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3章 魂不附体</h1>
她一直在心神恍惚地在那儿漫无边际游着荡着,就像那无主孤魂。
最终……
她来到了一处,停住了继续前进的蹒跚脚步,她的跟前是一棵参天大树,大树的棵枝头上虽无繁叶盛放,但却粗枝横生。
身上的刺痛不用理会,手腕上的伤也不必去诊断,湿透的衣裳也可以由得它,因为很快、很快,她就会追随那三个小孩而去,去另一个世界。
那儿或许没有烦恼、没有伤痛、没有悲剧。但那儿或许是更深的炼狱、更黑暗的深渊。
但她已经无从顾及,亦无从去多想,木然地从腰间解开一条长腰带,被雨水湿透的黑色腰带显得更加具有韧性。
她伸手将那腰带的一头,用力地抛向树上最靠近她的一个粗壮枝头,腰带虽受了潮,不再是轻飘飘的,抓在手中有些少的沉坠感,本应该是更能容易抛上枝头的,但董秀那双手,是手腕创的伤残之手,竟然是丝毫使不上力道。
她三番四次的将那腰带向枝头上抛去,但却没有一次能成功,有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抛得更矮,她一直重复着,一直、一直、到了她筋疲力尽。
但依然没能成功,这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吧,瘫坐在泥土处的董秀苦笑了一下。她没有再动,只是静静地坐在湿透的泥地上,受着那雨水无情的洗礼。
很久、很久之后,也许只过了一个时辰,但对她来讲似乎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空中电光一闪,天际的一角突然响起了一声轰隆的雷击声。
董秀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四周,然后吃力地爬起身子,带着一身的泥泞又开始在山头四处悠转着。此刻所她盼望的是找让她找着一个悬崖,或者一处绝壁。
但她寻寻觅觅,最终筋疲力尽,倒在泥水中再也不能起来,神智慢慢地离她而去。
‘或许就这样再也不用起来,才是最好的方法。’在她尚且清醒的最后一时刻,她如是想着,终于两眼一翻,倒头昏死了过去。
夜静更深,倾盆的暴雨已渐停。
二、三十个太监在李小英的差遣之下,统统提着那照明用的黄灯笼在山头上做地毯式的搜寻。
原来但凡黄昏过后,就没有一人敢于靠近的乱葬坟山岗,此刻几十个灯笼在这处阴森的山头处一闪一闪地打着转。
他们人数众多,灯笼也尚且能通明,虽然如此,被派出来的这二、三十人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好几个胆小的太监,见此处夜深人静之际,耳边阴风阵阵,确实是阴森无比,而平日里听得最多的也是关于这里的鬼故事。
一时受不了内心的恐惧,想要抗命打道回府,但却硬生生被其他人拦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寻找着。
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山头上,人少一个就恐怖多一分,任谁都不愿意这里任何一人提前离去。
这一班太监都不敢落单,三两人结成一队,以地毯式在山头上搜罗着。
“小银子,我们刚刚去那新坟头看过了,也不见有人,在这大半夜里谁在呆在这山上,恐怕我们要找的人是已经被鬼生吞活剥,估计我们现在出来找他也是白费功夫,还不如省力气回去睡觉呢,明天我们还要去站岗的。”
“你就臭嘴巴吧,在这世上哪来的鬼,他要是被吃了也只是被山上的野兽吃的。”小银子一听他旁边的伙伴如此说,不由的出声责备他,此刻他已经够心惊肉跳了,这人还在这个时候跟他提什么鬼不鬼的,没听讲过一句俗话么:‘日不能讲人,夜不能讲鬼’谁说曹操,曹操就会到的。
“小银子,你是说这山不单有鬼还有野兽?”他那同行的伙伴本就胆小如鼠,刚刚自己也只是因为害怕而发发唠叨,听小银子如是一说,倒觉得野兽比那鬼更加可怕,听说野兽吃人是不吞骨头的。
小银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听说以前这里有一条几丈长的蟒蛇,能将整一个大人生吞下肚子,这小银子本是心怀鬼胎的想捉弄一下这小松子,但他自己一边说亦不约而同地一边想像着那条几丈长的蟒蛇的模样,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夜深人静之下,人的视觉模糊了,听觉却是更加灵敏,周边一点点小动静都能在夜色中无限扩大,这小银子话才刚说过,突然旁边一阵树枝相互拍打的声音,两人皆大吃一惊,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从来不认为自己胆小的小银子,被吓得只觉得身后凉叟叟的,总觉得身后有东西盯着自己,他惊慌地细声提议道:“小松子,我们回去罢!”
