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问我为何要主动提出。
若是任由他越陷越深,于我倒也有好处。
“许是我心善吧”我这样答她,连自己都不信。
一直到深冬,临近新年,我的身子已经恢复大半,程祁煜实在推托不掉,动身前往西部。
他离开后,我约了宋殊衍见面。
慕清不敢再让我独自出门,带了些侍卫跟在我身后,我们到了竹林中的亭子,让他们等在十米开外。
亭中只有宋殊衍一人,我缓缓坐下看了看四周调侃道:“郡主放心你出来?”
他没答我:“你想和程祁煜离开?去江南?万时今,你好大的胆子。”
他果然派了人在我身边监视,我懒得同他解释,反问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动手?”
“这么心急?”
“说什么废话”我有些不耐,“儿子已经生了,宋殊衍,你不会想反悔吧?”
“真行啊,为了苏安宴你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现在反悔你怎么办?再生一个?”
我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被他捏住手腕,他用了力,我半分也挣脱不开。
“怎么,从前教你的都忘了?”他带了笑,眼神却变得阴冷,仿佛淬了毒,“我从不忌讳提他,倒是你,听都听不得。”
“你若反悔,我便带着你所有的暗卫信息去面见狗皇帝,你说,他会不会喜欢这份大礼?”我直视他,从他眼睛里读出了愠怒,继续道,“或者,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从此没人有你的把柄。”
我们最终不欢而散,这不是我的本意,但也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新年时,我叫慕清去程府把小少爷接回来,她去了很久也没回来,随后有个小丫鬟跑来和我说慕清在程府被刁难,不许她接走小少爷。
我带着人亲自过去,这小丫鬟从后门溜回去,走前还求我断不要把她说出来,否则她和五小姐的日子定会不好过。
郑夫人见我来了,似是怕我闹事,将我拉到一边解释:“你父亲喜爱宝哥儿,新年是个团圆日子,今儿在这吃顿饭再走吧。”
她一直握着我的手,见我点头轻松了口气,我跟着她来到主厅,奶母将孩子抱给我,他长大了些,抱在怀里有些分量,奶母在一旁笑着道:“小少爷性子随少爷,不哭不闹的好带的很。”
他随的可不是程祁煜,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奶母慌了神忙拦住我,程立业在身后问:“去哪?”
“自然是回别院”我转头看他
“你走可以,别带着宝哥儿。”
“他是我生的,我为何不能带走?父亲莫不是管的太宽?”我懒得理他,径直离开,家丁要拦我,被我带的人拦住。
“放肆!”一个茶杯碎在我脚边,巨大的声响惹哭了宝哥,程立业在后面骂道,“他是我程家的孙儿,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给我程家丢尽了脸面!”
“再不知廉耻程祁煜也娶了我,我也是程府的少夫人,父亲若对我不满大可以写封休书替程祁煜休了我,只是等他知道这件事,怕是不能让程家安宁。”
“没有教养!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我说话?!”
我懒得再听他说,让人拦住他们自己抱着宝哥儿离开,看住他们的人看似是别院家丁,实则都是宋殊衍的手下,阻挡程府这些酒囊饭袋不在话下。
我抱着宝哥一路回到别院,奶母喂完奶将孩子放在摇椅上轻轻晃了一会便睡着了。
慕清趴在一旁好奇看着,悄声和我说:“少夫人,小少爷真是俊俏,长大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
我走上前瞧了瞧,伸手摸了摸他的小手,他像是有感应一般抓住我的手指,温温热热的,慕清在旁边笑:“少夫人,小少爷很喜欢你呢。”
“我们宝哥要快快长大,保护少夫人。”
我将手倏地抽出,宝哥被吓醒哭闹起来,慕清赶忙抱起来,我没再看他们独自去了院中。
冷风瞬间将我吹醒,诚如宋殊衍所说,所有人都不忌讳提他,只有我,连听都听不得。
我慢慢蹲下,将所有重量压在榕树上,有婢女来说外面凉,请我回去,我看着她,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级,眼睛很圆,嘴巴很小,看起来像个雀儿。
“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枝。”
“可是如今入冬了啊”我喃喃自语,一片雪花落下,瞬间消失。
又下雪了。
“少夫人,落雪了,外面凉,随我回去吧。”春枝在一旁劝着,有丫鬟拿了斗篷盖在我身上,还往我手里塞了个手炉。
“若是雪盖满了全身,会冷吗?”
春枝笑了,将我扶起来:“自然是会冷的,怕是都要冻僵了。”
我回到屋内,屋子里燃了暖炉,宝哥已经睡下。
我把人遣了出去,这才好好看了看宝哥儿,眉眼和宋殊衍很像,也是薄唇。
我抚摸着他的脸,软软乎乎。
“你若是个女孩,该叫你盈盈”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
这场雪下了两天两夜,下人们天天清扫不一会就又铺满,很冷,听院里的老人说,这是一个好征兆。
瑞雪兆丰年。
没过几天,西北那边传来急报,天气干冷一场火少了半片草原,烧死了上万只牛羊,请求朝廷拨款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