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缘由的齐王赵韫祯,见许鞅略有消瘦,精神欠佳,便忍不住打趣:“驸马这是怎么了,夜里没睡好?还是让端静欺负你了?”
许鞅想到夜深人静那些事,就觉得恶心,对端静公主嫌恶又深了几分,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得不维持面上的庄重:“王爷说笑了。”
一旁的辰王见此,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端静公主事不关己的跟几个嫂嫂说话,忽然感觉到有人看自己,四处张望发现是自己的兄长。
“怎么了五哥?”
辰王捏着酒杯,大庭广众之下,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
“过会儿离宫时等等我,我有东西交给你。”辰王和端静公主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说这话,自然无人有疑。
端静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好呀!”
皇帝是半晌才到的,和端静公主略略说了几句话,不痛不痒,彼此又没了话说。
赵如裳向来深居简出,今日破例出席了家宴,虽时不时的和兄长们说话,注意力却一直放在端静公主和许鞅身上。
那边齐王转过身拍了拍赵如裳,小声问:“如裳,过几日端阳你要不要和我们去外面看龙舟?”
赵如裳还在默默观察许鞅,听到齐王的声音忙回身应付:“我许是出不去呢,父皇怎会让我出宫?”
“有我在呢,万事放心。”齐王说着,咦了一声:“且今日我听父皇说,他同意你出宫啊,怎的你不知道?”
赵如裳原本还在猜测,端静公主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驸马守口如瓶的,忽闻齐王这话,略微一惊:“什么?”
第8章 储君之位
齐王摸摸下巴,缓缓说:“清早我去向父皇请安时,那个照顾你的太医,叫什么来着……他说你身体不好,不能一直拘于宫阁之中,要多出宫见见广阔的天地,有利于病情。父皇原不同意,可最后还是被他说服,只说你若要出宫去,必须要太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赵如裳眸光一亮,连有些苍白的脸颊都透着一丝红晕:“当真?”
上回崴脚之后,皇后来雍和宫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若不是裴渊说不能闭门不出,皇后大概就会把她关了禁闭不许出门了。
原以为这之后就没机会出宫了,不曾想裴渊竟然说动了父皇母后?
赵如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上回出宫是在十一岁那年了,四五年没能出宫去瞧瞧,当真是期待呢!
“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齐王笑了笑,道:“届时出宫我便一同去,也能保护你!”
赵如裳应付说了一声好,等家宴结束,皇后把端静公主叫去后殿说了半晌话。
赵如裳有些心不在焉的等着,猜测着母后会和端静公主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皇后告乏不过来了,端静公主出来,神色没什么异常,但微红的眼角还是让赵如裳看出了一点内情。
各自散去,未央宫很快安静下来,皇帝喝了酒有些醉意,赵如裳看着母后和宫女伺候父皇睡下,才拉着皇后坐在窗下。
“母后今儿和皇姐说什么了?”
皇后笑了笑,透着几分苦涩:“能说什么?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我毕竟不是她亲娘,彼此有一层隔阂,话不能说的过,不像你,打我肚子里出来的,总归要亲近些。”
皇后这话很伤人,可到底是事实,赵如裳心里泛着酸,对于端静公主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无奈。
“我劝她好好和驸马在一起,女子出嫁总还是要依靠丈夫的,哪怕她是公主,嫁了人也不能随心所欲。”皇后叹息一声,面上浮起一抹愁绪:“她的那些荒唐事,我与你父皇并非一无所知,原还盼着她能收敛一些,却不想……”
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赵如裳心上涌起波澜,有些讶异。
端静公主的那些事,父皇母后竟然都知道了?
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皇宫,这里从来没有秘密存在,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哪里不知道端静公主寝宫里的动静。
“也不知端静这孩子的性子随了谁。”
赵如裳抿了抿唇,其实端静公主早在当初私带男子进宫时,皇帝和皇后就应该阻止的,可父皇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对于皇姐,他还是存着一丝愧疚之心,否则也不会放任她成今天这样子。
端静公主生母万贵妃死于二十年前一场意外,地龙翻身,天摇地动,瓦砾雪花似的砸在身上。
彼时万贵妃陪皇帝出巡,在几百里外的行宫,山崩地裂,万物倾塌,万贵妃以一己之力挡在皇帝身上。
又粗又重的房梁落在下来,狠狠地砸了万贵妃身上,皇帝只受了皮外伤,万贵妃却死在那片废墟之中,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皇帝有情,多年念念不忘,对于辰王和端静兄妹,多少有几分歉疚和心疼。
端静公主胡作非为,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看在了万贵妃的份上。
赵如裳知道皇后的为难之处,身为嫡母抚养两个孩子,各自指了婚事,也算仁至义尽了:“母后别担心,皇姐知道轻重,不会乱来的。”
“但愿吧。”皇后颔首,回头瞥了一眼内殿,皇帝睡得沉,对于她们说的话一无所知。
皇后喟叹一声,握住赵如裳有些冰凉的手:“我和你父皇都上了年纪,也不知将来还能护你多久。你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皇后与皇帝差不多年纪,早已经过了知天命,大皇子如今都三十几了,他们的确也是老了。
赵如裳最听不得这话,瞧见皇后两鬓的白发,就忍不住心慌:“母后……”
“我十六岁嫁给你父皇,从他还是太子时就陪在身边,至今已经三十五个年头了。”皇后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但因保养的好,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可惜我福薄,当了几年太子妃也没有孩子,后来坐上后位也多年无所出,但我见别宫的嫔妃们,一个接一个的诞下皇嗣,万贵妃更是生了双胎,心里多羡慕啊。那个时候,要不是你父皇竭力护着我,大约我就要从后位上下去了。”
皇后的语气听起来沉痛又心酸,三十几年的岁月是有多难熬,赵如裳并不知晓,她从来没有听过母亲说这些,今日才知,她心里竟有这么多委屈。
“你前头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姐姐的,到底没有留住,好在我最后有了你,生你那年,我都三十五岁了。”
赵如裳眼角浸出泪花,握紧了皇后的手,母亲的手很温暖,渐渐把她的手指也暖热了,哽咽道:“这是我与母后的缘分,我们都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好叫儿臣好好孝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