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了电话。
林鸢一愣,和郑敏说接个朋友电话,不太自然地去了浴室,关上门才接。
郑敏好笑,以为她和顾淮谈恋爱,不好意思当着她面接电话。
又挺欣慰。这孩
子,终于碰上个自己喜欢的了。
电话划通,江随招呼都没打就问:“你带他去见叔叔了?”
林鸢滞住:“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得到这样几乎算是肯定的质问,江随语气有些焦躁地说。
林鸢闭了闭眼睛,吁了口气。
她都弄不明白,江随又要犯什么病。
她带谁去见老林,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无济于事,甚至又会将她推远。
“抱歉,”江随语速缓下来,声音也莫名地有些低落,和她解释,“我看见顾淮发的照片了。”
林鸢微顿。
顾淮朋友圈的照片她看过了,就是站在高处拍的一张风景照。
有这一带风格明显的尖顶灰瓦,但也没别的明显地标了。
江随为什么凭一张照片就这样断定?
她记得,她从没在自己朋友圈、其它社交账号,或私发给他老家的照片。
“你怎么知道……”林鸢疑惑出口。
“这不重要,”江随出声打断她,却仍克制着语气,再次问她,“所以你们,一起去见叔叔了?”
林鸢的那点疑惑,也和对他的耐心一起耗尽:“有什么问题吗江随?我带我男朋友去祭拜我父亲,到底有什么问题?”
江随喉头猛地一窒,一股铁锈似的血腥气涌上来,心口闷得呼吸都不畅。
他心疼她一切过往,所以也不想在有关林叔叔的事情上同她吵。
可他就是不理解,明明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认识三个多月,她竟已经带他去见她父亲。
有些事实仿佛已经摆在他眼前,盖着层薄纱,呼之欲出,没有叫他看清,仅仅是因为他不敢揭开。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也明白,林叔叔对林鸢来说,有多重要。
可他不懂,她竟已经那么……那么重视顾淮了吗?
江随闭了闭眼睛,压下太阳穴青筋要爆开似的头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口说话。
“阿鸢,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他语速很慢,压着喉间沙哑,讲得极艰难,“我们俩之间,怎么会变得这样……生疏。”
林鸢一默。
她其实很想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不都是这样吗?
只是如今,似乎对换了立场而已。
“江随,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林鸢着重复道,“朋友之间,是该有界限的。”
“所以你……”江随都有些想笑,咽下喉间干涩,“你恋爱了,就不要朋友了?”
林鸢垂了下眼。
“江随,”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淡道,“我觉得,你不缺我这样一个朋友的。”
“我要说我就缺呢?”
林鸢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重要。
十六七岁前,他不认识她,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见她沉默不回答,江随终于克制不住,问出了想问,却一直没敢问的话:
“所以现在,顾淮比我重要了,是吗?”
林鸢低垂的睫毛颤了下。
他语气有些发哽,压着难言的哑意。林鸢看不见他本人的模样,只以为他感冒还没好。
片刻后。
“江随,顾淮是我男朋友。”她平静地阐述道,反问他,“不然呢?”
第35章 简直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江随只觉得有根尖利的刺, 随着她话音掉落,横亘在他喉间,蜇得他喉管灼烫, 唇翕动, 却发不了声。
捏着电话的指节冰凉而僵硬, 刺激着胸腔里那块软肉, 每跳动一下, 都能真切地体会到刺骨的寒凉和疼痛。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她真的这样想吗?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甚至没办法通过她的语气,来找到她丝毫口是心非的痕迹。
他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才能让她告诉他, 她依旧重视他。
江随脑子很乱, 仿佛有什么话想脱口而出,仿佛有什么事情他已经想通, 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她表达……
手机听筒里新进电话的提示音, 不知道是给了他思考与喘息的机会, 还是再一次让机会变得更为渺茫。
“阿鸢,我有电话, 晚些再和你说。”江随克制着黯哑的嗓音,语气尽量温和地和她说,“先挂了。”
林鸢垂了下眼, 听他挂断电话。
她都已经没了想发火的气性。反正他不是从来都这样莫名其妙。
江随和她讨论, 谈了恋爱,是不是就不要朋友这件事。
她只能说, 若她真心只把江随当作好友, 那她谈了恋爱,带着男朋友一起,和他一道吃饭、打球, 或者将来,对方都各自有了喜欢的人,或丈夫与妻子,他们也仍能像许多这样的异性好友一样,带着家人一起,聚会、旅行、交谈。
可惜,她曾经问心有愧,所以,他们注定只能当个,过年过节,发句“新年快乐”就好的普通朋友。
江随有些意外接到江家外婆的电话。
随即又反应过来,下周是外公八十大寿。
“Isaac,下礼拜阿公八十岁生辰,是不是都不记得了?”电话接通,对面果然说。
“当然记得。”江随慢声道,“阿公喜欢齐老的画,我年初就准备好了,打算这段时间托人带去。”
老人果然笑起来,又说:“人回来就好,阿公阿婆都想你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随垂眼。
“阿婆,我是愿意来替阿公贺寿的。”话音带笑,漫不经意,“我就怕您女儿介意。”
对面顿了顿,叹了口气,劝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妈咪那时候,也是生了病,心中难受。”
老人家用不太标准,又努力讲好的普通话,同他这样解释。
江随平静地听着,不置可否。片刻,弯唇道:“好的阿婆,我会准时来的。”
挂断电话,江随在那架望远镜旁定定地站了许久。
直到远处一栋大楼,到了每天零点灭灯的时刻,他终于神色无波无澜地决定,等从港城回来,他一定要找到林鸢,当面和她聊聊。
他们之间,不该变成这样的。
因为他不相信,她会和别人一样,推开他,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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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仍是一早的高铁。
这回,顾淮直接给她发了自己座号,就在她后一节车厢。
林鸢看着一无所知的郑敏,莫名其妙竟有些心虚。
跟那些高中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早恋的小情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