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怕吵醒她,循着声源摸过手机,也没去看,凭着本能划开接听。
“您好,请问是林小姐吗?”电话对面,一个男声问道。
江随骤然清醒,意识到拿的不是自己手机,瞥了眼没动静的林鸢,压低声音道:“哪位?她在睡觉。”
即便这人的声音,带着服务行业程序化的客套,江随仍不由自主地升起对同性的警惕。
“哦您好,是这样的,很抱歉由于大雾影响,您家人预定的航班临时取消,您可以选择登录我司系统免费改签,也可以选择退票与相应赔偿,稍后为您发来短信……”
江随忘了自己是怎么下的楼。
或许,他只是想下楼抽支烟。
或许,他只是希望林鸢的手机再次响起,有人向他说:刚刚的那通电话,不过是恶作剧。
可他查了,今天下午飞往大洋彼岸的那架航班,的确因为天气原因,临时取消。
所以,如果没有今晨的这场大雾,她应该出门后,就不会再回来。
没有这通阴差阳错的电话,他也会在任何一个毫无预兆的,在他以为,她已经愿意回头的时候,被蒙在鼓里,失去她。
此刻,窗外迷雾漫天,他坐在林鸢那天坐的沙发上,微勾着身子,拿过沙发边几上的烟盒。
数月前在便利店买的,没有抽完。
他抽出一根,点燃火机,可颤抖的指节,却失控般,连那点微弱的红光都生不起。
仿佛荒野间陷进沼泽里的独旅人,明白呼救无用,便只能自己挣扎。
可越用力,便陷得越深,也越绝望。
他已经分不清,此刻心脏尖锐而又割裂的疼痛,到底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还是死寂般的无望。
最后一次尝试,江随合上火机,放下烟,颓然又痛苦地仰颈,靠进沙发里,用指节盖住眼睛。
片刻,克制不住,微微颤抖。
她明明答应的,就在这里,答应要和他重新开始。
可她为什么……要骗他。
她怎么可以骗她。
谁都可以骗她,唯独她不可以。
-
林鸢半梦半醒间,发现江随已经不在,却也没摸到自己手机,猛然清醒。
爬下床检查了藏在衣柜里准备带走的东西,都在,又叫自己冷静一些。
深深呼吸,简单梳洗,换下睡衣,林鸢下楼。
一下去便看见已经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江随。
像是比她还要规整,干净的白衬衣扣至锁骨。
除了面色有些惨然的白,似乎毫无异样。
林鸢却一下看见,他放在边几上的两部手机。
仿佛终于听见她的动静,江随偏头朝她看过来,拿起她手机,冲她笑笑,示意她看。
林鸢一滞,走过去,接过划开。
江随想,他不该因为一通电话就怀疑她的真心,否定她的允诺,他还是应该问问她。
毕竟,他们从前就是因为说得太少,才错过这许多。
“林鸢,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于是他盯着她划动屏幕的表情,平静道。
说你不是要离开,说你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说什么都可以,
就是……别承认骗我。
林鸢自然一下看见了那条航班取消的信息,也看见了清晨的通话记录。
她喉头发紧,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想去拨郑老师的电话。
手机却猛地被站起来的男人抢走,他笑意阴寒地问她:“你要给谁打电话?”
“江随,手机还我!”林鸢皱眉去抢。
江随蓦地被她眼里不再掩藏的厌恶刺痛,一下将她手机甩进沙发里,牢牢抓住她手腕,将她扯回自己身前。
林鸢吃痛,咬牙站住。
沉默又粗重的气息间,俩人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终究是落了下风的人先出声。
“林鸢,你骗我。”
“你一直在骗我。”
他声音开始嘶哑,一字一顿,像强迫自己摁压伤口,体会清醒的疼痛般陈述道:
“你从没想过留下来,你从来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他眼眶血红,执拗地看着她,却是蓦地轻笑了声,哽哑问她:“阿鸢,为什么骗我?”
林鸢看着他,不说话。
江随难受地要哭出来。
“阿鸢,你怎么不说话?”她越冷静,就叫他越崩溃,仿佛此刻的他,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可他真的想问,“你那天明明说,要和我重新开始。”
“你说话啊。”
林鸢攥紧被她捏住腕骨的指节,笑了笑:“嗯,骗你的啊。你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仿佛信仰的庙宇,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他固执地想要她一个答案,却深知自己想要的,无非是她的否认。
原来爱到毫无原则,是这样叫人狼狈。
他替她想了那么多理由,也不过是欺人自欺。
“为什么。”
林鸢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骗他。
“骗都骗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却没想到江随是问:“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林鸢麻滞的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下,猛地一痛。却更死死盯住他,平静道:“烦了。累了。不想继续了。”
江随闭了闭眼,嘶哑道:“可我们昨晚,明明那样好……”
林鸢捏着拳,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能理解江随的惶然,能理解他被欺骗的痛苦,可她依旧给不了他任何承诺。
她想,不如让他断了一切念想,或许疼够了,他也就放手了。
于是她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明明要离开,昨晚还要对你做那样的事?”
江随一滞。
林鸢笑了笑,“我不过就是想报复你,也想让你试试,尝点甜头,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怎么样?这滋味好受吗?”
江随心脏猛地抽痛,仿佛瞬间失了力气,连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都有一丝松懈,却依旧想替她寻找理由,恳求道:“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林鸢胸腔里忽然涌起绵密的刺痛,她咬紧牙避开他视线,趁着他的脆弱抽开手,想去拿回自己手机。
“阿鸢,你去哪儿?你别走,”江随却重新抓住她,“我们再试试,再试试好不好?”
“江随!你让开!”
男人颀长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和她截然不同的气息包裹她,林鸢蓦地有些心慌,更激烈地挣扎起来。
“或者……你试试,可能,我总有比他好的地方?”
他呢喃祈求似的说完,有些失焦的眸子里像是蓦然升起一点光亮。
于是江随默不作声,扣住她两个手臂,一把将她压进沙发里,林鸢心脏狂跳,用力挣脱他的钳制,伸腿去踹他,却被他用膝盖狠狠别住。
她拳打脚踢,用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