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收了宴席,永泰侯清茶还没喝两口,就被女儿侄子闹上了,他无奈道:“好好好,这就让管事搬了烟花来……”
程夫人含笑看着他们:“快过来罢,柳大管事已经在楼下了,等会儿烟花爆竹放起来,可是要炸耳朵的。”
众人有那胆大的,譬如钦哥儿,就自个儿跑到一楼去看了小挂爆竹,急得二夫人直推二爷催促:“爷,你快去看着他!”
二爷只好也下了楼。
永泰侯一笑,自己抱起宁哥儿,招手示意其他男孩子们也跟上,下到了一楼去。
也有胆小的,就如容心和莹心,一边一个钻进程夫人怀里;太夫人则揽了三房的媛心,笑着提醒江氏,“把孩子抱好,最好捂住耳朵,这烟火虽然漂亮,但是被声音惊到那就不好了。”
江氏感激地看向太夫人,连忙叫林妈妈取来大披风,给敏心包上搂在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敏心无奈,但想到自己如今四岁,只好依了江氏。
不一会儿,依稀听到楼下传来永泰侯的声音:“预备——点起来!”
随着引信燃烧的“滋滋”声,漆黑夜幕就绽开了五颜六色的火花。
银红朱紫橙黄湛蓝雪白,各色花火映照下来,把露台上诸人面庞也染上了颜色。
正当众人欢欣赏烟火之时,敏心看到楼下山路上突然蹿出一个人影,着急地向永泰侯低语了几句。
永泰侯脸色一变,立刻招来二爷,向他说了什么,竟连和太夫人说一声的功夫都没有,带了小厮就下了山。
太夫人见烟火停了,疑惑问:“怎地不放了?”
二爷惶急地上了楼,焦急道:“宫中急诏,侯爷进宫去了!”
第23章元宵(下)
室内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失了语言,落针可闻。
太夫人一阵惊厥,强压着心惊缓缓道:“宫中来人是为何事,你可问清楚了?”
二夫人急道:“爷,你快说呀!”
程夫人虽没开口,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二爷,显然亦十分心切。
二爷有些沮丧:“侯爷走得急,我只听到他身边的宣墨说,好像是为东宫事宜。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夫人惊呆:“东宫……莫不是,东宫有恙?”语调最后,竟已开始颤抖。
太夫人顿时沉下脸,大喝一声:“住嘴!”
这声音音量不大音调却高,惊得敏心打了个寒颤。
二夫人旋即安静了下来。
太夫人紧紧盯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道:“东宫,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圣上耳目畅明,你若是说错一字——”她把视线转到二爷身上,看得二爷冷汗直流,“你我性命,还留不留得,那就说不准了。”
二爷扯了扯二夫人,二夫人愣了一下,收敛了方才脸上不情愿的表情。
“是,是,娘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二爷拉着妻子,连连俯身点头。
太夫人冷哼一声,对着二爷说:“行了,你去楼下看看,几个孩子还在下面,莫要让他们受惊。”
“哎、好,我这就去……那晗娘?”
“就让她留在这里,怎么?我还会吃人不曾?”太夫人不耐烦道。
二夫人原本悄悄起身的动作一顿,然后旁若无人地坐了回去。
二爷发窘,瞟了二夫人一眼,悻悻地下去了。
敏心看着有些好笑。
有小丫鬟前来换茶。
太夫人看几个孩子都有些困倦,就叫了琼珠把一楼、二楼的暖阁收拾出来,升几个火盆,让孩子们都进去先休息一会儿。
江氏起身把敏心也抱了进去,让她躺在媛心和容心之间。敏心未免江氏有疑,也装作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还好,江氏给几个小娃娃拉了拉盖毯,很快就出去了。
蕙心道:“我年纪最长,我来看着妹妹们,祖母、母亲可以放心。”
太夫人欣慰地拍了拍蕙心的手背:“好孩子。”就留了蕙心和几个大丫鬟在暖阁,转身带了程夫人、二夫人和江氏去厅堂。
敏心听见脚步声远去,连忙翻了个身,竖起耳朵去听。
落座后,太夫人浅饮一口清茶,看向程夫人:“阿遥,你这么看?”
程夫人蹙眉:“依媳妇浅见,这事儿,恐怕与谈太师有关。”
“哦?怎么说?”
程夫人看向江氏:“今早四弟妹在家祠时,与我说了一件事,道她陪嫁的布庄里,那些产自江南一带的绫罗绸缎快售光了,补货却还没有到。”
江氏道:“正是。侄媳想着我们才回燕京,先前在任地置办的衣裳都不太适合燕京的气候了,想着我名下有个配嫁的布庄,前几天就叫了他们掌柜的带些布料花料进府看看,没承想那掌柜哭丧一张脸,说店里销得最火的几匹料子如今只剩两三匹,还有好些客人定下的都无货了。”
程夫人就道:“江南之地的杭绸、织锦缂丝、苏绣花样原都是走水路上京的,京杭运河贯通南北,不说一月两个来回,就是一月走上一程那也足够了。媳妇下午见了柳大管事,叫他去问了京中几个大布庄的生意,回话来说,他们那也正缺江南的料子。”
太夫人沉吟:“江南……”
“娘,您也知道媳妇娘家就在杭州。”程夫人向前探了探身,“今儿个想起来,是有两三旬不曾接到娘家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