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喉头蓦然发紧, 微眯着眼,躬身略往前凑,想做辨认。
容温感觉到男人的呼吸越来越近, 紧张之余, 脑袋故意乱蹭了两下, 发出不小的动静。
——她意在警醒班第,她睡得不熟,可能马上会醒来,别再靠过来惹不自在了。
可这声儿,落在班第耳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这么不老实,肯定是睡得正香!
班第憋在喉咙里那口气,无声吐了出来。
但却并未就此坐直身子,而是顺势,单手托起容温的小脑袋,妥帖安放在自己大腿上。
“……!!!”
大半夜不睡觉跑姑娘的帐篷里来当枕头是什么癖好!
还是说,他想……
容温眼皮在黑暗中抖啊抖,差点绷不住睁开眼。
最终还是被理智摁了回去——班第这趁着月黑风高夜,悄悄摸进姑娘的帐篷里,可见是个脸皮厚的。
若是见她醒了,就此顺水推舟提出那种不要脸的‘要求’,她该如何反应!
容温两只小手藏在毡毯里,死死拢住自己的领口,害羞又警惕,唯恐班第再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举动。
可等来等去,容温后背都绷到僵滞发疼了,也不见班第有别的不轨动静。
借着黑暗做掩饰,容温佯装无意翻了个身,侧睡背对班第的姿势。
见班第没什么阻拦的意思,容温心头一喜,索性又翻了两次身,打算顺势滚到地上去。
反正,离他越远越安全。
没等容温真的滚下去,肩膀先被一只大手钳住了,轻而易举把她给捞了回去。
“……”
而且,那只大手极不老实,从她肩上松开后——轻轻掐住了她的下巴尖,一路往上,停在了她紧闭的眼睑之下,细细描摹每一厘弧度。
此时她‘睡着’,可班第脑中,却都是她睁开眼的模样。
今日很奇怪,好像无论她在哪里、做什么,他都能第一眼看见她。
起初,他以为是她身上的裙裳耀目的缘故。
后来,见她听完静妃的事,整个人沉寂下来时。
他才惊觉——她的惹眼与鲜衣钗环无关。
大婚那几日,她的穿戴远比今日更为妍丽。可彼时的她,就像她从小长大的紫禁城,虽端丽齐整,却毫无人气。
连每步路迈脚的距离长短,都是差不离的。
不会随风乱跑;不会弯眸大笑;不会采些零零散散的小野花,插在小辫儿上扮漂亮;更不会捧着一堆一文不值的小奶瓜,对他眨眼道谢。
她自己肯定都不知道——她其实,长得一双生机勃勃的眼。
勿需任何点饰,弯眸一笑,世间及春,引人甘愿沉沦。
那人——正是他。
男子带着厚茧的指节,无声蹭过姑娘娇嫩的眼下肌肤。
像是河岸边的古树枯枝,不紧不慢划过静淌的春水。
粗糙与清湄碰撞,带皱一池涟漪。
这般缱绻温柔,远在容温的意料之外。
容温拢着领子的两只手,能清楚感觉到的左、胸有处地方,跳得格外快。
为何会这样。
容温想了想,觉得定是因为他手指太粗,划得她脸痒酥酥的。
就像她与二公主玩闹时,二公主故意用有几分硬度的狼毫笔蹭她脸,她也觉得痒酥酥的,通常会忍不住笑出来。
此刻,她没法笑出声,可不憋得心跳如擂鼓。
又等了片刻,容温察觉那只大手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脸。
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悄悄把眼半睁,眨了眨,纤长的睫毛随之颤动。
正好——扫到男人摸黑印下来的唇上。
细微一接触,两人同时惊呆住。
容温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尽数洒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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