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在夜风下摇摇晃晃。
大佬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了小妖精好久,久到手都在风里冻麻了,才嘟嘟囔囔地嚷嚷:“我错了,我不喊了。那戒指我都放在身上好几天了,怕你生气,不敢拿出来。”
小妖精红着眼眶说:“我根本不是生气,孟振,我才不会和你这种大傻子生气。”
他独自深陷在自己的死胡同里,走不出来,又不肯认命。
孟振要拉他,他却不敢再回应。
怨恨和愤怒早就消散在十年的时光里,剩下的,只剩悲伤,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惶恐。
可偏偏这个王八蛋笨得像头狗熊,永远无法明白他恐惧的缘由。
大佬死死攥着小妖精的手,说:“林缘,你不是很聪明吗?你那么聪明,怎么能放过我这条大腿?你要是还恨我,就嫁给我,然后夺走我的家产,毁掉我的事业,踩着我的尸体实现你当初的梦想。你跑什么跑?你跑了,谁替你难过,谁能补偿你这些被糟蹋的日子!”
小妖精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佬。
大佬理直气壮地说:“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想报复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他,然后折磨他。我给你机会折磨我,你居然还跑,你怂不怂?”
小妖精看着大佬胡搅蛮缠的样子,眼前浮现出少年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少爷,非要嚷嚷着收他做小弟的模样。
十年,大少爷从来都没有变过,仍然是这样我行我素,仍然总是口不择言。
小妖精说:“孟振,我不恨你了。”
大佬心里那些蛮不讲理的火气,被小妖精这句轻轻的话,浇熄了。
他不怕林缘不爱他,因为林缘满眼都写着爱他。
可是连恨都没有了,他又该怎么办,才能激林缘从死胡同里走出来?
小妖精挣开他的手,转身向黑暗里走去,声音在风里轻轻地飘着:“孟振,我回去了,你别跟着我。”
小妖精回到他的出租屋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大佬是不是又跟着他回家了?
会不会现在就藏在外面的哪辆车里。
或者像只没人要的大狗一样,委屈巴巴地蹲在他家门外……一夜都不肯离开……
小妖精想,他是真的不恨大佬了。
也许,他这十年也不曾真的恨过大佬,只是过得太苦太委屈,于是心里就蛮不讲理地找一个人,来承担他所有无能为力的愤怒和绝望。
他不恨大佬,他只是太害怕了……
这时候,忽然想起了哐哐哐地砸门声。
小妖精以为大佬又抽了另一种疯开始砸门了,于是急忙整理好情绪披上衣服冲出去,想要用最坚强的样子怒斥这个每天都在强闯民宅的混账。
可门开了,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大佬,而是一群混混。
这里面有魏协以前的小弟,还有……还有一群,他不认识的人……
小妖精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领头的男人却冷笑着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林缘是吧?你就是那个把我弟弟迷得五迷三道,害他被你姘头做了的小骚货?”
小妖精闭上眼睛,颤声说:“我就是这片区里被魏哥罩着的一个小鸭子,魏哥的事,我没那本事,也不敢做。孟振是什么人,您也该知道,要报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公司的地址。”
领头的男人狠狠一脚踹在了小妖精的肚子上,怒吼:“我他妈不知道孟振是什么人吗!是,老子动不了孟振,但是老子能让孟振看着你死!”
说完,男人冷冷地说:“给我把这小骚货绑起来带走,回咱们的地盘上好好让他死个舒服。”
小妖精被带到了一千七百公里之外的城市里。
这里距离孟家的势力范围很远,魏协的哥哥魏梭,是这里的地头蛇。
小妖精被带到了一间温泉馆里。
窗外是鹅毛大雪,眼前是魏梭冰冷的眼神。
小妖精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了。
魏梭慢慢靠近,粗糙黝黑的大手狠狠捏着他的下巴:“林缘,想喊孟振来救你吗?我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