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是去接鸢鸢下班了吗?”
“是啊老顾, 怎么了?”林鸢在开车, 他下意识笑着看了她一眼, 问道。
顾玉鸣“嗯”了声,对他说:“那你送完了, 回家一趟。”
顾淮直觉般微顿, 听他继续道:“阿淮,你是个成年人了, 家里的事情, 你也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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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是临睡前收到的顾淮消息, 问她休息没,她回了还没, 顾淮才即刻给她回拨了电话。
“怎么啦?”林鸢窝在被窝里,弯着唇角轻声问他,“想我啦?”
他在车上接完顾爸爸那通电话后, 神色有些不明。可林鸢又觉得, 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于是玩闹般说。
“对不起阿鸢。可能……”电话那端, 顾淮艰难开口, “可能我们的婚期,要往后延迟一点。”
这事难以启齿,可却拖不下去, 也不能拖。顾淮明白,他越早告诉林鸢,对他们两个来说,就越有商量和应对的余地。
所以顾淮才立刻就给她去了电话,将事情原原本本向她说明。
家里酒店,是在他还没出生前,他父母就一步步磊起基点,一点点拓张的事业。
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起落沉浮,但都挺了过来。
只是十年前那场由M国骤然爆发,又迅速波及蔓延的金融危机,让这艘船经历了最大的风浪。
跨行投资失误、同行业竞争、资金链压力、市场从上至下收入与消费信心的下降,都让整个酒店濒临清盘的边缘。
于是他母亲铤而走险……踏错了一步。
他怨不得任何人,也没资格怨。
在家里为了公司搏得焦头烂
额时,他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无虑无思地,过着无所顾惮的好日子。
…………
“现在的情况是,补缴这些年的税款和滞纳金,还有相应的罚款,就不会有刑事方面的处罚。”
只是最早的、金额最大的那笔,少缴的税款,加上滞纳金和罚款,掏空公司的现金流,也不够补那个窟窿,还需要些时间筹款。
家里此刻的现状,他自然不能任性地要求继续婚宴。
“对不起阿鸢。”顾淮声音有些低微的哑,向她说,“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鸢有片刻的怔愣。
这事情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等她回神,赶紧说:“没事,你别着急,请帖还没发出去,亲戚朋友也还没开始正式通知,我明天和我妈妈说一下,让她晚点再说。你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顿了顿,又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没事,”顾淮笑了声,温声安抚她,“我会和家里一块儿处理的。我也找朋友帮忙问下情况,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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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那晚接完电话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期间,顾淮和她的联系少了许多,连学校也请了长假。
但还是每天会和她通话,说下近况。
几天后,趁她周末,也和她见了一面,陪她一道吃了顿饭。
俩人临分开前,林鸢肃起一本正经的脸,开玩笑似的逗他,同时,也是在不明言地表明立场:“顾老师,以后可不能节假日也任性赶客了。适当的时候,我还得检查下你的工资卡。”
她看着他,微微停顿,弯起唇角,轻声道,“我还有些存款,我们以后,一起付首付,买个小房子,塞得进我们和顾小明它们就好。”
如果现下的境况,需要他们家抵押资产去清偿,那以后,他们就一起更努力些。普通人的日子,她过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淮眼眶蓦地一热,笑看着她,上前一步,低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拥住。
短短几天,突如其来的压力、碰壁、挫败,在这一刻,仿佛消融进她温柔而有力的支撑与安抚里。
“阿鸢,谢谢。”许久,顾淮微松开她,在她额头吻了下,扬笑,“别担心,还没到这么差的程度。”
但林鸢怎么可能不担心。
已经临近他们原定的婚期,事情似乎没有更好的进展,反而出了更麻烦的纰漏。
她偶然间刷到一条本地消息——有人在某连锁酒店,长期包了间套房,聚众涉。黄。涉。毒。
相关门店负责人,也因为监管问题,被带走配合调查。
林鸢心跳一滞,本能地,想到了许久未出现的江随。
不管是税务问题,还是酒店该有的监管没做到位,的确是一家企业本身的责任。
但事情这样集中地出现……
考虑没片刻,她将电话打给了李想。
没有拐弯抹角,直说了来意。
李想其实也猜得到她想问什么。
“林鸢,”想了想,李想和她说,“我不是替他辩白,顾家税务的事,的确是江随的手笔。但说到底,也是顾家自己有问题。但后面的事……和他本人无关,他却也逃不开责任。”
毕竟,自有那些喜欢听风闻味的落井下石,或上赶着邀功。
“我看他已经走进死胡同了,我已经劝不住他。”李想有些无奈,重重出了口气,“你们从前关系那样好,有什么事,你劝劝他,他想明白了,总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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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没料到半个月的时间,事情还能急转直下到更坏的地步。
因为一处酒店监管不力出事,起了链锁反应般,接连发生许多问题。
有消防方面的,有酒店安全方面的,还有涉及到偷。拍这种事的。
所有的一切,来得疾风骤雨。
本来就吃紧的现金流,更是应对为艰。如果这段时间一切顺利,或许他们还能侥幸渡过这次难关,可如今,却是狼狈万状。
顾玉鸣再一次把顾淮叫回家。
客厅里,沙发上只留父子二人。
“阿淮,爸爸从没要求过你什么,你喜欢什么,爱做什么,我和你妈妈,也从没反对过。”
“但这个家,不是你妈妈一个人的责任。公司出了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我没有花更多的精力来帮她一起打理,是我,也没有将你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顾玉鸣虽然对事业没什么野心,可好歹也在商场里沉浮了这些年。托两道关系,自然打听到了端倪。
生意场上要好的朋友,有意无意地暗示: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你如果只是简单地,找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结婚,即便我们算不得多满意,也不会反对,也会支持。”顾玉鸣看着手侧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儿子道,“但现在,不一样。这是爸爸妈妈一生的心血。”
顾淮沉默地往沙发里靠了靠,仰起头。
忍不住将胳膊抬起来,盖住眼睛。
生平头一次,他开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