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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云季的孕吐反应很大,早中晚三餐几乎都要在洗手间吐一遍。宋明宣抿着嘴角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他背后抚摸着,沉默地听着洗手间的呕吐声,再递杯温水。
方云季知道自己孕期反应太大了,他胃总疼,吐的多了就这样,喉咙口也痛。有天半夜饿醒了,家里只有小零食他又不想吃,就想吃乳酪蛋糕。宋明宣骑着他的破摩托一个小时才找到还没关门的蛋糕店,回来方云季都睡着了。宋明宣带着夏夜的一点点寒气亲亲他的眼睛,在床边支着下巴看了他很久。
他总是半夜饿,想吃的东西千奇百怪,从臭豆腐到南瓜羹,宋明宣骑车出去找,回来他就总睡着了,饿着睡的,胃疼。后来宋明宣骑车就快了,能快点找到吃的,就不至于让云哥饿着肚子睡觉了。某天他回来,外套里裹着一个纸袋,里面是还热着的烤面包片,方云季缩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吹着吃,宋明宣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快入睡的时候,方云季去刷牙,看见他袖子擦坏了一大块,洗澡的时候,虽然宋明宣极力遮盖,方云季还是看见了一大块擦伤,骑的太快撞了,虽然捏紧了刹车,但是还是伤到了。方云季知道小孩不想透露,也就没说,但是往茶几上放了瓶碘酒。
云来偶尔也有事,宋郅走了,公司清净就了很多,方云季把他之前的小四小五都开除了,又挖来一位经理人。最近有个大的国际订单,对方很严谨,方云季就要一次次往公司跑,一般宋明宣会跟着,这几天没去,说是同学聚餐,平日里也早出晚归的。方云季忙的顾不上他,也没多问。
结束的那天,他回家就看见宋明宣坐在餐桌边,一大桌子菜,桌边摆着像奖状一样的东西——是一个厨师培训机构的“毕业证书”,上面写着什么中西厨突击班优秀毕业学员之类的。
“用了银行卡的钱…”宋明宣像做什么汇报:“你以后晚上想吃什么,我都会做了,不用再害怕我出车祸了。”
他明亮的眼睛反着灯光,像是小狗一样,拉着他坐在餐桌边等他验收成果。
那一桌菜简直是中西合璧不伦不类,中间是老鸭汤烧烤毛血旺,左边是清炒虾仁酸辣汤,右边是炸蔬菜水果沙拉,外面一圈的蛋挞薯条小蛋糕挤的满满当当。
孕期让他的情感像是膨胀一般,他的眼眶有点红,心里酸酸涩涩的,那几天的早出晚归,身上若有若无的油烟味都有了解释:“你……”
宋明宣给他夹了一筷子炒排骨:“你先尝尝,不好吃的我再学。”
学了七天的成果算不上很好,蛋挞焦边了,炸鸡排的面包糠脱落了,但是他吃了一碗半的米饭,已经是他最近最大的食量了。
说实话他都知道,每次他量体重,宋明宣就偷偷记数据,别的男生阅读软件里可能是电子小说,宋明宣手机里都是孕期菜谱。去看医生的时候,宋明宣不怎么说话,但是描述情况精准到每日吃了多少饭吐了多少次。
“很好吃了。”方云季躺在宋明宣腿上消食,电视里演着刑侦剧,他看的入神,任由宋明宣给他揉肚子。
宋明宣笑了一下:“我再学学,差的有点远。”
方云季仰着头看他:“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
宋明宣轻轻吻了一下他。
这次订单结束,方云季可以给自己放一阵子假歇一歇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剧,宋明宣看的很认真,他很少看电视,以前也没地方看,现在一板一眼看剧的样子,傻乎乎的。方云季看他这样就想笑:“蓝色帽子的是凶手。”
宋明宣微微睁大了眼,平时如果是只德牧的话,现在就更像一个哈士奇:“真的?”
方云季憋笑:“真的啊,我看过。”
宋明宣喃喃:“看起来不像啊…”
他们在沙发上消磨了很长时间,犯人都被抓到了,宋明宣刨根问底:“蓝帽子呢?”方云季懵了:“什么蓝帽子?”他刚想起来自己刚才哄骗过宋明宣,乐不可支地笑小孩傻:“骗你的啊,那就是个路人。”
宋明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轻易被骗这件事,恼羞成怒地抓过方云季用力亲了亲。
放假后方云季就会睡到上午十一二点,宋明宣一般就在附近厨师课,他学得认真,老师问他是不是想开店,开店的话还是专精一门手艺,他学的太杂了。宋明宣摇摇头:“给我对象做。”
上完课他就坐公交回家,给方云季带一小份周围出名的绿豆饼垫肚子,方云季一边吃一边靠在厨房边看他做菜。
下午会挑一场电影,或者两个人一起打无聊的小游戏,方云季装满贵重文件的笔记本被他俩拿来打森林冰火人,偶尔也会搂在一起看一本书,尽管多数时候方云季就会睡在他怀里。
宋明宣按掉齐欢打来的不知多少个电话,看着方云季靠在他怀里睡觉。他们两个在飘窗上读书,那里铺了软毯,下午的阳光没那么烈了,照的方云季的睫毛都有点半透明。他又看了会儿那本书,是讲一个男人为了心上人铤而走险的故事。云哥睡得
', ' ')('翻了个身,宋明宣搂着他以防他掉下去,太阳照的他们都很暖和,窗外有小鸟在叫,不知道谁开车心情不好又长长的鸣笛了,就连鸣笛声宋明宣都不觉得太让人讨厌。
他的十几年都太倒霉了,以至于有一些幸运,他都要死死地攥住不肯松手。在这期间,他犯过很多错,好在他碰见的人愿意原谅他,并且继续给予他延续幸运的权利。
小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在家,看齐欢书架上那些爱情书,他会觉得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觉得时间停止在某一刻很好呢?他只希望时间快点跑,跑到他长大可以不再面对空荡荡的家。现在他却多少能有些共情了。
“几点了?”方云季揉揉眼睛:“我睡了好久啊。”
孕期的双性人在他怀里总能睡个好觉,宋明宣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出汗:“四点半了,饿吗?”
