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扭蛋机bl作者:桃令先生
怪人扭蛋机第19节
殷暮去这趟也就两天,头天去,住一晚第二天回。导师是位有些岁数的教授,虽然年龄和资历摆在那儿,可憋不住这老头儿随和得很,大家都叫他老李,他也由着,一点儿不介意。老李头相当看重殷暮这颗好苗子,同行的还有大学时候的班长李纯,她也是保研上来的。
李纯在大学的时候可不算突出那类人,可一念上研究生,那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要和殷暮比肩。
这场研讨会来的都是高校的拔尖人才,李纯一起也不无道理。
直到李纯叫了老李“三爷爷”后,殷暮才恍然大悟,合着你俩一家亲啊,我说怎么这人上了研究生突飞猛进,还险些被扑倒在地,结果人家受的指导那是更进一层的。
殷暮暗自腹诽,老李过分得很。
老李头倒毫不避讳称,我的得意门生还是小殷你才对。
都他妈哪儿跟哪儿啊。
宋清乔那边也是头疼得很,他给未来小侄子买了好些玩具,小衣服回去,都可爱得不得了,要是陆衡凉不跟着一起就好了。
知穗自然是不知道陆衡凉对自己丈夫动过什么心思,或许连他丈夫自己都不知道。谁都说不明白这事儿。
宋呈颖先生最近是越发瘦了,一到秋季气管炎就发作得厉害,咳起来脖子上的筋骨全被勒现了形,还停不下来,直到面红耳赤才作数。
“爸,您要不去瞧瞧病?”宋相以给他拍着背。
“都是往年积下来的,瞧了也没用。”宋呈颖先生好歹也有一把年纪了,还不把身体当回事儿。
要是殷暮搁这儿看见,得说宋清乔这点原来是跟宋副司令学的。
晚上宋清乔和陆衡凉躺床上,跟小时候一样,只是俩人好久没一起睡在这屋子里过了。
“还想去日本么?”宋清乔问。
“不想了,现在这样挺好。”陆衡凉声音不大,却在空空的屋子里回荡。
“努力了这么久,怪就怪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这词儿真不好,一说出来就注定是个悲剧。
陆衡凉微微诧异:“我对他不是那样。”
宋清乔倒没什么想法:“小时候他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你那么喜欢他很正常,我知道不是。”
世界上可能只有宋清乔是最懂陆衡凉的,也只有他是陆衡凉最信任的。很多时候,朋友能带给你的安全感更令你意想不到,是一种平等且放松的关系,怪就怪他们俩怪到一起去了,才有足够的理由了解彼此,支撑彼此,慰藉彼此。
“乔哥,樱姐去找晃哥了。”陆衡凉想了半天说了这么句。
“什么时候?”
“前两天飞的吧,我也记不住了。”
宋清乔笑笑:“终于啊,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鼓的?”
陆衡凉默认,他也没做什么,就随口说了几句,何佑樱就颠颠儿跑去了,反正早晚都要去的,他只是助了一把力罢了。
果然还是我们小卤蛋知道心疼人,晃哥这时候估计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飞机把他这么些年梦寐以求的女孩儿送到她面前了吧。
第二天宋清乔跟殷暮讲这消息的时候,殷暮惊得目瞪口呆。
“他……他俩是一对儿?”
宋清乔越发觉得殷暮是个外表聪明实则傻了吧唧的人,对感情这方面的事还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
“你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只是晃哥逗她,而且他俩不都各自谈恋爱么。”
……
那真的没话说了。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宋清乔拍拍自己张开的双腿中间,示意殷暮坐过去。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黑绒面小方盒。
“哇,乔哥,该不是要求婚吧!”殷暮朝他跪坐着,伸出自己白白的左手,一副眼巴巴的样子。
小方盒里沉着一枚尾戒,细而弯曲的银制小戒指,宋清乔很郑重地将戒指取出来,套进殷暮的小手指,说:“希望你能万事胜意。”
是枚饱含祝福的尾戒。
殷暮内心动容片刻,撇撇嘴:“娘们儿唧唧的。”
转而一把拥上宋清乔的肩,将他的祝福全盘接收。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二个生日,第一年是生日快乐,第二年是万事胜意。
万事胜意比起万事如意更让人欢心,希望所有希望的事,都比我希望的再好那么一些,比我所期冀的模样再好那么一点。
宋清乔的脑袋埋在殷暮颈窝,深深汲取着他需要的养分。
如果不再发生任何事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一不小心就走到生命尽头就好了。
殷暮在心底里偷偷许下了生日愿望,神啊,你能听见我的愿望吗?我希望我身边之人,能够永远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陆衡凉的结也解开了~
其实陆毛喜欢的是乔哥(?信吗:d
第41章
十二月的风狂且躁,如刀子一道一道往人脸上剜,找到任何一点缝隙便钻遍全身,无一处幸免。
宋清乔不怕冷,他只是不喜欢这种被狂风凌虐的感觉,仿佛刮过他细嫩的脸颊就能见血,而这些滚烫的血珠还未来得及落地便又凝固于面上。这般肆意又无助。
他行在风里,肩头积落的雪停留不上片刻则又滑落归于尘土。因为出租车不进医院,才不得不从公路上步行进来。
手术室外边已经站了位老先生,笔挺而焦灼,片刻不息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在静得人发慌的廊里咳上几声,响彻整层楼。
“爸。”宋清乔招呼一声,希望没有来得太晚。
宋呈颖向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继续步履不停,心焦不止。
“进去多久了?”宋清乔在长椅上坐下,他没那着急的心情。
“快两小时了。”老先生看看手表,叹口气,兴许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怎么还没有个音信呢。
