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谁打了小半天电话,似乎是拜托人什么事情,林鸢没有问。
这会儿,江随没了留下的理由,便主动说要回去。林鸢想,可能也和那通电话有关。
好几天没出门,林鸢也想下去走走,便客气道:“送送你吧。”
玄关处,江随却说:“我先走,你再下去。”顿了瞬,“你不是有同事也在这个小区?我怕别人看见了误会……我们是什么奇怪的关系。”
林鸢眨了下眼,结合那天视频会议,江随刻意避嫌的行为,脑子里不着四六的想法儿又冒了出来。
难道正常剧本,不该是俩人开着视频会议,她莫名其妙出了点儿小状况,江随破门而入,俩人同时出现在视频画面里。
然后,开会的人都炸了。
或者今天她送江随下楼,被同事看见。同事拍了俩人难分难舍——其实只是错位的照片,扔到除她之外的公司群里。
然后:全公司都炸了。
但江随却说,担心被别人看见。
不是林鸢普信,可江随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
“你我都办法否认,这个社会对女性就是不那么公平。”江随轻吁了口,有些无奈地解释,“你的天赋,你的努力,这两年在这个行业的成绩,可能就因为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就被人认为,这一切不是你该得的,都是你走了捷径。”
他望着她,神色认真,“阿鸢,我不想这样。”
林鸢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胸腔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
她想起初三暑假那年的事。如果不是隔了那么多年,不得不提起,或许江随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自己,他做了什么。
他一路奔波来看她,陪她过年。
在不明确自己到底是普通低烧,还是这场流感的时候,又准备默不作声地离开。
他叫她不要因为逃避美好的回忆,就放弃自己的喜好,放弃追逐乐趣。
可又在现在说,不要让人家误会,他们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
她当然能察觉除出他的心意,他的试探。
他如果只是一味地进攻,她或许还能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他时不时进到她的生活范围里,又在下一刻,退到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反倒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林鸢看着他那张……很少有人能拒绝的脸,有些无奈地问:“江随,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江随微愣。
或许是那天晚上,林鸢那句“我不会走的”,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江随盯着她,弯起唇,忽然道:“阿鸢,你不要多想,也不用替我难过。其实……我只是有些贪心。”
“我知道许多事情,你还没办法放下。”他说这句话时,依旧有些艰难,“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你身边。”
“因为,”眼前男人,笑意温柔而坚定,眉目间,却又有年少时的张扬与恣肆,笃声同她说,“我想要爱你。也想你爱我。”
林鸢心脏猛地一颤。
动了动唇,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总会被这样直白的表达打动。
可又明白自己如今的状态,并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江随。
睫毛轻颤,她下意识想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却又强迫自己看着他,轻声问:“江随,你有没有想过,先爱你自己呢?”
江随蓦地一滞,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片刻,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林鸢的意思。
在他们两个十多年的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的,从来都不止是林鸢。
他从前逃避,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后来,又变得卑微而偏执。
这些何尝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
或许正如林鸢所说,一个人只有真正地肯定自己,爱自己,才能有强大的能力,去妥帖地爱另一个人。
而不是靠强求与毫无底线的退让,去留住一个人。
江随忽然有些眼涩,他弯起唇,向她说:“阿鸢,我们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都会变得更好的。”
林鸢抿住唇,轻轻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指节。
“但你有没有想过,”江随看着她,仿佛伸出无形的手,撩拨着她心底的枷锁,“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你好呢?”
林鸢一愣。
江随知道她有犹豫,有动摇,可也仍还没放下过去。因为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靠近他。
就像从前,因为林叔叔,她也会觉得自己,不可以安然地幸福。
不管是谁,对她好一点,她总要想着回以对等的情感或物质。甚至将本不该她背负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或许从林叔叔离开的那一刻开始,眼前的女孩子,就从没有真正轻松地活过。
她叫他先爱自己,可她又何尝好好地,全然地爱过自己。
江随有些难受,却仍翘起唇角,微歪头看着她,像年少时那样,笑得玩世不恭,又带着低磁轻哑的蛊惑,向她说:“不用想着回馈,不用想着对等,不用想着,你是不是不该得到这些,只需要习惯,坦然地接受我对你好。”
第66章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
林鸢那天并没有回答江随。
她承认, 那是个她有些想逃避的话题。
林鸢觉得自己的心态,其实也挺微妙的。就仿佛一对分手的情侣,那个曾经一路磕磕绊绊, 陪着另一半成长的女人, 一转身, 终于发现对方成了你需要的模样。
也不是毫不心动, 可她却心有旁骛, 没办法踏出那步去接受。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来都别扭得无法准确定义。就算待在一起的几个月,也算不得情侣。
林鸢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 有点儿像从前的江随。
不主动, 不拒绝,不负责。
想到这个层面的时候, 林鸢都惊了下。
没想到她还有当渣女的潜质呢。
晚上, 再次躺在被窝里, 又想到这个问题的林鸢悻悻地一扯被子,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盖住。
闷了得有两分钟, 终于热得受不了,诈尸似的一把掀开。
长长叹了口,林鸢无奈道:“林鸢啊林鸢, 真是学好不容易, 学坏一出溜。”
开春,这场全国范围内的流感, 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 一切似乎又在平缓有序地朝前流淌,直到有一晚,林鸢接到个北城来的电话。
竟是曾友安。
“林鸢, 你这个做女儿的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曾友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谴责,“自己躲在锦城不回来就行了吗?小丹怀孕,我爸身体又不好,你亲妈生病了住院你都不回来,你指望别人替你尽孝呢?”
林鸢猛地一滞:“我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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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