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很晚才回来,放了锄头将早上割好的猪草重新理了理,站起身伸了懒腰去洗手。穆晚拿了碗筷出来,他接过说:“年年田地里活计只有夏天最让人难熬,太阳把人浑身力气都晒没了,收拾的差不多总算能歇几天。明儿我们去树林子里转转,寻点野菜、野果回来,尝尝鲜。对了,顺便把阿花也叫上,免得她又念叨,烦心得很。”
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发现这里人们平日总吃馒头和饼,他喜欢吃馒头,以少量西面同粗粮混起来蒸成馒头,她刚开始不懂发面,也揉不匀,蒸出来半生不熟极难下咽,这几天同春香婶请教又多做几次才掌握了几分窍门,馒头与红烧土豆丝得了他称赞,让她不禁喜笑颜开。听得他问阿花有没有来,她摇摇头,阿花可能是真生气了。
他喝完粥,不甚在意:“随她去,早上我们叫上她,这不讲理的女娃。”
殊不知有一双眼睛隐在暗处,待夜深人静时才悄然离去。
纵使穆天成与穆艳华使了多大劲派人去找,得到的消息无非是小姐跑出了城,去了哪个方向不得而知。唐昊听闻穆天成回府,赶忙来求见,还未进得府内便见他同罗姨娘快步离去,也未看他一眼。反倒罗姨娘看见他,脸上一阵好笑:“你娘真是会说话,听说将穆府上下数落了个遍?真是好笑得紧。”说罢翻身上马,如风般离开。此刻容不得他细想,急忙吩咐下人牵马,追了过去。
穆晚自那日从青州城回来后,头一次睡个大饱,天蒙蒙亮时起来洗漱完,开始生火做饼煮稀饭,这些事情做习惯了也不是难事。张辉因为田中无甚忙事,起得略晚,才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门就见她早已准备好早食,有些吃惊:“怎么不多睡会儿,天还早呢。这会山上湿气重,走不了多远露珠都能把衣服打湿。”她不理会,只是兴致勃勃地催促他洗脸吃饭,他无奈下只得受着。
两人走到阿花家院子外,透过竹篱笆见王德叔正在漱口,穆晚喊道:“叔,阿花起了吗?大哥要带我们去山里挖野菜摘野果呢。”
王德听了忙去屋里唤阿花去,小年轻们自己玩乐,他乐见其成。进屋里一看阿花还在睡,不由急了推她时力气稍大了些:“你这丫头,辉子他们在外面等你去山上玩去,赶紧起。”
阿花先一阵迷瞪,嘴里不饶人得抱怨一听,待醒过神来才忙将自家老爹赶了出去,风风火火穿戴洗漱。走出院子看见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穆晚,脸顿时红了,反倒张辉白了她一眼,打头走了出去,边走边嗤笑:“我昨儿个就不该发懒,让你你今儿磨磨蹭蹭。”说得阿花一顿脸臊,不由娇声道:“穆晚你看他。”
穆晚走在两人身后但笑不语。她没有爬过山,对脚下每步路都充满好奇。走了没多久,树木野草越发多了,有些藤蔓缠在树上错综复杂像张帘子,她觉得有些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他们两人见多了并不觉得新奇,很快穆晚就落得远了,她小跑着追两人,无心他处,见两人停在一株一米高树前这才松了口气。
张辉从上面摘了个果子,在身上擦擦递给她:“尝尝。”这时太阳刚升起,金黄色光线照在他身上,让人迷了眼。果实呈红色,瞧着有些可爱,入口清甜,她眯起眼:“好吃。”他便从怀里拿了布袋子出来,摘得又快又避开了刺,告诉她这果子叫覆盆子她直点头,自己又小心摘了几个擦干净往嘴里塞。
“先摘点让你们路上吃,等回来再摘了带回去。”阿花见他只给穆晚果子,没有自己那份心里有些不快,现在他说话也不看她一眼,更是有怒意在心底窜涌。
穆晚从未像今天这般快乐,见了太多新奇,在潮湿腐木上生长的黑木耳,肥胖肉实的蘑菇,都被她们摘到篮子里。在路上阿花告诉她黑木耳可以拌凉菜可以炒鸡蛋,有很多做法呢,她有些心痒恨不得马上回去自己做了尝尝。当真是过了苦日子才觉食物珍贵,以往挑三拣四当真造孽。
越往深走,路变得更窄难走了很多,后来那路只容一人走。前方有一道小坡,张辉让阿花先上去,然后蹲在她身边让她上来,见她楞在那里:“快上来,你这手脚哪能上得去。”她无疑有它,被他背着,她双手轻轻抓住他双肩,在攀爬摇晃中她靠在背上听他心跳声,“咚咚咚”地强劲有力。在上面等他们的阿花,将两人亲昵看在眼里,彻底拉了脸。
两人刚站稳脚,阿花便冷着脸说自己累了想回去。张辉不信,往日跟着他能翻遍整座山头,这才走了多远,不由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疯?”
穆晚看出其中端倪,暗怪自己刚才没收敛,怪不得一路只有张辉回答自己那些乱七八糟问题。怕两人之间嫌隙更深,赶忙圆场:“我也有点累了,大哥我们回去吧,时间还长,下次再来。”她那句时间长又惹得阿花瞪了一眼,想她堂堂穆府小姐,如今……想来她是说多错多了。
被阿花一搅和,张辉心中也满是不快,找了条近路往山下走。他难得有兴致,早知如此就不叫阿花了,随即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田地劳作时,睡梦中都忍不住出现她的一颦一笑,他想他是疯了。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离出口不过几步远,只听见穆晚叫了一声,刺骨痛意在她胳膊周围流窜,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阿花还未反应过来,张辉将她推到一边,快步走到穆晚身边,只见一条翠绿色竹叶青蛇身子伏在树枝上,张大嘴吐信子,他快速拽着蛇尾,趁它转头时大力扔了出去。他眼睛微红满是急迫,连声音都发颤:“被咬了吗?咬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