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安格斯的,这固然是好。
在年轻人们都一扫输钱阴霾,高高兴兴围着会被逗笑的孩子玩时,约翰的心思都在眼下的问题上——孩子谁来养育?
当父母的将门关得严严实实,压根没想起来门外还有一个需要他们负起责任的小婴儿。安格斯找来的临时女仆,梵妮,她说她要清静,于是满屋子找不到她的人影。
晚一些时,孩子睡着,约翰让其他人先收拾东西回去,将手术车也开走,这会儿他才见到临时女仆被从车上赶下来,浑浑噩噩走进屋里,倒在单人沙发上,嘀咕一声,“好困啊……”呼呼大睡。
约翰叹息一声,抱着孩子上楼找安格斯,听到脚步声的安格斯从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关上门。
两人走进另一个房间,放下孩子,约翰问了一下,“她涨奶了吗?”
安格斯看着孩子,道:“不知道。”
“如果她哭着喊胸疼,那就是了。”
“没有,她睡得很香。”
“这几天你多观察一下,免得到时她的乳房有什么问题。”
安格斯听着,诧异问:“你要走了?”
“西部那边事情多,催得紧,我差不多该过去了。”
约翰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拉斯维加斯,生意上的事情可以电话操控,但医院里碰到的复杂病情可没法通过电话来治疗。
“当然,这几天我还是在隔壁先住着,看她的恢复情况,确定没问题我再回拉斯维加斯。”
安格斯颔首道:“不用在隔壁住了,叫人把行李拿过来,这几天你住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一点。”
约翰下意识睨了一眼睡梦中的孩子,“梵妮呢?”
“楼下还有一个房间,让她在楼下睡。”
“孩子呢?”
安格斯理所当然道:“孩子就先交给你了。”
……
郗良是在一阵啼哭声中醒过来的,身上盖着薄被,房间里光线沉暗,和她睡过去之前不大一样,仿佛白昼与黑夜。她呆呆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啼哭声经久不息,聒噪使她坐起身,胸口堵着一口气,肚子还在作痛,令她完全不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费力掀开被子下床,房门一开,耳边一片喧哗,扶着门框声音虚弱地叫道:“安格斯……”
没有人,明明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就在耳边,就在里面廊道尽头的房间里。
郗良决定选择远离,艰难地走下楼梯,双腿在打颤,搭在扶手上的手在发抖,踉踉跄跄地忍着酸痛摸进厨房里。一眼看到桌上的面包,她扑过去抓起两片面包就地而坐啃了起来,一边咀嚼一边望着天花板,哭声仍在继续,舔了舔干裂的薄唇,重新爬起来找了个杯子接水喝。
胃里填了点东西,郗良想到什么似的,接连将厨房里的每一个柜子和抽屉都打开来看。太久没有到厨房里来,上次进来是来藏烟的,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格斯扔掉。
安格斯那个骗子,说孩子出来就可以抽烟喝酒,现在孩子出来了,烟和酒就像被他吃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在郗良以为都被安格斯扔掉了的时候,最后一个抽屉给了她希望,两包烟和没用过的打火机出现在她眼前。
“呵呵……”
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后,郗良关上抽屉,飞快抽出一支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将其他柜子都关上,再掩上厨房门,安心坐在地上贪婪地吸着。
楼上房间里叁个大人正手忙脚乱地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婴儿,约翰也哄不好。
梵妮道:“医生,你养过安格斯,你应该有经验啊!”
约翰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算什么经验?而且那个时候安格斯不哭不闹,一直都很省心,我丢一个玩具给他他都能自己玩一天。”就是后来越大越不令人省心。
安格斯已经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怎么办?”
约翰哄着,实在哄不好,还给安格斯哄,安格斯根本不会,直接扔给梵妮,梵妮听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开始心悸,什么也不管塞还给安格斯就跑,声称要准备晚餐,走到门口还顺手将门关上。
经过郗良的房间,她看见房门大开,凌乱的床上没有人影,她匆匆下楼,第一眼就看到掩上的厨房门。
昏暗的厨房里,烟草燃起的火苗微不足道,透明的烟雾却十分浓厚和显眼,凝结在郗良头顶上挥之不去。穿着黑色睡袍的她就要被黑暗吞没了,苍白精致的侧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恍若绝美诡谲的神秘精灵。
郗良不着痕迹地扫了门口一眼,她就知道,不是安格斯,安格斯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紧张的,通常还没有声音。她继续吸着烟,没把梵妮放在眼里。
梵妮看呆了,以致于忘记提醒她,才刚生完孩子,怎么能抽烟呢?
没多久,梵妮就发现原本慵懒十足的郗良瞪大了眼睛看她,又将地上的一包烟和打火机紧紧攥在怀里,整个人充满了警惕性。
梵妮才觉得背后一凉,刚回头,安格斯就像一阵风似的绕过她挡在郗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