“但这个时候回去了,被其他人发现了,若有人向领班的举报,我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小松子被他这个提议弄得心动不已,但一想到此刻回去的后果又不敢造次。
“我们将照明灯给吹灭了,在这深山野岭的,摸着黑回去又有谁能发现呢,再说了,这里的人数也不少,又这么乱,没有人会清点到人数的。”小银子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小松子听他讲得有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俩人说一不二,马上就决定按计划行动。
这俩人又继续往前走了一阵子,见就近没有旁人,这才悄无声息地将各自手中提着的灯笼吹灭了。
灯一灭,顿时四周漆黑一团,俩人有一时间处于盲目状态,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银子,我什么也看不见!”小松子恐慌地说道,一边说着就一边摸索着要掀开那灯罩,想要寻着火种再次将那照明灯点着。
小银子却阻止了他,他轻声地对小松子说:“你闭上双眼一会儿,就能见着东西了。”
“啊?”小松子虽然害怕,但见有他在身旁壮壮胆子,也就照本宣科听话地闭上眼脸,只一会儿,再睁大眼睛,果然如小银子所说的一般,虽然依然漆黑,但却也不似方才什么都看不见般恐怖。
于是两个人大着胆子,摸着黑,在这个野山头上战战兢兢地互相挽着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
突然间,小松子身子一顿,而后发出一阵惊恐万状的叫声:“啊……”
小银子闻言,一时慌了神,连忙伸出手掌去封住他的嘴,但已经迟了,在附近的搜寻的几队人听闻到那惊骇的叫声,都纷纷聚了过来探个究竟,他们追问道: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踩着些软软东西!”在来人的照明灯的黄光线的照射下,小松子惊魂未定的脸青白青白的,双眼欲哭无泪却不敢睁开双眼看看他脚下的是什么东西。
几人靠近一看,只见一个泥人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毫无生气,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小松子连忙身后退得远远的,躲在一边,青白着脸看着。
见到这人如此蜷曲在泥泞里,众人先是被吓得惊愕了一下,但此处自己人人多势众,其中几个胆子大一点的人,举着灯笼走上前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其中一人认出了董秀不由得喜出望外:“是他了,就是李公公要我们来找的人,我们可以回去睡觉啦,赶紧将人抬回去吧!”
他向一旁的伙伴们说道。
众人一听都喜形于色,但一人担心地问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啊?大半夜的如此抬个死人回去,很不吉利的。”
他说完,那人也觉得有理,并伸手探了探董秀的气息,好一会儿,才面露笑意地说道:“好象还活着!”
众人一声,不由得都松了口气,现在是终于有得交差了,于是一个匆忙吹响箫声提示其他人可以回去,另外几人一人抬着手一个抬着脚,将董秀打横抬着回内侍院。
李小英见着众人将这个添得一身是泥垢的董秀抬回来,而被抬着的人却毫无生息,似个活死人一般。当前,他真恨不得阐立时就上前将她活活掐死,要不是碍于皇上的压力,这小丫头早就应死在他手中了,真是个麻烦的人物,是个祸根。
此人一日不除,他李小英就一日不得安宁。
但此刻的形势是他李小英非但不能掐死她,还得照料她,这怎么能不令他七窍生烟?
被放在地上的丫环,此刻混身都是泥垢,还得给她洗干净了,但又不能将她交任何人经手,多一个人知道她是个假太监,自己就多一份危险。
李小英唯有亲力亲为,伺候一个奴才,他那里有伺候宫中主子的那种耐性。
随便她放在水缸内过一过水,将泥水洗净了,就捞了起来,再随便穿着两件棉衣,放置在烧起的热炕上,他就出去了。
在门外命令两个小太监继续看守照料着,两个在站外站立已久的小太监进了屋,见是大领班的给这小秀子洗澡沐浴,这可是受宠的嫔妃们才能享受的待遇啊,这小秀子果然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们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再也不敢对董秀有半分怠慢。
董秀在夜里辗转反侧,都是迷迷糊糊的,她那被雨水淋透了身子加上身上的伤痕累累,半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体温吓人的一时火热一时冰冷。
两个负责照顾她的太监大吃一惊,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连累了自己,都寸步不敢离开葵屋,夜里更是不停地给她额头上敷上消热的湿布,如此来来回回,一直至天明,董秀渐渐平静下来,但依然未曾清醒。
即便如此,她还是依然高烧不退,李小英请来那御医过来给她瞧,刘御医诊完脉搏之后对着李小英摇摇头说道:“伤寒染身,她今日是定不能离开床榻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