宋清乔不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抚平老头儿的情绪,一方面也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无用的,本来老头儿就嫌他话多,这时候再不识时务那就是自撞枪口,还是闭嘴的好。
终于捱到凌晨一点零七分,传来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宋家三位男人一齐松了口气。
宋相以陪护在手术室里,往面色苍白,铺满汗水的知穗额头上落下一吻,撰紧了女人脱力的手:“好了好了,孩子平安无事。”
谁知道刚才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个多小时,婴儿头卡着出不来,被羊水呛到几乎窒息,成功脱离出来之后已经宛如死婴,整个身体都发灰青色。医生护士一通忙活,孩子的屁股都拍得红肿了才发出一声呛咳,紧接而来的便是啼哭。所幸,安然无恙。
可对宋相以来说,他更心疼的是知穗才对,那小姑娘躺在手术台上一个劲儿流眼泪哭不出声来,那般戳心窝子的疼。
“回病房好好休息,恢复好了我们去看他。”宋相以只抱过孩子给知穗看了一眼,便又将孩子交给护士抱走了。
刚出生的小孩儿,脸上皱巴成一团,颇不好看。
“是个男孩儿。”护士抱着婴儿出了手术室,给外面等了四五个小时的宋呈颖一个交代。
男孩儿,老宋家又多了个男孩儿。
宋清乔拍拍老先生的肩:“去看看知穗吧。”
到病房的时候,宋相以正拧了温毛巾给知穗擦脸,本来稚气的小姑娘初为人母后转瞬身上就有了些不同的意味。
“知穗,辛苦你了。”宋呈颖对她笑。
知穗摇摇头,示意没事。
“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叫宋星澈,好听吗?”宋相以问知穗,知穗虽是不懂什么意思这时候也还是笑着点头。
总之,老师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母子平安。】宋清乔跟殷暮发去消息,那人也还在家里等着。
没等来回复,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小宋,你赶紧过来一趟,曾小姐快不行了!”护士长打来的。
……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宋清乔来不及多想,道了别便往另一处医院去。出租车师傅嫌太偏,离医院还有好几百米就停车不再往前。
他也只好付钱,然后自己往里面跑,这时候的风吹在脸上身上什么感觉已经不知道了,只剩下寂静黑夜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短短一夜,却如此漫长。进出两家医院,竟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护士长守在手术室外,看见宋清乔匆忙赶来道:“可算来了,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再等等。”
宋清乔看着这一路蔓延至紧闭手术室门的血迹胆战心惊。
“为什么……突然……”他想喘两口气,心脏却被揪得死紧,里面躺着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可是他母亲。
曾若雨是夜里割腕自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藏起来的碎瓷片,蒙在棉被里一声不响地割裂手腕,直到寻房护士走近看见棉被上染出了血迹才发现了这事,可那时候整张床几乎被浸s-hi了一半。
“我们确实有好好检查,不可能会留下任何利器在病房里。”护士长解释道,可医院出了这档子事儿,任她再怎么辩驳亦是无用的,“更何况这段时间她状态都如常,谁能想到……”
她只管病人,不治病人,现在手术室里怎么个情况很难说。
宋清乔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冰凉的椅面透进他骨头缝隙里都发寒,一时间无助无望,无话可说。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拼命地震动鸣响,无力拿出来。
心里面费尽千辛万苦重燃起的星星火苗又在眨眼间覆灭,再无复燃的可能。
“……乔哥。”
这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他身处的空谷里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反正他站起身来时骨头咯咯响了两声,两条腿发麻得不行,站着都快要跌地上去。
不是快,是已经。
不过在他落地之前,被殷暮扶住了,紧紧搂在怀里。
“坐着。”殷暮把他扶回座位上,走得急只带了些饮料来,扭开瓶盖递到那人嘴边,“咽咽。”
宋清乔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有点担心就找来了。”殷暮打了好些电话都没接,发的消息也没回,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宋清乔在曾若雨这儿,庆幸自己对他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曾若雨家属吗?”一名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我是。”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等会儿转回普通病房。”
宋清乔冰冻的四肢渐渐回暖,紧揪着的心也稍放松了丝毫。
殷暮没有过问发生了什么,或者为什么会出事,因为他知道连宋清乔本人都不一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何必添堵。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他就好了。
“你回去吧。”宋清乔突然说。
殷暮怔愣住,问:“我不能留在这里么?”
“别了,她醒过来看见你也不太好。”
那做什么非要现在赶人走?
