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这几日的表现来看,远胜于谭万青、吕辛两人,在西三郡难逢敌手。若是二十年前的聂白崖或许还有可能与之一搏,但现在聂白崖已经老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老了,这也是西三郡为何会在二十年后更换大管家的原因。
可有些保持观望态度的江湖人士却对西三郡未来的局势并不看好。
想要镇住以强者为尊的西三郡,大管家就必须是最强的那一个。从前无人敢惹有“剑仙”之称的聂白崖,也没有人不敢不尊敬他,但是聂白崖的逐渐老去已经让他在管理西三郡的时候变得力不从心。
长江后浪推前浪,那些年少气盛的人都有着获得权力和财富的勃勃野心,怎堪忍受教一个快要拿不起来剑的老头子一直压着?
他们一直在等着过龙门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现在是却是宋秋雁搏出了名堂,在西三郡声名鹊起。若她是个年轻男人也罢,可她偏偏是个女人。
无论是老人还是女人,教他们骑在头上,对于任何一个帮派来说都不是能够长久忍受的事。怕用不了二十年,西三郡就会大乱。
齐禅也预料到了未来的局面,他认真考虑过聂白崖的提议,觉得可行。
一定得趁着聂白崖尚有威望的时候将宋秋雁收为关门弟子,用上五年的时间帮助她在各派间建立起威信,只有这样才能稳定住暗流汹涌的西三郡。
这日,他给宋秋雁下了战帖,约她在仙客来比剑。
这样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全城轰动。
齐禅是何人物?
剑圣。
纵然他与聂白崖一样已经老去,但无人不晓,他年轻时候的剑法曾臻于剑道顶峰,无人可以匹及。这场对决的精彩程度,绝不会亚于几日后在龙沉峰上的决战。
一早,仙客来楼下楼上都拥满了人。
张三一早就为傅谨之定好最佳观战的位置,加傅成璧、段崇、杨世忠四人同坐,就在仙客来对面的茶楼上。
傅成璧托着腮,张望许久,终于看见宋秋雁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她身似一道剑刃,乌泱泱人群无一不避开其锋芒,负手行在抚鼎山庄弟子的最前方,眉宇间散发着厉色和傲气。
傅成璧看着宋秋雁的时候,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凡是世上相反的、矛盾的都在宋秋雁身上交集着、扭曲着。
宋秋雁穿着水红色的衫袍,却是公子装,颜色能让她将女人的明艳淋漓尽致地彰显出来;可她又似乎厌恶自己是个女人,偏偏穿上男袍,好好的清秀佳人硬是扮得比男子都要英气几分。
远远望过去,傅成璧只觉得这不像是宋秋雁自己,更像是宋澜生。
她仰头与楼台上的齐禅对视一眼,秋水似的眸子略起讥诮。一个抚鼎山庄的弟子上前,将逆水剑奉到她的手上,“大小姐,您的剑。”
宋秋雁接过剑,那弟子还未来得及收回手,脸上就火辣辣地挨了一巴掌,打得他耳朵嗡鸣作响。
宋秋雁轻声质问:“叫我甚么?”
那弟子已然怕得不行,赶忙跪下说:“弟子知错,请庄主恕罪。”
她没有理,径自越过他的身侧走上楼去。
张三在茶楼望见这一幕,不禁叹道:“乖乖,这宋秋雁真是厉害!听说前几日她顶了宋老庄主的位置,现如今宋氏一族上下都要奉她为新庄主了。”
杨世忠说:“不奇怪。宋澜生一死,她又在西三郡炙手可热,除了她还能有谁?”
傅谨之握起拳头,转而看向段崇,“你之前跟本侯说,已经知道了宋秋雁师承何人?”
苹果皮盘着旋儿落下,段崇将削好的苹果放到傅成璧面前的小碟子上。他眸色略沉了沉,口上却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着急,看完这一场比试再说。”
说罢,他扯了一下还在张望的傅成璧,正要开口教她吃,却见突然横来一只手将苹果敛走,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顿滞,递向张三:“三弟,吃苹果。”
张三刚刚回头不知甚么情况,讶然听命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谢谢侯爷。……挺甜的哈。”
傅谨之说:“多谢段大人罢。”
段崇:“……”
作者有话要说:
段崇:这个人有毒吧?
傅谨之:当着本侯的面,你都敢勾引我妹妹?你怎么不上天呢?
张三:这难道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段崇:你给我吐出来!!!
第99章 废石
齐禅和宋秋雁对坐。齐禅一言一行很没个正形, 可他看着人时候,眼睛很温慈,没有戾意, 是个造诣至巅的剑客, 也像个佛法高深的禅师。
在江湖上能让宋秋雁尊重的人不多,齐禅算是一个。
她坐得秀立,恭恭敬敬地逆水剑奉到桌上, 这是剑客间至高的崇敬与礼仪。
齐禅问:“可否让我看看你的逆水剑。”
宋秋雁点头。剑出鞘半截儿, 露出饱饮热血的锋锐,齐禅说:“剑痴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偶尔会在一起切磋, 后来渐渐就没了他的音讯。这些年,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去了关外。如今在你手中看到这把剑, 想来他是真得死了。”
剑痴是个爱剑之人,人在则剑在。若非身殒,逆水剑绝无可能到宋秋雁的手中。
宋秋雁声音平静, 回道:“三年前, 魏茂到鹤州郡向我父亲请教剑法。我喜欢他的剑,所以就跟他比试了一场,结果他输了, 输在轻敌。”
“然后,你杀了他?”
宋秋雁轻摇了摇头,说:“他见到我之后就明白了一件事, 一个人如若没有超凡的天赋,这辈子都无法达到剑术的最高境界。他败阵后就疯了心智,在我面前自刎而亡,早早投胎去了。我父亲第二日在庄子上发现他的尸体,他不知道是我做的,又怕有嘴说不清,就派人秘密处理了魏茂的尸首。”
齐禅:“你是说,他的坟冢就在鹤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