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一下儿回忆起了自己七八岁时,压过的一张硕大簇新的婚床。
是谁的婚床,涂文记不得了,只知道那铺的盖的一水儿油光光的绸面,面上龙腾凤起,交颈呈祥,那婚床底里大片大片的红色,正如她身上的这件衣服,酽得既烈闹,也严肃。
都低头耸眉不敢吱声,筷子也不动了。
老唐看不得别人墨迹,敢捋老虎须,他喊说:“谁点你穴啦,旧强?”
涂文眨眼,这才猛然去看她的小腹,平坦坦的。涂文又算时间,不可能足月。
老贾起身轻踢了凌仔一脚:“你挪挪!”凌仔移向左,涂文身边空出个缺口。老贾朝她招手笑说:“哎,要不坐这儿吧,我看你拎那包挺沉的,先撂下歇歇。”
老唐识趣儿地退出去关门,“我去添副碗筷。”
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不尴不尬的,又这么并肩坐在了一桌。许青青的气味,皮筋似的拉远,牵一个不深的力道,如今冷不提防地回弹,猛如抽打,一下锐锐顶进涂文颅顶。
他挺多娘老子要操,挺多顾虑要念,挺多......他日夜积攒的寂寞思念要吐露,却跟姑娘似的,你不告而别,我借此要发通脾气。我就是气你瞎鸡/巴不说一句话的乱失踪!我他妈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啊?多少他妈仇家盯着!上我床了又凭空蒸发我不得吓死?!单纯的恼怒逼使涂文罕见地安静下来。他嘴抿成短横,伸手找老贾拿烟。
老贾睬他个鬼。他搓手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口气练达,说得他像野炮寨常客,跟许青青揉得比涂文都熟。
许青青先不接话,瞧着面前的空杯子,肩朝涂文倾,“......没水呀?”一副舟车劳顿的疲沓嗓子。
涂文指壶。
“不绅士。”老贾心明眼慧,拿过壶接杯子,“来我给你倒,茉莉清,烫啊小心。”
注满一杯,呷一小口,许青青才回答:“昨天晚上下火车的。”
“那也不多歇歇?”
“歇不住,操劳命,紧赶慢赶先把屋子拾掇出来了。”
“哟,这回还独住?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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