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身上的预言,又究竟说了什么?”胧问。
“预言并不是全然准确的,甚至毫无意义。兄长是预言中的王者,他真的孵化了两条龙,成为传说,却没有成为王。我是预言中的疯子,会害死所有的家人,现在却有你在陪着我。”父亲摇摇头,“那个预言有些不好的地方,却并不重要。”
“我希望你不要在意那个预言,就像是你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活下去。”
父亲殷切地望着她,而女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大言不惭地,天真地说道:
“没关系的,父亲大人。就算预言真的不好,我们可以只挑好的信。”
父亲忽然愣住了。
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自父亲鲜红色的眼瞳里落下,像珍珠一般落在衣摆上。随后父亲抱紧了她,在炽烈的日光之下,像是抱着什么立刻就会消失的珍宝。
她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而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抓住她,泪水不断地落在她后背上,胧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落泪,但她知道,父亲此时非常难过,他哭泣的样子一定脆弱而无助。
——就像他兄长消散的那天晚上那样。
END
【HE版本】
第十七章17缘一
白龙停在甲板上吹着夜风,缘一陪伴着巨龙,也停留在那里。
军舰将越过远海,直奔遥远东方的奴隶湾。七国之主不该容许几个不起眼的小城邦在海岸嬉闹。产屋敷建议他给海对岸的奴隶主一个教训,他的兄长也如此期望。
兄长……在君临如何,有没有好好地休息?会不会还是勉强自己在深夜里读那些记载着巨龙的案卷呢?
他正望着海面发呆,炼狱带着一个新兵穿过甲板的过道,那新兵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月光的长尾上。
月光长啸起来,新兵吓了一跳,下意识对着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紧。”缘一抚摸着龙头,“月光,安静些,他不想伤害你。”
龙鼻子喷了喷气,重新低下头。那个新兵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缘一行礼,然后吸了吸鼻子。
“炼狱前辈,好诡异的味道啊。”
“海上奇怪的味道很多,你初次出海,不用担心。”炼狱说。
“可是,陛下身上怎么会有鬼舞辻无惨的味道,好奇怪。”新兵摸了摸鼻子。
“鬼舞辻无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会这样说?”缘一忽然本能地感到不对。
“灶门鼻子很灵,他不会闻错的。”炼狱说,“鬼舞辻无惨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好,应该是……野火的味道吧。”灶门迟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很……”
新兵话音未落,他的两个上司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新王周身更是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恐惧味道,缘一迅速地跨上龙背,月光伸展双翼,在夜色中迅速冲向西方的海面。
“你们继续前往奴隶湾,我回红堡看看——”
火光,绿色的火光,倾斜的高塔,他日日所恐惧的梦魇。
“你天生疯狂,你所有的亲人因你而死于非命。”预言的诅咒无时无刻不环绕着他。
缘一跳下月光,疯狂地向高塔奔跑,高塔还矗立在原地,野火包围了高塔,窜入塔顶。塔还没有崩溃,野火烧起来的时间有多长了?他还有没有机会?
他冲进塔门,大步踏上阶梯。火舌在身侧蔓延,幼时兄长爬上来寻找他时缘一就觉得这台阶长得可怕,现在更是如此。兄长究竟如何了,他在火里待了多久?缘一从不怀疑兄长就是预言中的真龙,可孵化龙的方法兄长并不了解,他不想带来更多的牺牲,所以从没有告诉过他。
他没想到兄长即便在毫无章法与希望的情况下,也根本不会放弃。
不,他该想到的,兄长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任何希望,也不会改变心意。那个幼年迎着所有人反对坚信着他正常的铁王座继承者,如今也用同样的固执坚信龙孵化的可能。
他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冲入顶楼。
兄长静静地跪在原地,抱着龙蛋,姿势如同祈祷。手足已经开始灰败,与龙蛋接触的部分都是如此,只有腹部,还有腹中那个发育完全的孩子被与龙蛋隔绝,没受到丝毫伤害。
“只要追逐着太阳的光亮,只要到达你所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他听到兄长低低地说话,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语,“为何还最终还是无法抵达?”
“……回答我啊,缘一。”
他的回答是紧紧拥抱住兄长,绕过腹部,绕过已经灰败脆弱的手臂,环住背部。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兄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您才是,您才是我要到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