“不饿…”方云季嗓子有点哑:“想喝可乐。”
宋明宣给他揉揉腿,没抽筋,又把他抱到沙发上躺着,开了罐常温的听双性人抱怨怎么又不是冰的——尽管他自己知道是因为怀孕。
他贴在双性人的肚皮上,会有跳动吗?好像还没有,但是他就是很想贴着,他抬起眼,一种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方云季轻轻踢他一脚:“发什么呆呢?还没有胎动呢。”
宋明宣抬起眼笑了一下:“我知道。就是想听。”
招财喵喵地挨着方云季躺下,它懒得很,去做了检查确定没问题后,宋明宣就任由它黏着人了。
方云季把吸管插在可乐里躺着喝,他提议出去走一圈,太阳很好。宋明宣把砂锅调成小火,给方云季披了个针织外套才牵他下楼。还没到五点,大家都没下班,小区里多的是老头老太太,也有带孩子的。方云季咬着吸管看老头儿打牌:“出对k啊大爷。”
大爷斜他一眼:“你懂个屁。”
大爷输的时候方云季还在一边偷笑,给大爷气的骂他:“观棋不语真君子,年轻人。”
小区绿化做的还行,楼下有花坛,三三两两的花已经开了,树荫盖在橡胶跑道上,有家长牵着孩子玩跳格子,还有的甚至一边牵孩子一边牵条狗。宋明宣握着方云季的手,他曾经很羡慕别人的家庭和父母,现在却已经和他们一样,拥有了家人。
“……小宣?”他回过神,看见方云季正在叫他:“听见了吗?”
“刚刚走神了,抱歉。”他捏了捏方云季的手心,有点凉,还滑滑的。
方云季的表情很无奈:“我说……”要再次鼓起勇气有点难,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当初和宋郅也没这么紧张,他努力克制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提出要求那样,但是手心出了点汗,他别过头,耳朵有点红,妈的第一回做这种事:“跟我求婚吧。”
宋明宣被这句话打懵了,他睁着眼睛,脑子里一时宕机,张嘴却哑口无言。他心跳很快,快的像是要跳出来,阳光照在云哥的脸上,他好像身处一场奇异的梦:“我……你……”
方云季看着他挑眉:“我可不说第三遍。”
年轻人噗通一下跪下了,他只知道求婚要跪下,但是谁也没说过是哪条腿,他干脆全跪了。方云季乐的窝他一脚:“单膝,单膝。”
他换成单膝跪地,又实在没准备,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紧张地额角都有点湿:“云哥,可以和我结婚吗?”
方云季把那枚偷偷装在睡裤里的戒指拿出来,牵起他的手,套进去:“准了。”
那是宋明宣之前放在情书上的那枚戒指。
他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像沉稳的少年人,好像比别人多懂很多事的样子,现在却傻笑个不停:“谢谢…!”他一边笑,眼泪也一边掉,和许多求婚成功的傻小子没区别:“他答应和我结婚了!”
旁边的路人善意带着祝福地冲他俩笑,方云季嫌不好意思,拉着他回家,打牌的大爷翻了个白眼:“年轻人。”
手上的戒指除了能让他们确定关系,还能让准大学生智商一下下降。宋明宣不光走路同手同脚,做事傻笑,听不见说话,方云季发愁地倚在餐桌边,第三次提醒:“那是糖,宝贝。”
宋明宣知错就改,转眼扔了一大勺盐。
方云季认命地在手机上点外卖,这顿饭看起来凶多吉少,除了出去之前炖的汤估计没别的能吃了。他又有些想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种兴奋劲持续到晚上十二点,方云季困的早睡着了,宋明宣还在盯着那枚戒指发呆。半夜他饿醒了,都凌晨两点了,宋明宣还在看那枚戒指。
方云季叹了口气:“我饿。”宋明宣去给他热汤,看他吃着里面的排骨,突然对他说:“我有家了,云哥。”
他的眼神很认真,不是下午那种兴奋,而是更加深沉的,也更加浓烈的东西:“谢谢你。”
方云季知道,对于宋明宣而言,一枚戒指不仅仅是婚姻,而是为他绑定了一位家人。家庭的畸形会让他将爱人和家人的情感需求都高度绑定在方云季身上,这些嫂子都和他说过,可他还是决定了要这样
', ' ')('做。方云季啃完排骨,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是我们的家。”
宋明宣贴着他的腿蹭了蹭,他的纯银戒指在手指上熠熠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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