殷暮无话,握起他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搓搓,向来是搓不暖和的:“就再坐一会儿,不碍事的吧。”
宋清乔抬眼望他,冷着一张脸,是真的吓着了,说:“我这段时间在医院陪她,不回去。”
“好,记得按时吃饭。”殷暮顿了顿,想问这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却问不出口,“想你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吗?”
宋清乔垂下眸子,沉默了许久,开口:“忍忍吧。”
殷暮第一次有如此奇怪的感觉,感觉眼前的人陌生而怪异,就连他说出来的话都是这样的冷漠又稀松平常。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宋清乔,做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那以前的他呢?又是怎么一回事?人是有多面性的,接触多了便能发现些什么,就像再怎么完美至高无上无可挑剔的人,也存在那么一些劣根。宋清乔亦然,只是殷暮不曾想他性格上的对立面竟会如此大的反差。
他想说,一个人承受太累了,我陪陪你吧,可是宋清乔没有给他说这话的可能,曾若雨看见外人什么模样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歹让我天亮了再走不是?这个点外面没有车。”殷暮扣紧他无力的手里,指尖摸过他突出的指骨,细细摩挲。
宋清乔不说话,埋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很喜欢她吧。”殷暮笑着同他交谈,这时候不能放他一人胡思乱想,“能跟我讲讲吗?曾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宋清乔依旧不答,像没听见似的。
“不喜欢她吗?”殷暮继续问。
“喜欢。”他终于开口,“她比其他人都漂亮。”
“她会在家里跳舞给我看,也会唱歌,明明是只被囚在笼中的鸟儿,她却依然那么高兴。”
宋清乔讲得很缓,语气里深深的悲伤和无奈铺在明面上,连回忆起来都不是甜的。
“她很喜欢宋副司令对不对?”殷暮想,被囚禁也能够甘之如饴,那一定是因为爱了。
宋清乔抬眼看他,眼窝有些深,像西方人的眸子,却是泛的黑亮亮的光,他说:“只是单方面的喜欢。”
求不得。剖心噬骨的悲哀。
宋呈颖喜欢的爱的不过是那个他们都不知道名讳的已故发妻,宋相以的母亲。
“她也喜欢你的,对吧?”哪会有不疼爱自己小孩儿的母亲呢,只是各自疼爱的方式不同,曾若雨一定也是喜欢宋清乔的,对吧?
宋清乔唇齿间发出一声嗤笑,一闪而过,险些没有被殷暮捕捉到。
“你觉得呢?”他抛出如此的问题,让人难以琢磨。
其实已经表明了答案,总结成一个简单的结论便是,不喜欢。其中的缘由却复杂,她给予宋清乔的生命是来自于她对宋呈颖的爱,而自然而然的,宋清乔爱她并不等同于宋呈颖爱她,于是这份爱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宋清乔爱不爱她,对她而言,不重要。可是她了解,所以她有恃无恐,任性刁蛮,骄纵暴戾全都往小孩儿身上撒。只是因为,宋清乔爱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后边再转过头去看第一章感慨真的很不一样啊……
发现自己后面屁话越来越多了……
最近失眠状况蛮严重的有点焦虑orz
不知道多久才能缓过来w
第42章
宋相以同殷暮说过一句话,他说,驯服一头野兽都比驯服宋清乔来得容易。事实是,人不能同野兽相比。宋清乔是坚定的唯心主义者,他的心作何偏向,全由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喜欢你便是喜欢了,想不喜欢你便也就不喜欢了,与你是否努力这件事无关。
“所以这让你难过吗?”殷暮问,他是难过的,说不出来的难过,不知道是为宋清乔难过还是为自己。
宋清乔笑笑:“时间久了也没那么难过了。”
既然明明知道做一切都是无用的,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就像以前说的,他付出并不一定要得到相等的回报,只是他觉得值得就够了。值不值得的衡量标准在他自己心里面,他一直在做着,就证明他认为是值得的。
殷暮想,在宋清乔小时候,曾若雨也还正常的时候,他们一定有很多别人无从得知的回忆,她会跳舞给小孩儿看,唱歌给小孩儿听,给小孩儿讲她与丈夫的相遇相知,教小孩儿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人,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宋清乔也还是长大了,在一些人眼里他也称得上是优秀的孩子。只是曾若雨从没在意过。
天蒙蒙亮的时候,殷暮从医院里出来,顶着清晨狂烈的风慢步走着。他的眼睛被风吹得极疼,连带着心也被吹得极凉。他不敢去想宋清乔留在医院这段时间是什么样子,甚至他开始怀疑,宋清乔对他们这段感情作何打算。是否还是跟他的秉性一样,走一步算一步,只考虑今日之事,来日并不可期。
越是想头就越痛。
“老李,我感冒了,今儿请个假。”殷暮给老李打电话,发着浓重的鼻音。
“成,报告记得好好写啊,下周汇讲。”老李还模模糊糊睡着就允了。
殷暮到家之后窝上了床,这床以前睡的时候没觉得多大,现在少了宋清乔在身侧显得又宽阔又冰冷。他躺到宋清乔的枕头上,脸埋进枕头里吸了又吸,想把所有残留在那些棉花里的气味都吸个干净,怎么办,刚离开了一个小时,就想得发紧。这个家里,已经无法容纳他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