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的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坐到昏暗的角落里,腰酸背痛地靠着墙,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已经积起的厚厚一层雪,从怀里摸出两个午饭时留下的馒头,一口口味如嚼蜡地咽下去。
待吃完,肚子胀起,她摸黑出了洗衣房,外头雪光照路,她走得沉重又轻巧,没有回住处,猫似的地在墙角的黑影中遁出浣衣局的大门。
浣衣局在内廷的西北角,西北角也有一道玄胜门,和内西门一样是贱门,宫里的小厮婢女犯了事,又不便在慎刑司用刑,又怕玷污了皇城的尊贵的,便架到这门外用猫刑,或乱棍打死。
虽如此的可怖不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道门通往皇城之外。
阮木蘅轻步躲到玄胜门侧的监门院旁暗影里,冻得僵冷地潜伏等待。
一直等到门处换班,看好时间,见七八个侍卫从监门院内骂着娘,低低交谈着出来,因为正入夜,门里没人进出,也没人监管,松松懈懈地与要下班的人混闹两句,才悄然地站好守门。
阮木蘅又盯了一阵,动了动身,回到住处。
大通铺的下人寝房里,劳累了一天的人基本都睡下了,偶有几声哼哼唧唧和磨牙在房中响起。
她悄然滑入内,挨到自己的床上,一摸是冷硬硬的床板,却不见了床垫被褥,想都没想再次开门出去。
小院子里花台处,一卷被褥已积了一层雪,拍了拍,重新抱着入内,翻出干燥的面里,裹紧冰冻如尸孑然无依的身体,努力迫使自己睡着。
………
第二日起来,雪停了。
化雪的天气,比下雪时更潮湿阴冷。
阮木蘅抱着捂一晚都未焐热的身体踏进洗衣房的门,心中不由叹息,她这算从高处零落成泥碾作尘么,混了十几年,又混回去了。
苦笑闷叹着,随意挑眼扫向早已进来洗衣的浣衣宫女,惊诧地发现,昨日对她冷嘲热讽,捉弄呵斥的人一见她,如老鼠见到猫一样,觫觳地一颗颗低下头颅,连对眼都不敢。
阮木蘅暗笑,至于怕成这样么?不过声气大点儿恐吓了两句。
可等到督责查人的大嬷嬷进来时,她不由对她们畏如蛇蝎的表现起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