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吃食一向都精细,谢东流为了不让谢妧受到委屈,也真的是费尽了心思。
景家虽然规矩严苛,但是也不会在这方面过多苛责,所以她和景佑陵的用膳是准备分开的。谢妧正巧也有些好奇景佑陵平日里的用膳,然后就看了几眼乌使端在手里的托盘。
里面只有一碟水煮白菜和白粥。
她心下诧异,看着景佑陵面不改色地用膳,问道:“你平日里就吃这个?”
没想到她这句话刚刚问完,乌使就先回答道:“殿下……不对,是夫人,是因为公子犯——”
“乌使。”景佑陵抬起眼来,打断了乌使的话。
谢妧撑着下巴,“接着说。别看着他,就连你们家公子都要叫我一声殿下,你说,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乌使挠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就垂着脸看着景佑陵,却看到景佑陵没有再开口,就接着道:“是因为,公子犯了戒律。”
“景家共有六条不可犯,狎妓,纳妾,养外室,弃城而逃,滥杀无辜,豢养私兵,这些犯了都是要被逐出家门的,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戒律,那些戒律要是犯了就不至于被逐出家门,但是要每日吃一顿……”
乌使顿了顿,指了指景佑陵面前的托盘,“这些。”
不过说起来,景佑陵也向来不喜欢荤腥,对吃食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平日里也大多吃的清淡,所以这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惩戒。况且这次犯禁还是因为奉了圣命陪殿下去望春楼,景煊自然是手下留情了。
谢妧想到之前景佑陵陪她去了望春楼的事情,想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
正巧剪翠在这个时候将谢妧的膳食端了进来,谢妧的膳食一向都十分精巧,和景佑陵的比起来就更加的突出。
她用汤匙挑起一点梅子羹,递到景佑陵的唇边。
景佑陵顺着朝着谢妧看去。
“不吃?”谢妧伸汤匙,朝着他更近一些,“……喂你也不要?”
这是在故意气公子吧?
乌使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愧是公主殿下,寻常人哪有敢这么对待公子的?
景佑陵这几日的早朝都不需要去,谢东流甚至还多特许了他几日的休沐,大概是想要让他在家中陪一陪谢妧。
但是嫁娶以后要走的礼制自然还是齐全的,等他们用过早膳以后,要先去景家拜谢长辈,等到三日之后,还需要归宁,也就是进宫谢恩。
谢妧回忆了一下景家的人,她前世和这些人来往都算不上是多,毕竟只是听闻,景煊就足够不苟言笑,而景佑陵的妹妹景梨向来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极少参加陇邺贵女的聚会,和谢妧自然也是谈不上什么来往。
这些人对她来说,只是宫宴上一晃而过的面孔罢了。
至于景佑陵的母亲赵若蕴,谢妧倒是有些印象,只因为之前的时候,这位贵妇曾经为她解过围。
弘历十三年的时候,谢妧自幼因为备受宠爱,和宫中其他的公主都算不上是关系好,她又向来不喜欢楚月珑,所以一场春日宴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宴上,看着那几个公主和楚月珑一起扑蝶。
宴中只有女眷,大多数贵女大概是碍着长公主的名声,有大概是因为长公主和燕绥的关系,都不太敢接近这位听说是有些脾性不好的殿下。
她虽然看着是无所谓,但是实际上还是有些难过的。
“为什么皇长姐向来不同我们一起玩?”九公主稚声,手指指着谢妧,“为什么其他的皇姐都陪着阿娇玩,只有皇长姐不陪着阿娇?”
九公主那时候才不过七八岁,连话都还没说得利索,但是她这样一句话问出来,旁边的人瞬间脸色都有些微妙。
五公主谢茹哼笑了一声,看也没看坐在宴上的谢妧一眼,然后刮了刮九公主的鼻子,笑着解释道:“你的皇长姐是嫡出,是高贵的血统,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公主殿下,可是和我们不一样,若是陪着我们这群人玩,磕着碰着可是怎么办?”
“是啊小九,你还小,你都还不懂,你和我们说说倒也是罢了,你可不要烦到你的皇长姐面前去,你的皇长姐万一恼了你,若是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可怎么好?”
谢东流对她实在是太过偏爱了,所以这些其他的公主对她这样早就是由来已久,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倒是也算不上是什么了,所以她只是撑着下颔,略微朝着那边瞥了一眼。
却没想到九公主听到那些话以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倏地宴间安静地只剩下稚童尖锐的哭闹声,九公主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父皇……不是最喜欢的是阿娇吗?为什么最喜欢的是皇长姐!我要……我要父皇!”
旁边的宫娥连忙把九公主抱了起来,低声安慰。
却没想到九公主却挣扎着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谢妧的面前,指着她道:“皇长姐,你告诉阿娇,父皇真的,真的是最喜欢你吗?其他姐姐都是骗阿娇的对不对,父皇最喜欢的还是阿娇对不对?”
在场的贵女纷纷将视线放到了这里,大多存的是看好戏的意思。九公主年纪小,宫中人大多都是让着她,而谢妧则是因为是唯一的嫡出公主,这两个人若是碰到了一起,指不定有些好戏来看。
九公主大概是很少被人忤逆,看到谢妧没有什么搭理她的意思,便拿起宴上的果盘里的果子,朝着她掷过去,眼泪涟涟道:“不可能!父皇定然是最喜欢阿娇的!他们都说皇长姐不是个什么好人,还要想着砍阿娇的脑袋,父皇这样的人,怎么会最喜欢皇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