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奥兹变成这付怪物般的身体后,对于味道就特别敏感。
尤其是某种特定的气味。
那是他喉咙里飢渴不已绝顶美味,只要肉体尚味腐败殆尽,奥兹就绝不会停止猎杀这股味道,直到将它生吞活剥吃下肚为止。
意即人脑的美妙滋味。
人脑被头骨包覆其中,一般而言脑髓味道是不可能流出体外的,除非有个倒霉的傢伙脑袋被打碎或被残忍切开。
但只要有脑髓的味道传出来,就算相隔数百公尺奥兹的鼻子也绝对不会放过它。
不过他现在交给鼻子的指令并不是收集脑髓味道,因为奥兹并不认为诱饵已经遭到虐杀,既然目标还活着,只要先锁定体味即可。
每个人皮肤在混合汗液与衣物材质后散发出来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那就像个人的身份证号码,绝对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重覆。
而他,早已在跟踪贴近马尾女性身旁时,将其体味记在脑子里了。
就算她人不在这里,只要她有经过此处就一定会有残留的馀味。
吸气。
吐气。
吸气。
奥兹的鼻头像是猎犬般抖动着。
「果然,」奥兹依循味道调整前进方向,在离开商店街后正往南川大桥的方向移动,「是往这里走。」
随着接近南川大桥,四周灯光更是昏暗,而桥下更传来令人作噁的呕吐味与尿骚味,令人不禁摀起口鼻。
桥下聚集流浪汉是见怪不怪的事,但马尾女性怎么会前往那个地方呢?
这跟计划里说好的地点不同。
原本是说经过商店街后转往另一条街道迈进,虽然不甚繁华但也不会像南川桥下如此荒凉。
担心的程度愈加扩大,奥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踩着阶梯,沿河岸斜坡缓步向下移动。
话说回来,隻身一人来到阴暗大桥下,难道这名来自古董店的助手不会紧张害怕吗?
严格来说,不会。
百年来经歷过大大小小诡异事件与战斗场面的他,并不会畏惧死亡或更加可怕的伤害来袭。
人类就是如此,只要反覆的事件与画面一再经歷和发生,『习惯』就会展现出神奇力量让人不再感到害怕。
有时候甚至连惊讶都鲜少出现。
该说是感情面被岁月愈磨愈平滑呢,还是人类的情绪波动会随着长时间而渐渐消逝?
这一点连奥兹到现在也还在寻找答案。
总而言之,奥兹现在心里只有不安的情绪而已。
他担心马尾女性的安危,就如同阿加莎所言,要是这名警局派来的菜鸟就这么死在连环杀手手上的话,重病的母亲与在学的弟弟就失去支柱和依靠了。
明明阿加莎接受的委託内容,只是要跟踪诱饵并查明兇手真面目,至于诱饵死活一点儿也不重要,也不是该委託的内容重点。
但阿加莎看中了奥兹的人性弱点,才特地指派他来进行这份委託。
「吃定了我会对目标的处境感到心软是吗?」奥兹一想到阿加莎调皮捣蛋的嘴脸,火气不免就涌上心头,「除了小气之外,老爱捉弄人这一点也完全没变,嗯,不只没变,反而还变本加厉了也说不定。」
不愧是阿加莎的好友,奥兹抱怨的部份完全正确。
儘管阿加莎在中央市开设的是古董店,但私底下接受奇怪委託是只有特殊人物才能得知的管道。
委託费用当然也不便宜。
甚至有传言某个委託费用高达兆元金额的也有。
阿加莎凭藉自己多年来累积的强大人际关係灵活应用,不同情况的委託就交给不同的人物来处理。
有职业佣兵、业馀打工者、家庭主妇或流浪汉,也有特地领域专业人士,更夸张的是连非人类也有办法找来解决委託事件。
无论什么样的傢伙都得卖阿加莎一个面子。
这就是中央市怪奇古董店店长真正厉害的地方。
「这味道……」
原本只是轻轻摀着口鼻前进的古董店助手,在靠近桥下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范围时,一股恶臭逼得他五指紧摀呼吸处。
「居然是这种令人厌恶至极的臭味。」
奥兹站在黑暗与人造灯光分隔线外,脚尖只要往前一踩就能踏进黑暗领域了。
但他并没有衝动闯了进去,视野向周遭彻底扫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无辜民眾在场才放下心来。
这就是奥兹的优点。
明明已经不是人类了,却还保有人类善良的一面,对于弱小绝对无法视而不见,即使不自量力也要伸出援手。
阿加莎很欣赏这一点,不过这也是她最看不惯的一点。
明明同样身为非人类这一边,对于人类没必要也没义务帮忙,但奥兹却总会因为对人类心软而陷入麻烦当中。
明哲保身才是长寿秘诀。
就算阿加莎说破了嘴,奥兹也不可能改掉这百年来的人性弱点。
她很清楚,奥兹本人更不用说。
「诱饵的体味就在这里头,」古董店助手明白没有第二个选择,与其等待其他警员赶来收拾尸体,不如靠自己展开救援最快,「看来是真的被这群野兽给掳走了。」
身穿条纹白衫、一堆破洞牛仔裤的土黄色毛帽男,自牛仔裤后方口袋掏出一根乌黑小型的手电筒。
大小跟一支白板笔没有两样,而且还旧旧脏脏的。
看样子应该是阿加莎从客户支付不出费用而典当的一堆杂物里头,翻出来给奥兹的照明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