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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