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林鸢沉默地看着他,捏着瓷勺的指尖,不经意地在坚硬勺柄上,缓慢抵刮。
她谈不上感动,却也不像先前那样,生出极度的怨愤。
或许是因为,他说得太真诚,又或许是因为,“你喜欢做什么,将来又想做什么”,这样的话,只有老林问过她。
可她也只是笑了笑。
“江随,可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林鸢盯着他,“你知道的。”
心脏骤然抽跳,男人鸦羽似的睫尖轻颤了瞬,努力笑了笑,问她:“粥好喝吗?”
林鸢舀粥的瓷勺抵在碗底,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淡道:“我不需要你自我感动
做了什么,然后再来告诉我。”
“我只是,”江随动了动唇,“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
“江随,”林鸢平静地告诉他,“可你现在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喜欢。”
拧绞般的闷痛在胸腔里蔓延,喉间哽痛滚烫,江随低哑问她:“煮得不好吃吗?我叫阿姨教我的,可能是第一次做,以后……会好的。”
“你相信我。”最后几个字,轻得淹没进沙哑嗓音里。
林鸢沉默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口憋闷得难受。
他锐利又精致的眉眼,仍带着几分天生的骄矜贵气,可整个人的神色,却仿佛寄人篱下的孩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努力收起骨子里的傲气。
就如同她在外婆家待的那一年。
如同,她在曾家生活的那些年。
林鸢只觉得没来由的烦躁和心慌,忽然道:“江随,你从前没这么多废话的。”
江随笑了笑,什么也没再说。
脑袋仍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他低头,一勺勺地,机械地咽了几口。
的确不好吃,寡淡无味。
她说她,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可他哪里,还敢和从前一样。
他如今连演,恐怕都演不像。
因为他无法自控地,总会想起从前的他们,即便安安静静,坐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也仍叫他感到安心与悸动。
可如今,这份安静却叫他心慌、叫他害怕。
他害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就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只能赌,赌她终究对他,能有一丝例外。
-
江随等彻底退烧后,去曾家拿了林鸢的东西。
郑敏接待的他。 :
打电话问了林鸢,确定可以给他,就帮他一起整理。
电话里,林鸢只说,和江随是一个公司的,让他帮忙来拿。郑敏没有太多怀疑。
或许是上次碰过面,或许是林鸢的柜子里,藏了许多他的相片。
郑敏对他,似乎并不陌生。
他没有看见当年那本日记,不知道,是不是林鸢离开的时候已经带走。
他将影集,她的一些小东西整理好,放在置物箱里。
又在触到郑敏说的,她放手链的盒子时,因那些相册,已经有些难抑的酸涩,一瞬间化成眸底胀热,几乎要克制不住滚落下来。
那是一只印着小熊的铁皮盒子,他当年去港城参赛,带给她的,无足轻重的小礼物。
“江先生,我看见阿鸢把不少宝贝的东西,都放在这个盒子里。”郑敏低笑了声,慢道,“许多年都舍不得扔,应该是很喜欢,麻烦你一起带给她吧。”
“嗯,好。”
江随蹲在她小卧室的柜子前,用躬身整理的姿势,来掩饰自己此刻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恨自己。
恨他的自私,恨他的懦弱,恨他的胆怯。
他到底将她的心意,践踏到何种地步,才能叫一个……曾经连这样无关紧要的包装盒,都要妥帖保管的少女,如今厌恶他成这样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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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的手机,林鸢是在离开曾家时就带走的,那天晚上还能正常开机,可这两天,却无缘无故地没了任何反应。
林鸢跑了好几家维修店,都说型号太老,甚至那个品牌都已经被收购,没有零件,没办法维修。
不是钱的问题。
林鸢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仿佛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要这样再一次,在她眼前消失。
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可偏偏,她刚回去,站在客厅里,想问问谢师哥,曾经的同学,或是随便谁,能不能帮她想想办法时,江随却回来,问她说:“阿鸢,能陪我出去吃顿饭吗?”又道,“如果不想出去,在家吃也行。”
林鸢咬了咬牙,抬头看他。
江随一下看见她耳垂上的浅蓝,嚅了嚅唇,低道:“今天……能不戴吗?”
“我喜欢。”林鸢平静地告诉他。
“阿鸢,今天21号。”江随有些忐忑,“是我的生日。”
林鸢微顿,沉默又固执地看着他。
江随攥了攥掌心,从口袋里拿出那条,藏在身边好多天,没敢给她的手链,艰涩笑道:“那你可不可以……都戴上?”
林鸢一滞,心口有一刹那隔着鼓皮,闷敲似的疼。
她没来由地怨愤到极点,嗤笑了声,伸手接过,又在江随眸底浮起意外的欣喜与动容时,猛地双手合力,将那串手链用力一扯。
崩坏的零星碎宝石,溅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手里断裂的金属,砸到江随外套上,又掉落到他脚边。
她看着眼前呆住的男人,攥紧拳,狠狠咽下喉间哽痛。
林鸢知道单就这件事而言,她是迁怒。
迁怒地想,如果不是江随,老林的手机,是不是就不会被曾友安摔坏。
就好像人总要为自己的倏忽找个理由,于是借题发挥,将责任推卸给旁人。
可她这些年,怪自己的时刻太多,也太累了。
她怪自己当年的任性,怪自己为什么非得那天拉着老林出门。怪自己是不是不够听话懂事,才叫郑敏宁愿站在别人那边,也不愿维护自己。
怪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不够漂亮,不够聪明,所以江随才不喜欢她。
也怪自己,是不是不够优秀、不够有能力,面对顾家的危机,出不了半分力气。
所以正如江随踩住她痛处时所说……面对感情,但凡有一点外部阻力,她或许都会放弃。
因为她承担不起别人的人生,也不想承担。她背了太久的壳,实在精疲力尽。
她又何尝不是和江随一样胆小怯弱,一样想逃避。逃避可能发生的,一段感情未来的面目全非。
可她也同样,真的不再需要江随的好意,也给不了任何回馈。
江随抬眼看向她,看着她眼底的固执和怨愤,克制压抑的悲伤与嘲讽。
和她指骨间勒压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