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当真如烟如雾,飘飘缈缈溶入水里看不清。
如此娇贵,洗涤时便是连轻一些的揉搓都受不住,要用上等的桂花胰子一点点地轻轻抹匀,再一遍遍地漂洗,稍微有一丝一毫地拉扯,便会撕破抽丝。
其二是穿得起轻容纱这等上品织锦的人,一定是宫嫔以上,稍有不甚,哪怕抽了一根丝,都要被这上等的人拉去吃板子的。
而阮木蘅浣盆里满盆都是这种娇气的软烟罗,泛着光彩的青黄红绿几欲将她的手淹没。
涂抹了半天桂花胰子,再抽出来时,手指被冷水浸泡得又白又皱,就像缺水的花一样。
她翻来覆去搓了搓手,望着满盆压得瓷实的霞色不由叹息一声。
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所谓的因果报应,便是指她的境况了。
之前三年在宫正司虎狼不惧,色厉内刚,得罪了一干大大小小的人,现在新仇旧怨一起算,全都来落井下石了,一上午才洗完一盆丝绸,下午又一盆软烟罗,明摆着明明白白要欺负她的意思。
阮木蘅又叹一声,麻木地想,她是不是该如景鸾辞说的识时务,少顶撞他两句,也不至于被他罚来浣衣局这种地方。
不过一顿罚换得了不入后宫也算是如了她的意,虽然是差强人意的意。
她苦笑了一下,在衣裙上擦了擦水,将手插入里衣捂着,呆呆地看着洗衣房灰蒙蒙的窗外轻扬的雪花。
停下来出神时,叽叽呱呱在同一屋里洗衣的另一撮的宫女中的一个,将白眼递过来,尖声取笑道,“宫正大人办起案来噼里啪啦雷厉风行的,怎么到这儿连件衣裳都搓不动,便是这么娇贵哟~”
目视左右浣衣女,越发尖刻地道,“你身娇肉贵地体贴着自己,偷大懒,可不要耽误了洗衣服,惹得大嬷嬷将我们连坐,姐妹几个跟着你倒霉!”
阮木蘅记得这个,便是昨日才来就“不小心”泼了她一瓢水的,叫做芷巧,仗着和浣衣局的大嬷嬷有点关系,常常对其他浣衣女颐指气使呼叫喝骂。
疯狗狂吠。
她眼睛都懒得看一眼,端起盆子到另一头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