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这是她的过去,她有权利替自己拼一份完整的、真实的人生。
况且,她还需要弄清楚,仇欣今天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刻意。
江随回家的时候,在玄关换好鞋,走进只开了厨房,和沙发边一盏落地灯的偌大客厅,有片刻怔愣。
又在看见坐在沙发里,仿佛在等待他回家的林鸢时,眼眶骤然一涩。
他知道他是在妄想,此刻的林鸢,怎么会是在等他。
她恨他还来不及。
可又忍不住,想短暂地让自己沉溺在这份虚妄的温暖里。
直到林鸢站起来,看着他问:“你这是又和谁去打架了?”
林鸢是真有点儿震惊,这哥们是返老还童了吗?动不动就跟十几岁的青少年似的,弄一身伤回来。
江随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有些别扭,有些僵硬:“去和顾叔叔、周阿姨道歉了。”
林鸢一滞,蓦地了然,却忍不住那点恶劣的讥诮:“他们没原谅你啊?”
江随攥了攥拳:“他们原谅了。”
又咬牙,艰难道,“我没还手。”
那张乖张冷淡,却其实最温暖不过的脸,在眼前一晃,林鸢惘惘地愣了愣神。片刻,微垂开眼,不再去想。
打江随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鸢看着他,仿佛在渝市时,隔壁邻居家那只老大似的公猫,终于有一回,打输了架回来,浑身的伤口,平时骄傲的脸,都显得委屈至极。
又好笑,又可怜。
她一时就没了再逞口舌的念头,也没问他要不要上药,只仰头看着他,突然道:“我今天遇到仇欣了。”
“她怎么会回……”江随猛地怔愣,下意识想问,随即又反应过来,话音顿住。
林鸢心脏一紧,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天得知实情的震惊,在此刻不可抑制地,悄然蔓延开来。
她突然有些难以名状的紧张,咽了口发干的喉咙,问他:“江随,你第一次见我,到底是什么时候?”
江随盯着她,绷紧的神经,竟然慢慢放松下来。
过了片刻,他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见的我,我就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你。”
林鸢呼吸都顿了瞬,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不敢细问下去
可执念般的,对真相的渴望,还是叫她开了口:“为什么?你总不至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林鸢还没那么自恋。
她没有像仇欣一样,被安排去遇见那样的恶魔,是后来侦案时,马场老板说,她虽然年龄身形符合要求,那些人却觉得她不够白,不够好看。于是就那样先费钱,“耽误”地养着了。
“那时没有。”江随眨了下长睫,有些不自然道,“只是……只是想帮你。”
林鸢看着他,莫名地,想用尖刻来掩饰此刻的惘然,于是她嘲讽般说:“那时候还不喜欢我,就已经想着要为我好了?”
江随呼吸一顿,骤然想起先前,俩人因为这个问题吵了好几回。
而她又说过,让他学一下,真心被践踏到底是什么滋味。
江随咬牙,看着她:“我犯贱,行不行?”
林鸢一顿。
手里捏着想掷出去的飞镖,却看见对方往身体里扎了支长箭,垂眼一看,那短钝的利器,好像就不够看了起来。
再扔出去,也就显得没什么意思。
喉间滚了滚,林鸢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江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回她:“事情出了后,我看过你们入职时候的资料。以你们两个的家庭,或许……”江随承认,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那么公平,“或许没有办法像你想的那样,合理合法地解决。”
“至于之后,我没有承认,也叫仇欣不要和你联系,”江随顿了顿,“因为知道,即便不是女孩子的错,这样的事,受伤害最深的,却仍是你们。”
“我想,你应该并不想回忆起那段经历。”即便你勇敢地帮了别人,“所以也只当作……不认识你。”
林鸢垂在身侧的指节,不自觉地收拢。
她突然有些难言的难过。
难过于江随说的实情,难过于……她如今才知道当年的真相。
也难过于,她其实从来都觉得,江随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
可他还是毫无章法地,在和她的感情里,做了伤害别人的事。
江随见她沉默,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却很想问她:“阿鸢,你知道还有一个原因,为什么,我不敢在高中里,就答应你吗?”
林鸢微愣。
“因为那时候,我还做不到,完全替自己做主。”
“是,你很勇敢,似乎嫉恶如仇得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可同样也很理智。或者说在某些方面,理智得叫人发慌。”
“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为
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就像面对顾淮一样,我敢说如果顾淮父母反对,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和他分开。如果我们当初在一起,但凡有外部的一点点阻力,你都不会努力一下,你会立刻离开我。甚至是切断和我的一切关联。”
林鸢一怔,沉默地微动了下唇。
“林鸢,不说话就有用了吗?别不承认。”江随突然有些焦灼,盯着她追问,“你敢说不是?”
林鸢一下就来了火:“对啊。我就是这样自私,可那又怎么样?这也不是你拆散我和顾淮的理由!”
“你不是自私,只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绑在谁的身上。”江随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想挑开她长久以来,套在身上的,并不需要她背负的软壳,于是他挑了挑唇,淡道,
“也维护你弱不禁风的自尊心。”
林鸢蓦地像个被人狠踩了一脚尾巴的猫,浑身的毛炸起,咬牙切齿,愤恼道:“那我要不要谢谢你啊?这么了解我。”
“不用。”
林鸢一滞,突然没来由地,有些想笑。
就像两个很熟悉的人正吵着架,心里明明恨不得掐死对方,却还是在莫名其妙的一个点上,忍不住破功发噱。
于是她低下头,沉默地想让气氛重新冷下去。
以免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让江随看见,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却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
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攥着拳。指节时不时地蜷动。
林鸢本以为,他是在发火,却蓦然看见他指缝里渗出的殷红。
“你手就是这样一直没好的?”她皱眉,下意识拉过他手,阻止他再这样自残似的伤害自己。
下一秒,江随却猛地把头一低。
滚烫的热意,骤然掉在她手背上。
像个终于靠伤害自己,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带着克制不住的哭腔,质问般委屈道: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