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想着,她的身子却软绵绵往他身上倒。
人还没有沾上,领子就被一只手揪住了。
他拎住她的衣领,转陀螺似的转了一圈,“你有什么遗言?”
偷看一下洗澡,罪不至死吧?墨九轻拨他的手,原想使点力气,可身子却不争气,抓住他的袖口方才站稳。那衣料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捏在手心,却像钻入了心,比世上最柔软的丝绸还要滑腻,让她有一种踏在云端上的酥麻,神智涣散了,声音也软。
“遗言呀,我想想……嗯,加密、加冰的甜瓜,可不可以再来一盘?”
他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太喜欢与她说话,倒真应了墨九在他书上看见的“寡言,清心”,只不晓得他私生活是不是也一如书上所写“节欲,寡情”?……想到这个,墨九心里一紧,觉得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似要把她的自制力融化,拉扯着她的视线,贪婪地流连于他湿的发、敞的肌、窄的腰、邪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很想扑过去抱住他,汲取那美妙的气息……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墨九很想逃离,却不会走路似的,只半眯着眼看他。
“不,不对……”
四周很安静,她喃喃着,感官全都集于一处——他轮廓俊美的脸。
“萧六郎,我好像,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奇怪……”
话音一落,她的身子就被他从窗口提了进去。
墨九始料不及,重重撞在他身上。他浓墨一般的长发就水草似的缠了上来,紧贴她敏感的胸前,湿了她单薄的衣裳,冰凉凉,滑腻腻,却让她心头仿佛着了火儿,血液直冲头部,一种夹杂着疼痛的酥融感,让她差一点不会呼吸,却唤醒了心底另外一种更为疯狂的渴望。
“我到底怎么了?靠!”
她拼命抵抗着这种要命的想法,他却一言不发地扼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入她肉中。很快,他在她伤口细细洒上药沫,撕出一条三指宽的布带,捆粽子似的缠在伤处。
墨九看了看胳膊,“这点伤,不至于吧?”
他低垂着眼,一丝不苟地剪去过长的布条,将伤口裹得匀称整齐,还打了一个漂亮的结,那专注的样子,几乎迷了墨九的眼。
他道:“镖上有毒,此毒遇上九蘅香,可致人失魂。”
墨九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态。原来射伤她胳膊的飞镖上涂有野鸩毒,不过,九蘅香却是萧乾屋中所燃的熏香。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人家知道萧乾在熏香,准备偷袭他,结果她突然误入,引起萧乾的注意,那人为了保命,故意伤她,拖住萧乾的脚步?
而且,那人应当还知道驿站的人都去找小郡主了,这才偷个空子。
念及此,她心静了不少,又看一眼胳膊,“那我现在还用交代遗言吗?”
萧乾并不回答,转身整理好衣裳,系好腰上玉带,自顾自倒了茶,轻泯一口,一副疏凉难近的冷漠样儿,却让墨九心尖一麻,如同久旱之下,突见甘霖,只觉得屋里的热气与香气,都成了某种情绪的催化剂。
她脸色酡红,媚态生香,可好歹留了一丝理智。
“萧六郎,这毒是不是……还会激发人的情丨欲?”
萧乾淡淡看她,唇角略有嘲讽,“并无。”
“额?!”墨九耳根烧红了。
萧乾又喝一口茶,神补了一刀,“是因你偷看我沐浴,以致神思不属,心生乱相。”
墨九是坚决不肯承认的,她恨恨冷笑道:“错了。第一,我没有故意偷看你沐浴。”
“第二,就算我偷看你沐浴,其实也什么都没有瞧见。”
“第三,就算我看见了什么,也不可能心生乱相。”
“第四,一定是你的熏香有问题,我先前就觉得不对劲儿……”
她喋喋不休,萧乾却淡淡扫她一眼,从柜上一只通体泛绿的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来,扣住她的肩膀,扼紧她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撬开了她的嘴巴。
墨九拼命咬紧牙关,奈何受了伤,又中了毒,根本没有力气,连抗拒的过程都没有,就被他顺利灌入……一粒药丸子。那药丸很滑、很香,似乎本身就带了让人愉悦的吞食感,她“咕噜”一声入喉,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他在白绢上仔细擦拭着手指,答非所问,“记住,今夜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这么窘的事,她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墨九想骂娘,却发现喉咙干涩,说不出半个字。
难道是毒性入体?她一惊,却听他又道:“不过,得给你一些教训。这丸子,会让你一夜无声,明早便可恢复。”
墨九一张脸,比鬼还白。
她看着他倒映在木桶波光中的影子,心尖微微一缩。
这个人太可怕了!可怕就可怕在他看上去并不可怕,甚至偶尔会有淡淡的微笑,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暖意。
墨九咬着唇角,恨恨瞪他。他的目光却从她身上挪开,“薛昉!”
薛昉推门而入,就像早就等待在侧一样,这让墨九不免怀疑,她先前是怎样顺利到达他窗下的?她暗自揣测着,却见薛昉拱手道:“使君,没有追上,这人身手不错。”
萧乾点点头,声音却比先前更凉,“把她带过去,守好你的嘴。”
薛昉低头,“是。”
——
这天晚上,墨九做了一宿的噩梦。喉咙里,火灼灼的干痛,那药丸给她带来的恐惧感,就像虫子钻入了胃里,让她身上一会热,一会冷,满身大汗,可萧六郎那一张清俊冷漠的脸,却反复出现在梦中,带了一种诡异而靡丽的诱惑……
第二天醒来,她大喊一声“玫儿”,声音清脆如故。
坐在床上,她盯着帐子愣了许久,方才恢复了精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