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茹见楚月珑未动,掩唇笑道:“月珑从前就仰慕大将军的风采,也一向都极为敬重长姐,现在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琴瑟和鸣,想来月珑也是极为替长姐开心的。”
谢茹说着,又转身看向谢妧和景佑陵的这边,姿态袅娜地从宴席之上缓步走来,用旁边宫婢的托盘之中拿出来一个白玉杯盏。
“长姐和景大将军喜结良缘,阿茹自然也是真心为长姐开心,所以今日这杯酒,是敬长姐和将军白头偕老的。”
其实这些说的都不过是场面话,甚至谢妧也知道谢茹说出这话,未必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祝愿在里面,但是听到白头偕老这四个字的时候,谢妧的心中霎时间漏了一拍。
谢茹这酒本是敬谢妧的,她就这么将手中的杯盏放在半空之中,停了片刻,却不见谢妧拿起放在面前的杯盏。
景佑陵垂眼看了谢妧一下,然后抬手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拿在了手里,“殿下不宜饮酒,我替殿下谢过公主好意。”
旁边有些觑着眼朝着这边看的人,早就已经是瞪大了眼睛,先前谁说长公主殿下嫁进景家多少要受点委屈的?
就按照现在景大将军护着长公主殿下的这个架势,就是连五公主的敬酒都被挡了回去。
谢茹的脸色僵了僵,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坐在席上的谢妧,心中早就已经是暗自气恼。
她其实与楚月珑表面交好,但是实际上也从来没希望过楚月珑能嫁给景佑陵,毕竟楚月珑只是一个算不上有什么身份的空壳郡主,嫁入掌控朔方卫的景家,实在是有些高攀。
等到赐婚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其实谢茹还是有些窃喜的,其一就是楚月珑将来必然不可能嫁入景家,也必然不可能嫁的比自己更高些,其二则是她猜测谢妧和景佑陵将来必然是一对怨偶,只怕是不出三月就要和离。
先前楚月珑还没确定来不来归宁宴的时候,她自然是极力撺掇的。若是楚月珑在谢妧的归宁宴上临时发难,那不仅毁了谢妧的归宁宴,还会惹得父皇不喜,自己自然是渔翁得利。
却不想,这位向来风光霁月的景大将军,居然这么护着谢妧。就连一向冲动的楚月珑,今日都按捺住了性子。
让谢妧今日的归宁宴这样顺遂。
谢妧生来就过得实在是太过顺遂了,谢茹手中捏着帕子,突然也能理解楚月珑之前的感受了。若是自己是楚月珑,只怕是比她还要更加气恼。
谢妧的生母和谢东流是少年夫妻,虽然傅纭和谢东流这么多年感情说不上是和睦,但是正宫之位却坐得稳稳当当,往后进宫的没有能越过傅纭去的。
而谢妧自幼就被谢东流娇养着长大,得到的宠爱甚至更甚那些皇子。
就算是行事乖张不得礼法,谢东流也能一纸赐婚让景佑陵娶了谢妧,为她筹谋好了一切。
这倒也是罢了,却没想到先是谢东流,现在又来一个景佑陵,居然就都这么纵容着她!
谢茹心中这么想着,面上还是带笑道:“大将军如此体贴长姐,可见长姐当真还是觅得良人,既然是如此,阿茹也是放心了。父皇和母后看到将军和长姐这样,想来也是相当欣慰的。”
谢茹这么说着,将手中的白玉杯盏放到宫娥的托盘之上,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到这个,阿茹突然想起来,今日这场归宁宴其实还少了一个人的。”
谢妧抬眼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谢茹,虽然谢茹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是谢妧已经大概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谢妧心中暗自哼笑一声,谢茹的打算,无非就是拿着她和燕绥之间的关系翻来覆去的说,想着景佑陵现在不过就是碍着谢东流的面子。
等这些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时不时出现在他耳边的时候,景佑陵就算是再大度,也必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她这个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就算是先前自己和景佑陵一同出宫前去找燕绥,谢妧也从来没看到过景佑陵有过什么不虞的神色。
“燕小侯爷向来和皇长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场归宁宴之中,若是没有小侯爷的出现,见证长姐现在的琴瑟和鸣,在阿茹看来,实在是有些可惜。”
谢茹掩唇,“毕竟,按照长姐和小侯爷过去的情分来看,燕小侯爷也算得上是长姐的半个兄长,将军随着叫一声兄长,也不为过。”
果然。
谢茹刚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谢妧的左手随意地摩挲着桌上的垫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来。
谢妧用手撑着下颔,晾了谢茹一会儿才缓声道:“妹妹现在好好看看,可知道现在在场的人都是些谁?”
谢茹在这四周扫视一圈,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有些变白,嘴唇翕张,却也已经来不及反悔了。
她听到谢妧接着道:“在这场归宁宴之中,全都是皇亲国戚,外姓人能进来今日的宸乾殿的,要么是谢氏女眷,要么如同楚月珑一般,虽未改姓,却入了谢家籍。”
“所以你说今日这场归宁宴之中,却少了一个外姓侯爷。”谢妧挑着眉毛看着站在对面的谢茹,“知道的,是你为长姐我思虑周全,那不知道的,可就不清楚皇妹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景佑陵原本手指搭在谢妧的手心处,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却顿了顿,指尖在谢妧的手心之中略微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