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普通的风寒,真正进去了那城隍庙,只要在那里待上几天,怎么可能不会染上那瘟疫。
妇人知晓自己现在必然不可能还有余地,只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
“日后好好照顾自己……活下去。”
就算是稚童,现在也知道城隍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的娘亲要去那里,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幼儿发狠一般地猛地咬了一口拽着他领子的守卫的手。
守卫一时吃痛,然后下意识地将那幼童摔到了地上。只听到哐当一声,这个幼童因为剧痛,身子瞬间蜷缩起来,然后紧紧地扒住妇人的手:“娘亲要去,那我也跟着一起去!”
守卫被气笑,站在原地也踹了那幼儿一脚,“既然你执意送死,那我也就成全你们母子两个!”
谢妧突然想起来,在前世,那个去过梧州的官员对她说的。
那个朝着谢策啐了一口的面色潮红的幼童,受到的伤,就是摔伤。
第44章·?
幼童,摔伤,丧母,而且还同样是梧州。
谢妧垂着眼睛,手指蹭了一下帷帽的边缘,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谢策先行一步走到了那两个守卫的面前。
他们这一行人站在一个死角之中,所以那两个守卫和妇人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们。
而谢策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两个守卫也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够在梧州的大街上明目张胆地行走,当即将刀鞘之中的刀抽出来,以防御姿态看着朝着这边过来的谢策。
“你小子又是谁?想来逞英雄的?”
谢妧心中暗叹一声,阿策性子莽撞,看到城中守卫这么对待妇孺,必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唐琸这么吩咐下去,虽然实在绝情,但也确实是无奈之举。
只是这两个守卫所为也实在是有些欠缺妥当。
谢策站在幼童的身边,然后用手将这个跌落在地的幼童拉起来,拍了一下他身上的灰尘。
“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这两个小卒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是这个妇人当真要被押走,你也不能将这个幼童直接摔下来,你这么对他,在现在的梧州城,他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两个守卫的口鼻是被掩住的,听到现在谢策的话以后相视一笑,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越想越好笑,甚至弯腰笑出了眼泪。
他们两个指着谢策:“当真无知!看你的穿着,想来也是一个富家子弟,你不会还当真相信州牧说的,梧州城能活下来吧?!”
“瘟疫,只有死绝了,才能彻底消失。”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守卫笑得像是要背过气了一般,“摔死,还是病死,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死法罢了!我今日就算是当真摔死这个稚儿,也不过是祝他早登极乐罢了!只要城门一日不开,剩下来的人,也只有陪葬的份!”
“况且刚刚才经历过洪涝,这样的封城,城中的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些陇邺的高官贵族怎么会管梧州一个偏远城池?现在的梧州,早就是一座必死之城!”
站在暗处的谢妧心间顿了一下,她只是想到了梧州城内现在的境况不容乐观,但是却不知道就连城中守备,跟随着唐琸的人,居然也从来都没相信过梧州能存活下来。
时间熙熙攘攘只为利来,就算现在还只是风平浪静,等到每个人都想活下去的时候,不愿意再在梧州无望地等待的时候……梧州必乱。
长此以往,必有反军,然后爆发以开城门为目的的起义。
城门一旦守不住,其中逃出去的人,必然也不止是那些原本没有症状的人,必然也会有城隍庙的人从中逃出去,这瘟疫一旦蔓延出去,整个岭南一片,都将沦陷。
现在倒戈的守卫都不知凡几,薄弱的侍卫怎么可能抵挡群情激奋的起义军,前世的谢策能从梧州回来……凭借的恐怕是九死一生的一线生机。
那守卫笑得面色涨红,满身都是戏谑。
谢策拉着那幼儿的手却不退不让,缓声朝着面前笑得弯腰的守卫道:“谁说梧州是必死之城?”
大概是觉得这个看上去穿着富贵的少爷很是天真,那两个守卫互相搀扶,然后啧了一声,没有准备再答,也没有管在谢策身边的那个稚童,准备拉那个妇人前去城隍庙之中。
“——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谢策身边的稚童霎时间挣脱了谢策的手,刚刚要喊一声娘,却突然发现那两个守卫顿住了动作。那个妇人见他们两个人愣在原地,赶紧就这么坐在地上,然后抱住朝着自己奔过来的稚童。
他们顿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因为谢策拿出来了一块玉牌,就这么递在了这两位的面前。
这块玉牌上面是蟒纹,成色极好,单只看这石料就知道价值不菲,下面的穗子也熠熠发着光,上面印着一个火漆的‘策’字。
好玉常有,但是这纤毫毕现的蟒纹,寻常人家怎么可能能用的了蟒纹?
这分明是皇室子弟能用的纹路,至于策字……当今圣上第四子,端王殿下的名讳,就是策。
在梧州这个城池之中,城中守卫能见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州牧唐琸,不要说皇亲国戚,就是再高一阶的官,都从未见到过。可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却是端王殿下,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储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